第二天午间,佘沐便被夏侯庚叫了到了摘星楼,他来的时候,简知正躺在夏侯庚怀里,他捧着冰晶盏,给她喂百花羹。
百花羹甜甜糯糯的,简知很喜欢。
她眉眼愉悦含情,看夏侯庚的眼神也温柔无比,在她眼里,他仿佛是她深深依赖和恋慕之人,两个人前几天的剑拔弩张消散如云烟,又回到了曾经那种彼此依赖的感觉,甚至比至少还要更好。
佘沐见状,眼神有些惊异,不过他还是不动神色地下跪行礼:“微臣拜见陛下。”
“爱卿平身,”夏侯庚请他起来,“今日请你前来,只想问你一事,你可有解了这头顶上的坤镜阵,却又不使兰儿随意离开我的方法?”
佘沐闻言,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简知,触及她似笑非笑的眼眸时,佘沐又别过的头,举手行礼道:“回陛下,眼下这坤镜阵是能够留下仙子最好的方法,只要仙子在这阵中,任何人都带不走她,仙子也迈不出这法阵,且这阵也有保护仙子的作用,任何妖魔鬼怪,都不能近仙子的身。”
夏侯庚看向简知,欲言又止:“兰儿……”
“你若是不放我出去,那我就去死。”简知冷了眼眸,“夏侯庚,你莫忘了,你答应了要尊敬我的,你这般关着我,把我当成犯人一样,做你的金丝雀,我一点都不自由,一点都不快乐,这难道就是你的尊重吗?如此下去,你我之间谈什么长久?”
夏侯庚被简知这番话质问地脸色有些发白,他看着佘沐,叹道:“也罢,国师,你就解了这坤镜阵吧?”
佘沐看了一眼他们之间的对峙,他心中有数,便道:“陛下,若说你刚刚所求之法,也不是没有,只是陛下要受点苦,陛下可愿意?”
夏侯庚点头:“为了兰儿,朕什么都愿意,受点苦算什么。”
简知撇了撇嘴,这话说的,倒是显得她无情无义。
“既然陛下决心已定,微臣便把这法子高诉陛下,要不要做由陛下决定。”佘沐说话间,走到了一面坤镜前,指着那镜子道,“陛下可知,这坤镜为阳,问仙玉为阴,以阳制阴,以阴补阳,阵法乃成,仙子手上的问仙镯才能起效。若微臣解了这阵,去了坤镜,少了阴阳调和,仙子手上的问仙镯便会失去大半功力,也就困不住仙子了。”
“陛下,您为男子,天生真龙之相,若是陛下愿以身为阵,滴血问仙玉,让问仙玉认陛下为主,如此,陛下便可以调和这阴阳二者,问仙镯依旧可以发挥作用。”
“只不过陛下,如此一来,你的性命便就此系于问仙玉之上,若是问仙玉碎裂,陛下的性命便会消逝,问仙镯也会断裂,如此一来,便困不住仙子了。”
“微臣的方法便是如此,不知道陛下是否还有疑问?”
佘沐的话说完了以后,整个屋子都陷入了沉默。
以身为阵这样的方法,说白了就好把自己的性命全部都赌上了,再往难听里说,只要简知心狠手辣,杀了夏侯庚,她就可以逃跑了。
用自己的性命为别人画地为牢,这种交易,是最为愚蠢的。
若是曾经的夏侯庚,没有任何的牵绊,可能还会想一想,可是如今的他已经是九五之尊,作为新君,他连皇位都还没有坐热,又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出去?
简知沉默许久,咧了咧嘴:“也罢,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朕愿意一试。”话音未落,夏侯庚便轻声打断了简知。
简知回眸看向他,眼眸里满是惊诧。
夏侯庚回以她一个温柔的笑容,他再次看向佘沐时,眼神已经坚定:“国师,为了兰儿,朕愿意以身为阵。你施法吧。”
“等等。”简知阻止他,她抓住夏侯庚的衣袖,蹙眉质问他,“夏侯庚,你是不是傻,为了困住我,你竟然愿意把自己的命绑在一块玉上?你知不知道这要是被有心之人知道,轻而易举就可以要了你的命,你这样值得吗?”
夏侯庚回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他浅笑起来:“我知道,兰儿,你放心,我都已经想好了,我也不觉得不值得,只要为了兰儿,我愿意把命豁出去。”
“你是不是蠢?”简知忍不住骂他,“有必要吗?”
“有必要。”夏侯庚眼神坚定起来,他看着简知的眼睛,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深情,“兰儿,为了你,我付出什么都愿意,你别担心,这都是我自愿的,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好。”
简知看他一脸深情,最终,她长叹一声:“夏侯庚,你让国师解了这阵法吧,我不会跑的,你别弄了。”
夏侯庚摇了摇头,他的笑容里有些许苦涩,他的手指轻轻摩挲她手腕上的问仙镯,轻轻的灼痛感让他指尖微颤:“兰儿,世人皆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是我不一样,我想同你荣辱与共。这问仙镯困住了你,让你离不开我,这是我欠你的。所以我选择用我的性命来补偿你,把我的命交到你手里,若是以后我对你不好,你也有保障不是吗?如此我们才会更加珍惜彼此,对不对?”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极了,简知无力反驳,她不再说话,知道夏侯庚这是打定主意要用命绑着她不让她跑了。
夏侯庚看她不说话了,才再次看向佘沐,坚定道:“国师,来吧,朕已经准备好了。”
佘沐也叹息了一声:“陛下情深至此,真是让微臣感慨啊。”
当夏侯庚让问仙玉滴血认主以后,那玉便从碧绿色变成血红色,简知手腕上的问仙镯也随之变得血红。
问仙玉被夏侯庚放进了简知的手中,他轻声道:“兰儿,从今以后,你不会离开我了,我的命也在你的手中了。”
简知看着手中那血红的石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沉重无比。
这样付出一切的赌博,赌的就是她的真心,绑架的也是她的感情,也困住了她的人,夏侯庚此举,真可谓是精明,可是又愚蠢至极。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生杀大权旁人在握,更是可笑。
若她真是个心狠之人,当场把这玉摔了又如何?
夏侯庚啊夏侯庚,你当真这般蠢吗?
…………………………
简知又回到了幽兰殿中,虽然屋子还是那个屋子,可是里面的布置却已经大为不同,曾经那些旧的纱帐和床榻这些全部都换了,包括桌椅板凳和软榻,甚至她的梳妆台都换了,唯一没有换的,估计就好她这个人了。
简知进屋的时候,幽兰殿的宫人正在打扫,简知扫了一眼,发现都是些生面孔,想到银袖之前说的夏侯庚对宫中的大清洗,她莫名就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没有再进屋,简知出了门,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有风吹拂她的衣袖,飘飘若仙。
日头虽已经高悬,好在是早晨,还不算太热。
虽然已经入秋,可是暑意却未过,银袖拿了团扇到她的身后给她打扇,简知坐在那里,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门口的太监通报夏侯庚来了,她才回过神。
夏侯庚迈进院子,便看见简知坐在石桌前,他轻笑着走到她面前:“怎么不进去,是不喜欢吗?”
简知摇头,她起身:“没有,挺好的。”
她和他之间,似乎一直都没有讲究礼节,仿佛还是曾经那般。
夏侯庚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屋子里走:“有什么不喜欢的,跟我说,我让人给你换了。”
简知恩了一声,看着少年深色的修长背影,还有他头顶的金色冠冕,她所有的情绪都变得平和。
两个人进了屋子,夏侯庚便一把把简知抱起来,坐上了贵妃椅。
屋子里的宫人行了礼之后,都识趣地退下了,银袖关上了房门,隔绝了屋外的一切嘈杂。
简知坐在夏侯庚怀里,和他面对着面,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她顿了顿,低声道:“看着我干嘛?”
“兰儿,还有几日,便是朕的登基仪式了,仪式以后,朕便封你为后,可好?”夏侯庚说。
“不好,”简知蹙眉拒绝,“你明知道我身份敏感,前朝之臣知道我身份的人并不少,你封我为后,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愤慨,到时候闹起来怎么办?”
夏侯庚不以为意:“那又如何,朕的皇后,朕想封谁就封谁,谁若不服,朕便杀了他。”
他刚说完,简知就一脸不赞成地看着他:“登基之后,你还要讨伐束车,这正是用人之际,又如何可以随意杀戮大臣,如此必定会使朝臣离心,于你的江山无益。”
“兰儿,你倒是考虑得周全,”夏侯庚伸手抚她的发,“你如此为我考虑,倒显得我昏聩无能。也罢,那你觉得我应该如何?”
简知沉吟片刻,淡淡道:“夏侯庚,我同你在一起,不求有名有份,名分什么的都是虚假的,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时,真实的快乐就够了。”
夏侯庚闻言,眸子里闪过感动,他抱紧简知,深深地吻她的唇:“兰儿,谢谢你,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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