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不见,姜御似乎又瘦了一些,看起来也更邪性了一些。
他倚在榻上,姿态随意,身上的黑色长袍宽宽松松的,露出了一片白皙的胸膛。他长发未束,随意披散,一张如玉如琢的脸上,暗灰色眼眸深沉无比,奇怪的是,他的眼尾猩红,就像是涂了胭脂一般,衬得他的眼眸邪性又具有一种妩媚感。他的嘴唇也是艳红无比,就像是刚刚喝了血一般,透露出一种惊悚的美感。
这个人,更妖了啊。
简知想着,眼里缓缓露出戾气。
姜御的目光缓缓往下,在门口扫了一圈,随后落在了没有戴面纱的越真真身上,他眼眸里浮现几分兴致:“还记得我吗?”
越真真盯着姜御,她眨了眨眼,随后惊讶道:“原来是你?”
“是我。”姜御说,他从榻上起身,缓缓下来,长袍旖旎拖地,带着几分慵懒,“那天晚上,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越真真天真烂漫,听见姜御这么说,她笑了起来:“不用谢,就算你要谢我,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害得我以为被人绑架了呢,吓死我了。”
姜御笑了一声,笑声古怪,似乎是愉悦,又带着几分嘲弄:“圣域教的圣女,也怕被人绑架吗?”
这话一出来,越真真的脸色便变了,她看着姜御,微微皱眉:“你认识我?”
“自然,”姜御说,“否则我怎么会请你来。”
越真真后退,退到简知身边,她眼里缓缓露出戒备:“你想干什么?”
姜御哼笑:“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你看不出来吗?最近我家里有喜事发生,我不会在这个关头做些晦气的事的。”
越真真并不关心谁办喜事:“那你找我到底要做什么?”
姜御抿唇:“还是上次你帮我做的事。”
越真真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是说压制……”
“够了,”姜御语气凌厉地打断越真真,他看向一旁的简知,“你——出去!”
简知没动。
姜御看着她,隔着面纱,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可是却觉得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他蹙眉道:“你不用担心你的主子,我不会伤害她,若是我真有心加害,你们也不会活到现在。”
简知看向越真真,越真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无忧,你出去吧,在门口等我,若是有事,我会叫你。”
简知这才颔首,转身出去了。
姜御瞥了一眼她的背影,他眉头皱得更深,却没有多想,反而挥袖用内力关上了门。
简知在门外等了很久,越真真才出来,她出来时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神采还在。
简知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眼神里露出担忧。
“我没事。”越真真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
简知点头,放心了一些。
“你这侍女,是个哑巴?”身后,姜御靠在门边淡淡开口问道。
简知回头,发现他心情似乎不错,脸上竟然还带了笑,他眼尾的猩红也褪了一些,虽然依旧看起来邪性无比,但却多了几分活人气息。
越真真听见他的问题,她回头道:“无忧不是哑巴,只是不爱同外人说话。”
姜御嗤了一声,又道:“圣女,非常感谢你今天对我的帮助,明晚是我的成亲之夜,若你不介意,就来喝杯喜酒吧。你也知道,我要你做的事一日未成,你就一日不能离开。与其闷在屋里,不若明日来看一出热闹,聊以慰藉。”
“知道了。”越真真说,随后她拉住简知的手,转身就走。
有侍女立刻上前替她们引路。
姜御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他眸色闪了闪,随后眼里的笑意消失,徒留一片冰冷。
……………………
一回到屋里,门一关上,越真真就气呼呼地踢了一下桌子。
简知看了一眼桌子,那上面已经摆好了热菜热饭,菜色非常丰盛,看来是刚刚做好的。
“真真,先吃饭吧。”简知说。
“我不想吃,我只想杀了那个魔头。”越真真气愤道。
简知睫毛微动,她笑了起来:“你认识他?”
“当然,这江湖上谁人不知玉澜教,谁人又没有听过玉澜魔功的威力呢?”越真真在桌边坐了下来,气呼呼地拿起筷子,戳了一个狮子头,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刚刚那个人就是玉澜教的魔头——姜御!”
简知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给她倒了一杯茶。
“我就说我怎么一直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原来是火莲花的味道!”越真真喝了口茶水,继续气愤道,“无忧,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玉澜教中一直种着一种邪花,靠吸食人血为生,这种花开得越艳丽,香味越重,吸食的人血就越多。这个地方的香味这么浓,不知道有多少人命葬身于此,姜御真是个魔头!”
“他种这么多火莲花干什么?”简知问。
“我怎么知道,”越真真好笑,“而且他还中了火莲花之毒。”
“这种花有毒?”
“有毒,而且是剧毒,若是普通人误食,会觉得浑身如同被火焚烧,痛苦异常,承受不住就会被折磨而死。姜御身上的毒并不小,可以说非常严重,若不是他靠功力压制,只怕早就死了。”越真真说着,神色严肃起来。
简知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所以他找你,是为了解毒?”
“自然。”越真真说。
“你能解吗?”简知问。
“能解是能解,不过我需要回西域取雪莲宝才能解毒,否则就只能压制。”越真真说,“我第一次遇见他,恰好就是他毒发,当时我用身上的解毒丸替他压制住了,他今日找我来,也是为了让我替他解毒,可是我只带了几颗解毒丸,全部给了他也管不了多久的。”
“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啊,”越真真说着,坏笑起来,“除此以外,还有两种方法可以压制,第一种就是放血,用内力控制,通过放血排出体内大部分毒素,可以压制毒性。至于第二种,嘿嘿……”
“什么?”简知追问。
越真真眼珠转了转,随后凑到了简知耳边:“阴阳调和,也可以转移部分毒素。”随后越真真坏笑道,“或许这就是这魔头要成亲的原因吧,毕竟玉澜教一直都要求教中之人保持童子之身,如今他带头破戒,估计是迫在眉睫了。”
简知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随即她心里哂笑,也不知道是哪个女子要飞蛾扑火了。
“真真,你刚刚那么生气又是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要求我回西域取雪莲宝,为了威胁我,竟然还拿走了我的圣域令!”越真真又咬牙切齿起来。
圣域令是圣女的身份象征之一,见圣域令如见圣女,姜御拿走圣域令,不光是为了要挟越真真,也是为了钳制圣域教,不让他们轻举妄动。否则若是有人拿着这令牌做了坏事,落到圣域教的头上,那圣域教在中原就再也不会有现在的威望了。
“这个魔头,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越真真说。
简知笑了笑,心道你不会的。
越真真本性善良,从来没有害过别人,哪怕嘴上说得张牙舞爪,可是一旦真让她下手,她就不敢了,这种人只能治病救人,杀不了人的。
…………………………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第二天傍晚,整整一天,简知和越真真都被关在屋子里不准出去,门外有人专门把手,所以她们根本无法逃走。
当黄昏的霞光照耀满天时,简知和越真真终于被放了出来,两个人被人请去了正院观礼。
黄昏之下,院子里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红布红绸随风飘飞,灯笼里的红烛已经亮了起来。
然而整个玉澜教的人,脸上却并没有喜色。
来参加观礼的,有教中的诸位长老,堂主,副堂主,教众,仆人等等,他们神色严肃地站在红毯两侧,等待着新人的到来。
简知和越真真站在人群的后面,越真真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左看右看,简知在她身侧握住她的手腕,以防不测。
新人很快就来了。
在侍女和侍从的撒花之中,一身大红色喜服的姜御头戴金色冠冕,牵着红绸,领着他身旁的女人一步步走上了正厅。
今日的姜御俊美无比,他脑后黑色的长发垂直,如同绸缎,金色的发冠衬得他尊贵无比,就连那妖异的红色眼尾似乎都不那么突兀了,反而衬得他有几分邪魅。他脸上没有笑容,一步一步走向堂屋内,就像在完成一项任务一般。倒是他身侧的新娘似乎很高兴,一路都是贴着他走的。
两个人到了堂下,一个老头坐在木轮椅上被人推上了主位。这老头看起来瘦骨嶙峋的,脸上的肉都没有了,双手如同枯木,他看在轮椅上,看着眼前的一对新人,似乎格外高兴,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
“一拜天地——”一旁的侍从喊道。
姜御和他的新娘缓缓转身,对着门外的黄昏鞠躬。
也许是不经意,简知抬眸看去时,直起身来的姜御目光正好和她对视上了。
那样一双漂亮的似曾相识的眼眸,让姜御瞬间愣了愣。等他再去细看时,简知已经后退,躲在了越真真身后,避开了他的目光。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