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咖啡在她唇齿间化开，白青青最后看了她一眼：“我该走了。”

“有人让我来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些，接下来的时间你最好不要在慕天辰周围出现，否则他们会出手。”

“等等。”

林依抓住她的手腕，仰头望向她：“我想要的你已经给我了，你想要什么？”

白青青笑了笑：“我想要的，已经都得到了。”

“虽然听起来很荒唐，但是在十年前，是你救了我。”

她没有回应林依再三提起的让她自由的话语。

“系统你说整个世界没有正常人，但是女主不是很正常吗？”

林依虚心求教，她实在看不出来女主有哪里不正常。

系统叹息：“只有表面上是正常的，她的灵魂，已经烂掉了。”

直到回家关上门，林依脑子里都是白青青最后那句救过她的话。

“统宝，白青青和傅铭都说见过我，你说有没有可能我通过什么办法回到了过去？”

系统正在寻找避免受到异化度影响的方法，听到宿主的话它头也不抬：“听起来是个好主意，说不定回到十年前我们可以拿到毁灭神的武器呢。”

殊不知一语成真。

林依脱下特地打扮的长裙，换上便于行动的浅色宽松衣裤。

“宿主，你要出门吗？”

林依点头。

她戴上墨玉戒指，仔细感受着力量的指引。

傍晚时分没有去教所的人走出家门，但细心注意就能发现，他们都有些不太正常。

有人长着很多双眼睛，有人皮肤坠到地上，有人嘴角裂到耳根。

较高的异化度让林依更愿意相信他们是不能去，而不是不愿意去。

太阳沉沉坠落，直觉告诉她，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通过和白青青的交谈她得知，表面上以慕家为首的势力只是普通的商人们，对世界的干预很少，但只要违背他们意愿的人和事，都会以最快速度消失。

为了树立在外的形象，他们不仅无偿助力公益，并且让家族优秀子弟进入娱乐圈，塑造一个又一个网络上的“神”。

傅铭就是其中最出名的一位。

提起傅铭，白青青观感十分复杂：“他就是一个疯子。”

他行事极不按常理出牌，圈子里不少人都知道他的手腕，暗地里对待敌人从不心软，向来是干脆利落的一击必杀。

亲近的人背叛他，他居然笑着给人灌下药物，控制人对伪神许下最贪婪的愿望，使他彻底变成怪物失去神智为傅家卖命。

白青青对他毒蛇般的目光敬谢不敏。

林依也终于有机会问出心底的疑问：“既然大家都知道愿望有代价，许愿者会异化，为什么还会追随神？”

一路走来她注意到，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神像图案的物品。

“因为贪婪。”

现在，系统正埋头浩瀚书海：“好割裂呀宿主，女主明明一开始话里话外都像是一个正常人，怎么后面画风就变了？”

这份转折十分突兀。

“因为那是有人想要借她的口告诉我的。”

林依拿起原主口袋里的神牌，摩挲着未雕刻面容的神像。

“那人知道连白青青自己都记不清的往事，特意派她来接近我，还洒下无法拒绝的诱饵。”

她轻声细语，苍白的月色映照进墨色的瞳孔，泠泠闪过一道寒光，站在窗边看向远处的一栋建筑。

“此刻恐怕正在那个秘密会所等着我呢。”

带着燥意的风吹进睁开的杏眸，瞪圆的眼珠不可抑制地泛上一层泪水，她半合上窗户，嘟囔着抱怨。

“原主的身体怎么这么敏感。”

044看着面板上的数据没戳穿宿主，进入小世界后所有身体特征都会被替换成任务者本人的。

换言之，宿主确实是一个软妹子。

系统为自己曾经怀疑过她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大佬而忏悔。

林依搜罗着原主的记忆，她才不会在知道前面有坑的前提下，还按照对方设定好的那样往里跳。

她揉眼打开手机聊天记录。

“你今晚有空吗？”

与此同时，一处光线暗淡的房间内，厚重的红丝绒窗帘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拉开，苍白的皮肉下几处青筋穿行。

“东西给她了？”

几缕柔顺的黑发遮住浓墨般的瞳孔，他樱色的薄唇扬起，瘦削的肩头盘踞吐出蛇信的青翠小蛇。

白青青对上男人若有若无笑意的眉眼，屏住呼吸不敢再看。

“是。”

没人会相信，新派的掌权者会是一个才刚成年的男孩，老旧派的族老甚至还把他当作听话好用的容器。

这才是她坚定追随的原因。

她听见男孩开口，精致的面容陡然贴近，浓烈的花香猝不及防涌入鼻尖，她不清楚这是什么味道，但却带着勾魂夺魄的靡艳。

白青青强忍住后退的**。

“乖孩子。”

他狡黠地笑了：“乖孩子该有奖励，你说对吗？”

男人拍手，身侧不知何时出现的老者递来细长瓶身的药剂。

瓶中汩汩流动的血色跳跃在她眼中，白青青不由舔唇，迫不及待扑过去。

男人顿感乏味，抬手让人下去。

空无一人的寂静中，他抵住不再跳动的胸膛，嘲笑着曾经的自己。

“你以为把东西藏起来，我就找不到了吗？”

恶劣的眸中是明晃晃的嘲讽。

“愚蠢。”

“所以你找我出来就是为了一个男人？”

行驶的车辆后排，雪肤红唇的女人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她正对着镜子补妆，一根细带松松垮垮扯在锁骨中央，被她随手拉起。

林依开始给她详细讲述了那两人是多么的恩爱，慕天辰甚至把自己都没见过的戒指给了白青青，以至那女人特意跑到她面前来炫耀。

“娜娜，你就帮我这一次吧。”

林依抱着她的胳膊温言细语求饶：“你可是A城的大红人，这点小事一定拦不住你吧？

她耷拉着眉央求，依附于林氏的尤家因为自身的野心，绝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能够上位的机会，所以对原主极为陌生的会所对尤娜一定很熟悉。

林依漫不经心地想着，人类还真是复杂，明明从小到大都嫉妒着被保护在象牙塔里的原主，但是最后原主徒劳无谓地逃跑时，唯一伸出援手的也只有她。

尤娜说不清此刻的心思，她知道林依这样的小白兔只要踏进去，就会被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从小到大一遍遍被她仰望的月亮要自寻死路，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舍不得。

不过……

她鹰隼般的长眸牢牢注视着林依。

“你真的要去？”

林依笃定地再一次点头，她轻而易举地看出了尤娜眼中的挣扎。

“好。”

尤娜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另一处时空响起。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林依拍着胸脯放松道：“娜娜你真好，我一定要去看看他们到底是去做什么！”

红宝石雕刻的小挂坠在她的举动间露出来，尤娜见状感兴趣问道：“这是哪位师傅做的？我的就快不能用了，正巧重新请一个。”

林依照着她话里的意思看去，女人纤细手腕上悬着黯淡的珠子，摆动时偶尔露出缠绕的漆黑纹路。

她语含羡慕道：“这是什么纹路？我怎么没有见过？”

尤娜见怪不怪开始给她解释。

林依这才知道，不久前慕氏新推出更为高效省事的符文，长久佩戴心愿会更灵验，虽然绘制原料非常珍贵，但目前有不少免费的渠道。

狰狞的纹路，令她十分不适。

她听见尤娜的笑声，抬头对上女人意味不明的目光。

“如果你想要，只能自己去拿，那样才算是你的。”

珠链摩擦的刺耳声响在她掌心透出，尤娜眉眼弯弯：“多亏了它，我最近抓到不少小老鼠。”

她伸手比划：“就是那些，最近出现的奇奇怪怪的人，突然说神不可信，说什么要自食其力？”

“你说”，她温热的吐息逼近：“那是不是很可笑？”

“能够凭空得来的东西，为什么要努力？”

林依没有回答她，因为她们到了。

任务者抵达小世界的时间点是相近的，尤娜说的那些人，恐怕就是还没有被评定为高危世界时登陆的任务者。

她注意到司机瞳孔呆滞，而尤娜习以为常。

“他怎么了？”

尤娜轻瞥：“哦，脑子没了，把他当机器人就好。”

林依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语气中有几分意味不明：“你胆子可真大。”

可不是吗，居然敢让没有脑子的人给自己开车，林依一时之间不清楚到底是谁更没脑子。

尤娜叹气：“没办法，现在外表正常的平民可太难找了，要是带着奇奇怪怪的人出入宴会，我会变成圈子里的笑柄。”

林依此刻终于察觉到一直以来忽视的异常，高强度的紧迫让她一直没有机会仔细观察小世界，见到过最恐怖的存在也只是坠落的男尸、路上长相怪诞的人类，障眼迷雾让她轻而易举忽略一个事实。

A城是世界线的核心，背后掌控的世家们会最大化维持表面的平静。

那么……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又会是怎样的炼狱？

她不知道。

走进大门，耀眼瑰丽的宝石大面积铺在地上，与低下科技发展水平格格不入的智能机械穿梭其中，确认她们的身份后就自动退到一边。

林依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地方，高大的穹顶描摹着令她不适的纹路，圆弧状的墙壁首尾相接，突出的部分似乎是一个熟悉的图案。

她猛然间想起，梦中曾经出现的漫长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