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五世界(39)

懒得拆穿系统拙劣至极的演技,喻黎起身打开门——精准捕捉到蹲在门口的一大坨陆沐霖。

即便不停系统前言,也能猜得出来他蹲在这有段时间了,双手抱膝,两眼放空,一副惆怅难解的样子,整个人都散发着“我特别不开心”的气息。

“……蹲这干什么?哀悼你逝去的部落唯一珍稀动物称号吗?”

喻黎曲指敲了敲房门,发出轻响的同时开口。

陆沐霖茫然抬头,或许是蹲得太久,大脑供血不足,他此刻甚至没有被主人抓包要赶紧起身解释的意识,只记得喻黎刚刚的话,呆愣愣接话,“什么称号?”

“其他蛇族不是被你们杀光了吗?那孔览不就是唯一一条蛇、嗯唯一一个蛇蛋,你以后就不再是唯一绝版了。”见他露出无言的表情,喻黎稍扬眉峰,“不是因为这个?那你大半夜蹲我门口干什么?”

喻黎这句话像摁下了什么开关,陆沐霖眼神黯淡垂下头,声音干涩,“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猜到这个插曲不会太快解决,喻黎干脆也蹲下,下巴抵着膝盖平静地看他。

“我……对不起你,我很自私,你是因为觉得自己寄人篱下不好拒绝才勉强答应我们救治孔览的吧?”陆沐霖抿了下唇,眉间的褶皱自回来后就没有抚平过,他又像上次蹲在这里那样剖析自己,低声地把撕开伪装的自己捧给喻黎看。

“我不想你救他的,不想你迫于无奈做出妥协,我想当你拒绝的底气,可我又希望你能救他,抛开身份不谈,白凌今天说的话没有一点水分,他对部落做了很多贡献,也不止一次保护过部落的兽人,也包括我。

“我不敢看你,没资格求你答应救他,又对这个不想让你救他的自己感到陌生,我也不敢看孔览,不敢看白凌,我知道他希望我出面代表官方请求你的救助,但我,做不到。

“他是蛇族派来的卧底,这么多年我却一直没有觉察,甚至放任他越走越高,到现在成为害你陷入危险的借口。

“我恨他,我恨他让你陷入危险,恨他向蛇族传递情报让部落的兽人受伤,我甚至恨他替我挡了那一下,如果没有那一下,即便是我死了,也是我技不如人,死在战场上我无怨。我本该是这样想的。”

陆沐霖停顿几秒,头动了下,好像想抬头看喻黎,又因为胆怯放弃了这个想法,他的声音低哑,却一字一句清楚地将自己剖析出来,“可我却发现我舍不得,我发现我对死亡产生了胆怯,我怕死,我怕再也看不见你,我明明……我明明还没有追求到你。”

空气似乎也被带上来沉重的愁绪,沉甸甸的,让人呼吸都要用更多的力。

但在下一秒,喻黎的话像一双手搅了下空气,将空气中多余的愁绪都像拧毛巾一样拧干,重新变得轻盈。

喻黎表情奇怪,他没有对陆沐霖后面的一长段话做出评判,他只针对陆沐霖说的第一句话提出疑问,“谁告诉你我是因为这个同意救孔览的?”

陆沐霖埋下去的脑袋动了下,悄悄抬起来一点,声音带上一点希冀,“可是不是因为这个,还能因为什么?”

他又不瞎,心里清楚得很,人鱼根本不是以德报怨的性子。

喻黎应得自然,“因为他是替你挡的那一下啊。”

有人因为自己家小狗受伤了,他这个做家长的当然得负责。

陆沐霖却陷入怔然,他的大脑好像不能转动了,他的耳朵好像也坏掉了,竟然自顾自地幻听出一些自己想听又荒谬至极的话,他整个人都坏掉了。

陆沐霖的声音细听还有些发颤,“你……是因为我,才救他的吗?”

他想他真的坏掉了,不然怎么可能会说出这么自大狂妄、厚颜无耻的话。

喻黎没有回他,只是伸手揪了下他头顶的兽耳,见他茫然地看过来,才卸力捏了下,“不是摆设啊,那怎么听不懂人话?”

陆沐霖干脆坐下,低下头比蹲着的喻黎矮一点,让他更方便捏,心里也因为他不像回答的回答勉强将前面一箩筐的负面情绪塞回去,又说起另一个话题,“我觉得我真的坏掉了。”

喻黎还在把玩他的兽耳,随口“嗯?”了声。

陆沐霖却是认真的,“我的兽形特征变得很奇怪,总是管不住要自己出来,就算我用力压制,也很难控制它们不出现,就连之前一直能收回去的尾巴也变得不受控制。”

喻黎这才想起来,有他之前的灵力提取杂质,陆沐霖的污染指数一直都在下降,已经下降到了可以收回兽形特征的指数,但……

他看着还被自己捏在手里的兽耳,又低头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圈住他腰身的尾巴,“你应该去问曲清。”

陆沐霖显然也看见了那条不听话的尾巴,伸手试图把它拽回来,但尾巴却圈得更紧,手指无措地缩了下,“我问过了,她说让我把对她说的话重新跟你说一遍,然后……”

“然后?”

陆沐霖嘴角抿直,一副不太愉悦的样子,“然后让我滚远点,恶心到她了。”

喻黎立刻好奇,“你说什么了?”

陆沐霖耷拉着耳朵,尾巴尖也抖了下,“她问我都是什么时候会出现这些情况,我就回答她,每次想到你或者见到你的时候,就会这样。”

“……”

曲女士当时无语又抓狂的心情,想象得出来。

虽然很缺德,但喻黎还是没忍住笑。

陆沐霖不高兴地看他,圈在腰间的尾巴也跟着不满收紧,“你笑话我。”

喻黎不否认,眼里的笑意完全不隐藏,“嗯,笑话你。”

“……”以为能再被哄的陆沐霖卡壳,原本准备说的话也哽在喉间,最后还是郁闷地问出来,

“……为什么笑话我?”

喻黎轻挑眉尖,好像被什么很难的问题难倒了,思索了好久才在陆沐霖无声的催促下开口,“因为你笨啊。”

笑话你之前一口一个喜欢,现在却连一个喜欢的正常表现都要困惑到去询问心理医生。

笑话你连喜欢是什么都没弄清楚,就敢不讲道理地硬是拉着他上了这艘船。

笑话你明明连船驶向哪里都不知道,就已经把绑在木桩上的绳索砍断了。

莽撞冲动,无知无畏,但又真挚纯粹。

陆沐霖抬眼想反驳这个不利于他维持英勇形象的形容词,但在对上喻黎的眼睛后,又好似从里面听见了更多未尽之意,于是再次咽下原本要说的话,鼓起勇气开口,“那你喜欢吗?”

喻黎依旧没有回答,而是问他,“你喜欢尾巴不受控制的感觉吗?”

陆沐霖诚实地摇头,“不喜欢。”

喻黎说,“我也不喜欢。”

这句话可以用来回答喻黎自己的问题,也可以用来回答陆沐霖刚刚的问题。

陆沐霖缓缓垂眼,像被判了死刑,心脏被一只手用力地攥紧,尖锐的指甲狠狠扎入肉里,继而他又听见喻黎的声音响起,问他,“那你会因为不喜欢而放弃你的喜欢吗?”

有点拗口的话,但陆沐霖听懂了。

他立刻摇头,语气坚定,“不会,我不会放弃。”

喻黎的手勾着陆沐霖的下巴,轻轻用力,将他原本垂下的头抬起,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他,“好巧啊,我也不会。”

陆沐霖抬起手搭在喻黎的手腕上,喉结微动,咽了一口口水,心里在打鼓,大脑却缺氧到发懵,他努力地将这几个字重新拆开又再组装,最后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眼睛顿时亮起来,像宇宙银河都装载在他的眼里,他定定地看着喻黎,不吭声。

腰间被一点点收紧用力的尾巴勒着,喻黎无奈拍了下那条激动的尾巴,抬眼看还傻着的笨狗,“尾巴,收收,你想勒死我当部落第一个寡夫吗?”

尾巴吓得炸毛,嗖一下被扯回去,陆沐霖下意识辩驳,“不是第一个,白凌才是第一个。”

喻黎却惊讶另一件事,“他俩果然是真的?”

陆沐霖却比他更惊讶,“什么是真的?白凌和孔览?”

喻黎无言几秒,白他一眼,“……你不知道那你刚刚在胡说什么?”

没意思,吃了个假瓜。

陆沐霖理直气壮,“我不知道啊,我胡说的。”

“……”喻黎深呼吸几次,才没有做出确认关系后手刃对象这种事,“你还要蹲在这蹲到什么时候?”

没瓜吃,翻脸无情的喻某开始赶人。

被赶的人却不情不愿,尾巴重新圈住喻黎的腰,把喻黎的手放到掌心收拢藏好,抬眼,微垂下的眼看着他,“还有话没有说完,我不走。”

喻黎有些疑惑,“什么话?”

陆沐霖却闭着嘴,不肯告诉他,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喻黎的手。

喻黎回忆了下刚刚的对话,明白过来他在执着什么,视线重新落在陆沐霖身上,“你再问一次。”

陆沐霖立刻支棱起耳朵,眼睛噌亮看着他,紧张地握住喻黎的手,“那你喜欢吗?”

——“因为你笨啊。”

——“那你喜欢吗?”

是刚刚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

喻黎轻叹口气,笑着给面前恃宠而骄的笨蛋小狗一个肯定的答案,“喜欢,我就喜欢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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