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郁燃拎着那扭曲的瓶身离开，周妍看向面无表情的明樾，“……你们一起吃饭？”

明樾没说话。

苏洛洛抬眼看了看两人，小声解答，“是郁燃买饭。”

周妍唇角的笑意深了深，把明樾面前的筷子拿回来，“是我多事了。”

明樾：“……”

不到两分钟，郁燃便回来了。

周妍看他打开饭盒，熟练挑出菜里的葱姜蒜，摆在明樾面前，没忍住轻笑一声。

在对面两个人同时看过来的视线里，她微笑。

明樾：“……你明天别来了。”

大庭广众之下，那些来自四面八方找不到目标的视线，会让人气愤，进而生出狠意。

这种狭小空间里，只他一人还好，但如果有特定的旁观者，那些羞辱感就会无限放大……

周妍了然的点头，“好。”

明天位置估计就腾出来了。

吃完饭回教室，黑板旁边已经贴上大大的红纸。

明樾一愣，等看清上面的内容时才反应过来，“竟然已经要期末了吗？”

“对啊！”系统手里捧着本没有名字的书，看的认真，听见明樾的话敷衍道，“你马上要放假了，开心吗？”

说完半晌没听见明樾的回答。

它挣扎着将视线从书上挪到明樾脸上，“……怎么了？”

明樾像是要把那张红纸盯出个洞来，幽幽叹了口气，“要考试了……”

系统抬头看去，这才发现红纸上除了通知放假时间，还明显标注加粗了考试的时间。

见明樾一脸丧，系统迟疑问道，“你……你不会又考零分吧？”

“不然呢？”明樾抬手翻了翻桌上崭新的课本，“我该考多少？”

系统：“……你还记得自己最初的誓言吗？”

明樾挑眉，“当然。”

他合上手里的书，“能享受的时候，就好好享受。”

系统：“……你说你要好好学习，上个好大学，避免以后去捡垃圾。”

“……我突然觉得，”明樾叹了口气，“捡垃圾，也没那么不好。”

系统：“……”

它果然没看错！宿主就是个懒汉！

自餐厅回来，郁燃就一直沉默着没什么反应，对墙面上的红纸也视而不见。

系统没注意到，明樾目光落在他身上，突然叫了他一声，“郁燃。”

明樾没叫过郁燃的名字，所以郁燃并不知道原来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会有那么大的威力。

如藤蔓疯长，缠绕在他心脏，缓慢收紧。

他睫毛微颤，微微偏头，却不直视。

明樾也没非要他抬头，拿出桌兜里一直留着的那张白纸，放在郁燃面前，“还记得吗？”

他的手指放在白纸上，透着淡色的粉。

郁燃像是突然口渴，喉结微动，“……嗯。”

“如果下次考过他，就给你一个奖励。”

像是哄人的软话脱口而出，说完明樾自己先是一怔。

郁燃终于抬眼看他，轻声应道：“好。”

……

学校的期末考试和以往并无不同，明樾将脸埋在立起的外套领里，目光看向窗外。

天气阴沉沉的，不见一丝阳光。

考试位置是按上次的成绩排列，这陌生的教室里，四周也都是陌生的面孔。

“放假做什么？”身后有人抬脚踢了踢他的凳子。

明樾背对周妍的脸上翻了一个白眼，沉默着没说话。

他上次成绩垫底，按理说后面不该再有人，但周妍才刚转学来，没有成绩，被安排在他身后。

“二十多天呢。”身后的人不依不挠，“你舍得你男朋友？”

明樾回头看她，目含警告。

“说错了。”周妍微笑，“是男、性、朋、友……”

明樾：“……”

老师很快拿着卷子进来，周妍也没有再和他讲话。

明樾半睡半醒间将手里的卷子翻来覆去，只答了选择题部分，在系统的唉声叹气中交卷离开。

学校里难得清静，外面没了空调，凉风吹得人打了个冷颤。

明樾快步走向校门，路上一个人都没碰见。

见他走的急，系统支支吾吾吐出话来，“你……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明樾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形成白雾，“留在这儿等着过年吗？”

系统：“……你不等反派了吗？”

这两天考试，明樾没再让郁燃买饭，两人各吃各的，没在一个教室，竟一面都没有见过。

明樾脚步一顿，步子慢了些。

系统见他不说话，只好缩回去不出声了。

寒风凛冽，刮得人脸生疼，明樾不喜欢戴围巾，只这一会儿功夫，坐上车时脸侧就泛起了红。

车内暖气充足，见司机要发动车子，明樾突然开口制止道，“等等吧……”

他目光看向校门口。

车子没熄火，但也没动。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学校里铃声响起，又是嘈杂喧闹的声音。

司机也看向空无一人的校门口。

明樾沉默一阵：“……走吧。”

在等什么？

不知道。

车子慢慢发动，校门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

明樾盯着那小小的后视镜，收回目光前终于看到门口出现的那一道身影。

看着那消失在路口的黑车，郁燃停下脚步，微微喘了口气，抬脚往公交站走。

天冷，再加上刚放学，公交站这儿都没人。

郁燃坐在凳子上，微垂着头。

“嘟——”

喇叭声刺耳，就在身前。

郁燃眉眼透出些不耐烦，抬头却是一怔。

后车窗半开，露出明樾精致的半张脸，“上车。”

上次司机去接过明樾一次，路没忘。

后座两人中间隔着一人宽的距离，都沉默着，一直到车子停下。

郁燃下车后，司机看了眼后座的明樾，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回吧。”

他话刚出口，紧闭的车窗被人从外面轻轻敲了敲。

明樾还没动作，司机已经从前面按下车窗。

郁燃的眉眼在眼前放大，目光真挚，“……谢谢。”

明樾扯了扯唇角，收回目光，“走吧。”

车窗缓缓升起，明樾目光挪到后视镜，一直到那个人影消失不见。

……

假期明樾一般都会回老宅住，上次和齐云发生冲突后，两人冷了几天，后来又装作无事发生般和好。

放假一周多后，班级群里终于丁里哐啷冒出消息，明樾拿起手机瞄了眼，发现是成绩出来了。

郁燃身居首位，总分拉开韩御白一大截，遥遥领先。

“什么事这么开心？”

沙发对面的明锡抽空瞥了他一眼，又继续给手里的柚子剥皮。

齐云的视线也看过来。

明樾微笑着晃了晃手机，“成绩出来了。”

齐云顿时收回目光，明锡将手里剥好的柚子递给齐云，闻言笑着问了句，“考的怎么样？”

明樾还没说话，齐云脸上就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这需要特意问吗？”

自从明樾上高中，每次考试，必是零分，霸着最后一名的位置，屁股挪都不带挪的。

明锡脸上也带出点笑意，“给他个面子，不然没人问多尴尬。”

明樾：“……”

他收回手机，往下翻找。

“呐，这里。”明樾将手机举在两人面前，微笑，“不是最后一名。”

“呦，还真是……”明锡凑近看看，脸上露出些惊讶，回头看向齐云，“172名呢。”

齐云面上装着满不在乎，目光却不由自主放在明樾收回的手机上。

明锡笑笑，“想要什么奖励？”

“172名……”齐云将盘里的柚子推给明樾，“就奖励你和我们一起去参加酒会吧。”

明樾挑眉，“这都要除夕了，谁家这么缺德？”

“我也是这么想的。”明锡哼笑一声，“要不还是别让小樾去了？”

齐云警告的瞥了他一眼，又看向明樾，“我觉得，你应该挺想去的。”

“谁家的啊？”明樾把最后一块柚子放进嘴里，“赌吗？”

齐云唇角微勾，“赌呗。”

明樾点头，“行，您说吧。”

一旁的明锡早就忍不住了，他话音刚落就急着开口，“韩家的，那老东西过生日。”

齐云提醒他，“韩璟和你一样大。”

明锡面不改色，“我心态年轻。”

听着他们扯皮的明樾却是一怔，在心里喊了声系统，“韩家？郁燃去吗？”

系统点头，“会去，而且可能不怎么好。”

原剧情里反派会在这场宴会上和保镖大打出手，最后被打晕，错过了母亲最后一面，从而黑化。

明樾目光微闪。

“怎么样？”对面齐云看他，“想好了吗？”

“唔，”明樾沉吟几秒，突然问道，“刚才还没说赌注。”

齐云唇角微微勾起，“好了，胜负已分。”

说完她朝明锡伸手，“远郊那块地。”

明锡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明樾，把手里的橘子皮拍进齐云手里。

明樾：“……”

之前韩璟应该就举办过生日宴，但齐云两人借口明樾还小要人陪，更何况前几年老爷子还在，他们都得回明家老宅过年。

所以，这应该也是两人第一次参加。

明樾跟在齐云和明锡身后，一起走进熟悉的酒店。

系统翻查各种资料，终于明白明樾嘴里的除夕是怎么一回事，在脑海里发出嘲讽，“怎么竟真有这么厚脸皮的人，赶在除夕前办宴会。”

“……谁说不是呢？”看着朝三人走来的男人，明樾唇角微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