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心如火,民心似水,天下英才如百川归海,汇聚咸阳。
嬴政的声望,在他正式加冠亲政之前,已然攀升至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朝野上下,要求大王行冠礼、掌国器的呼声已成浩荡大势,再也无法被任何力量阻挡。
朝会上,关于冠礼的议题再也无人能够回避。
吕不韦立于百官之首,面色灰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些目光中的热切与逼迫,已非往日可比。
他艰难地张了张嘴,试图最后挣扎一下“遵循旧例”的老调,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偌大的章台宫中显得如此微弱无力,甚至引来了几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最终,在一片山呼海啸般的“请大王行冠礼,亲政事!”的呼声中,宗□□与奉常官署联合呈报了早已拟好的章程。
嬴政端坐王位,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终缓缓颔首。
“准奏。便定于寡人生辰之日,于蕲年宫,行加冠大典。”
旨意一下,朝堂沸腾!无数官员激动下拜,高呼万岁。
这个日子也极具象征意义——在大王诞辰之日,完成成加冕之礼,预示着一段全新历程的开始。
咕!太好了!
一直蹲在嬴政身旁鸟架上的风停,兴奋地差点跳起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
生辰加冠!双喜临门!政哥这就要真正当家作主了!按照现代算法,这可是18岁成人礼!完美!
它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步的意义。
这意味着嬴政比历史上更早地掌握了至高权力,那么扫平六国、一统天下的进程,很可能也会大大提前!
它这只来自未来的小蝴蝶,真的已经开始剧烈地煽动历史的翅膀了!
然而,极致的辉煌之下,总是潜藏着最深的暗流。
有人欢欣鼓舞,自然也有人如坐针毡。
退朝之后,相府书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坟墓。吕不韦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往日的神采与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疲惫与不甘。
“我们之间竟然真的走到了这一步。”吕不韦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颤抖着。
也许他曾经想过会有今日,但他从没想过今日,来的这么快。
他深知,一旦嬴政加冠亲政,第一个要开刀的就是他吕不韦。
他们之间并非简单的政见不合,而是你死我活的权力之争。
这些年来,他权倾朝野,打压异己,树立的政敌数不胜数。一旦失势,等待他的罢官归乡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一不小心更是生死族灭的下场。
不能坐以待毙!绝不能!强烈的求生欲和权力欲在他眼中重新燃起疯狂的火焰。
他必须做最后一搏!即便希望渺茫,也要在加冠礼之前,搅乱局势,或许能觅得一线生机!他开始秘密召见门客。
与此同时,远在雍城的嫪毐,也通过他布置在咸阳、尤其是死死盯住吕不韦的眼线,得知了朝会结果和吕不韦的异常动向。
“加冠礼?哈哈哈!吕不韦这老狗,果然坐不住了!”嫪毐瘸着腿,面目因怨恨而扭曲。
自从被刺杀致残后,他对吕不韦的恨意早已深入骨髓。
“他想在加冠礼前搞事?好!好极了!”
一个疯狂而恶毒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吕不韦要动,正好!我就趁机把水搅得更浑!把事情闹得更大!最好能让他们两败俱伤!若是能趁机把那小崽子也给——
他想到了赵姬对嬴政日渐独立,他这个母亲不闻不问的些许不满,一个更加胆大包天的阴谋逐渐成型。
他也要利用这个机会,火中取栗!
在这暗潮汹涌之际,相府长史李斯,却陷入了极大的焦虑与挣扎。
他敏锐地察觉到吕不韦正在策划极其危险的行动,而这在他看来,无异于自取灭亡。
相国已失大势,陛下羽翼已丰,民心军心尽在掌握,此时逆势而动,绝无成功可能!
李斯在自家书房中来回踱步,额头沁出冷汗。我若再跟随相国,必被这艘将沉的大船拖入深渊,死无葬身之地!
他对权力有着极强的渴望,但也正因如此,他比任何人都更能冷静地审时度势。吕不韦这棵大树已经靠不住了,他必须尽快下船。
思虑再三,李斯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立刻唤来心腹仆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第二日,相府便收到消息:长史李斯昨夜突发急症,上吐下泻,高热不退,已卧床不起,无法理事,特向相国告假。
吕不韦闻讯,只是冷哼一声,并未多想,此刻他也无暇顾及一个病倒的门客。
他却不知,李斯正躺在病榻上,紧张地关注着外界风云,尤其是吕不韦的一切动向,默默等待着。
咸阳宫内,嬴政并未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头脑。风停却兴奋的很,它扑棱着翅膀,在嬴政面前咕咕叫着表达担忧。
不过想起历史上,嫪毐叛乱似乎就在嬴政的加冠礼上。现在历史虽然已经被改变了,但风停就有些担心。
政哥政哥!吕不韦那老狐狸肯定不会甘心!还有雍城那个死瘸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加冠礼前这几天,可是最容易出幺蛾子的时候!咱们可不能阴沟里翻船!
嬴政伸出手,精准地按住了激动得过分的风停,将它拢到身边,轻轻抚摸着它颈部的羽毛,目光沉静如水。
“寡人知道。”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他们不会坐以待毙。吕不韦经营多年,暗中势力盘根错节。嫪毐虽在”雍城,但与母后关系匪浅,亦能兴风作浪。”
那怎么办?咱们得防着他们狗急跳墙啊!风停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
“跳墙?”嬴政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寡人正等着他们跳。他们不动,寡人反倒不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与风停头碰着头,如同过去无数个日夜商量事情一般,低声分析起来: “吕不韦若要动,无非几条路:其一,勾结宫廷禁卫中少数仍忠于他的将领,在典礼上发难或控制宫闱;
其二,动用他暗中蓄养的死士,行刺杀扰乱之举;
其三,联络朝中残余党羽,制造谣言,动摇人心。”
“至于嫪毐,”嬴政眼中寒光一闪,“他最大的依仗便是母后。他可能会怂恿母后出面,以孝道或太后懿旨施压,
不过他此时更恨的是吕不韦,此刻怕是正盯着吕不韦的动作,我们只需顺水推舟,暂时旁观就好。”
风停听得连连点头:对对对!那个假太监死瘸子,说不定还想浑水摸鱼,自己搞点事!咱们得盯紧了!
嬴政沉声道“咸阳城防与宫中宿卫,寡人已交由蒙恬暗中布置,所有关键岗位皆已换上绝对忠诚之人。
王翦将军的老部下也已接到密令,在城外策应。”
“至于雍城,”他顿了顿,“寡人已派王贲以巡边为名,率一支精骑悄然逼近雍城附近驻扎。
若嫪毐真敢异动,顷刻可破之。”
“至于朝堂舆论,”嬴政轻笑,“有纸与两院学子在,人心向背,已非吕不韦所能操控。”
那我们呢?我们做什么?风停急切地问。
“我们?”嬴政看着风停,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你我便如常行事,稳坐钓台。”
看着风情跃跃欲试的样子,嬴政还是开口道:“这几日,便辛苦你,替寡人多多巡视咸阳上空,尤其是相府、雍城来人的方向,但有异常动静,立刻来报!”
保证完成任务!
风停立刻挺起胸膛。
我一定把咸阳盯得死死的,连只可疑的苍蝇都不放过!
一人一鸟,达成共识。
就在这山雨欲来的紧张氛围中,一件象征着秦国未来与希望的大事,如期而至——天工学院与明道学院,正式开学了!
在嬴政的亲自督促和纸带来的高效行政下,两所学院的筹建速度快得惊人。
校舍、教具、师资、教材在短时间内迅速备齐。招生审核工作也高效完成。
开学典礼的日子选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吉日。
两所学院比邻而建,位于咸阳城东一片新辟的宏大专区。
天工学院整体风格粗犷务实,高炉、工棚、水车、演武场隐约可见,充满了力量与创新的气息;
而明道学院则亭台楼阁,回廊曲折,环境清幽,弥漫着书卷与思辨的氛围。
这一日,学院区旌旗招展,人声鼎沸。巨大的广场上,黑压压地站满了首批入学的新生和前来观礼的官员、社会贤达。
首先引人注目的是明道学院的学子们。他们大多身着锦袍,头戴儒冠或高冠,举止矜持,谈吐风雅。其中不乏各国王室公卿的子弟。
如齐国的田氏公子、楚国的芈姓少年、魏国的宗室之后,他们远道而来求学,神色间还带着几分优越与好奇,彼此寒暄,也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仿佛不是来求学,而是来参加一场高级别的外交聚会。
他们是各国未来的精英,来此既是学习,也是观察、结盟、乃至探查虚实。
而天工学院的学子们则站在广场另一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大多穿着粗布麻衣,皮肤黝黑,手脚粗糙,许多人脸上还带着局促和不安。
他们是秦军阵亡将士的遗孤、立功士卒的子嗣、以及从民间选拔出的能工巧匠的学徒。
他们的眼神中,少了份从容,多了份对改变命运的渴望和一丝不敢相信的忐忑。队列中,甚至还有一些年纪稍长、因军功特许入学的低阶军官。
尽管站在同一片广场上,但两道无形的鸿沟清晰地存在着。
明道学院的贵族子弟们,看向对面那些匠户、军汉之子时,眼神中难□□露出轻蔑与不屑,虽不敢大声喧哗,但窃窃私语和嘴角的嘲讽却是难免。
“哼,竟真与这些人为伍,同场典礼,真是…”一个锦衣少年用扇子掩口,对同伴低语。
“听闻那天工学院,整日与斧凿、炉火为伴,能学出什么来?大王未免过于…”
另一人附和道,语气倨傲。 “且忍一忍吧,毕竟是秦地。待典礼结束,你我自回明道书院便是。”
这些话语隐约飘来,让天工学院的学子们更加拘谨,许多人低下头,握紧了拳头,却不敢反驳。
这一切,都被高台之上,陪同嬴政前来观礼的风停看在眼里。
他锐利的眼睛扫过台下,立刻捕捉到了那微妙的气氛和贵族子弟们不善的眼神。
咕!这帮小兔崽子,居然还敢瞧不起人!风停顿时有些不爽,用翅膀轻轻拍了拍嬴政的肩膀。
政哥你看!那边那些穿得花里胡哨的小子,眼神不对劲!在欺负咱们天工学院的人呢
嬴政的目光早已将台下一切尽收眼底。他面色平静,无波无澜,但深邃的眼眸中,已闪过一丝冷意。
典礼由奉常下属的一位郎官主持。流程循古礼,焚香祷告,祭祀先贤,宣告院规,虽然隆重,却也略显冗长。
终于,到了嬴政作为两院院长讲话的时刻。
当嬴政身着象征君王的玄色礼服,缓步走上高台时,整个广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敬畏、好奇与期待。
风停则昂首挺胸,站在他身侧稍后的特制金架上,如同守护神兽。
嬴政并没有立刻开口,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所有学子,从左边的明道学院,到右边的天工学院,每一个角落都没有遗漏。
那目光沉静而有力,仿佛能穿透一切虚浮,直抵人心。
良久,他沉稳的声音传来:
“今日,天工学院,明道学院,于此肇始。尔等,皆为两院首批学子,亦是未来大秦之栋梁。”
他首先肯定了所有人的价值,随即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提升,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然,寡人亦闻听,有人自恃出身,目无余子;有人心生卑怯,妄自菲薄!”
这话一出,台下顿时一片死寂!尤其是明道学院那边,许多贵族子弟脸色瞬间煞白,冷汗直流,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王台上的目光。
嬴政的声音继续回荡: “寡人今日告知尔等!入此二院之门,往日身份,皆成过往!
无论尔等来自山东贵胄,亦或出自秦国行伍寒门,于此地,唯有‘学子’二字!”
“明道者,研习治国安邦之策,通晓经史律法之要,未来出将入相,佐寡人治理天下,需要的是智慧、是眼光、是胸怀!而非祖辈之余荫!”
“天工者,钻研巧夺天工之技,精通农工兵械之实,未来或为将作大匠,或主一方水利,或改进军械助我大秦锐士克敌制胜,需要的是巧思、是实干、是毅力!同样功在社稷,利在千秋!”
“二者路径不同,然目的一致——皆为强我大秦,福我百姓!”
“寡人设立二院,非为让你们在此区分贵贱,互相轻蔑!而是要让你们各展其长,互补其短!明道者,需知实务之艰难;天工者,亦需晓治国之大道!唯有如此,方为真正于国于民有用之才!”
“若再让寡人听闻有谁固守门户之见,彼此攻讦轻视——”嬴政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刀,扫过明道学院的方向,“无论出身何处,立即逐出学院,永不录用!尔等可听明白了?!”
“明白!!!” 台下静默片刻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回应声!尤其是天工学院的学子们,几乎是用尽全力吼出来的,许多人激动得热泪盈眶!大王的话,给了他们前所未有的底气和尊严!而明道学院的贵族子弟们,则噤若寒蝉,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之色。
风停在一旁看得心潮澎湃。
说得好!政哥威武!就是这样!狠狠震慑一下这帮眼高于顶的家伙!
嬴政的讲话,如同一把重锤,砸碎了横亘在两院之间的无形壁垒,也为这两所前所未有的学院,定下了最根本的基调——实用、融合、为国为民。
开学典礼在这震撼性的训话中走向**。随后,两院学子在各博士的带领下,分别前往自己的学院,正式开始他们的求学之旅。
嬴政在高台上,注视着学子们散去的身影,目光悠远。风停飞到他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政哥,你刚才太帅了!这下估计没人敢欺负人了!
“但愿如此。”嬴政轻轻抚摸着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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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秦】及冠将在生辰日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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