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秦国公子?”来人看着赵政单薄的身板,年龄倒是对的上。
“是。”小小的赵政,虽然一人面对众多赵卒,但依然不卑不亢,无所畏惧。
“跟我们走吧,我们大王要见你。”打头的那个人说到。
赵国国君,怎么会忽然要见他?这么多年都对他们视而不见,除非又要起兵戈了。
心知这次是逃不过了便也坦然了下来:“我跟你们走,这些只是普通人,等到邯郸之后,我希望能让他们安全离开。”
“不必到了邯郸再离开,现在就可以走,我等自然会护送公子前往邯郸。”
竟是连这一段路都不能跟着了,看来是生怕他们母子二人会跑了。
“好,那就让他们离开。只是车上还有些行李,我与母亲都不会驾车,不知将军可否为我们安排一人驾车。”
原本驾车的那个汉子也从车上下来,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向前来奉给前头的那个人。
扬起谄媚的笑脸恭维的说到:“还要劳烦将军们这等小事,当真是我们失礼了,将军们日理万机都是做大事的人,这些小小敬意就当请诸位将军喝茶了。”
风停在车里安静的听着,没想到驾车的这个汉子说起话来这么有水平。
那人接过钱袋,暗自掂量了一下,心里满意不少,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把钱袋塞进怀里。
“这是我等分内之事,定会安全把公子带到邯郸。”
“小人在此提前谢过军爷,公子年纪尚小,车内都是妇孺孩童,还需麻烦军几位爷多多照料。小人感激不尽,届时到了邯郸,我家主人定还有重相礼榭。”
这个驾车的汉子说完看了一眼赵政就让开了,让那些赵卒接管马车,赵政也回到了马车。
重新抱起风停。
马车又动了起来,可是跟随马车的人都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再跟上来。
驾车的人换成了另一个人,但是驾车技术并不如原来的那个人好,原本就颠簸的车辆,更加颠簸了。
风停庆幸自己被赵政抱在怀里,如果自己还是个人,怕是身子骨都要颠散架了。
赵政回到车厢里并未说什么,不过赵姬确是比着刚才更冷静了些。
压低声音问赵政:“我们要被带回邯郸了?”
“是的,说是赵王的命令。”赵政回答到:“只是回到邯郸,我们怕是就过不了之前那般生活了。”
之前在乡下,还能有外祖父庇护,而在邯郸,一个小小的商人,可不能再庇护他们了。
赵姬听闻,沉默许久,又说到:“相信你父亲很快就会来接我们回去的,也许这次回邯郸也并不是什么坏事,起码在那里,我们消息会灵通许多。”
赵政也点了点头,邯郸是赵国都城,在那里获得信息会方便很多,能做的时也会很多。
此去邯郸,路上大约要两天左右,幸好当时赵姬父亲没有为他们选择太远的地方落脚,当时也怕离太远,自己会无法看护,所以只许两天左右的时间,而且是晚上休息,白天赶路,就能到了。
其实到达邯郸的时间比赵政预想的要快不少,第二天未到中午就到了。
风停估摸着是因为他们走的比之前快多了。
后来驾车的赵卒可不会为了车里人的舒适度而放慢车速,所以一直都是全速赶路,比着之前郊游一样的速度,快的多。
这两天赵政也从这群赵卒口中探了不少信息,可能是给了够多的好处,有可能是这些信息他们觉得无足轻重,等到了邯郸,迟早都会知道,所以都并未太过隐瞒。
这次赵王下令带他们回邯郸,确实是因为秦赵之间可能又会起纷争。
当年长平之后,赵国元气大伤,大不如前,所以应该不会再想打仗。
这次接他们回去,是想多手准备。打或不打都能用他们来要挟秦国,虽然秦国很可能并不会顾及他们,但聊胜于无。
这些是赵政分析出来的,在晚上在驿站的时候,偷偷讲给风停的。
说起风停,这两天是难得的老实,待在赵政怀里,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一点。
生怕自己被逮到了。
下马车前往驿站的途中,是风停先留在马车里,等到人都离开了,他才趁着夜色,从赵政打开的窗里飞了进去。
幸好那些赵卒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连一个几岁的小孩都要晚上监视着。
可能是觉得他们孤儿寡母,不敢逃跑,所以看的也并不严。
在驿站的这一晚,赵政小声的与他讲了很多话。
讲了他小时候的事,他搬了多少次家,讲他未来想做什么,讲着回到了秦国了之后他会做什么。讲到最后风停听的困得昏昏沉沉,头一歪睡死了过去。
也许是睡前故事的原因,风停这一晚上都在做着和嬴政一起争霸天下的梦,最后一幕是,在一处恢宏的大殿中,成年版的嬴政坐在大殿最高的王座上。
而风停就站在王座一旁的一个青铜架子上。
秦王一挥手,自己就从架子上一跃而起,发出响亮的鸣叫,在大殿的上空盘旋。
自己的翅膀带起一阵飓风,刮掉了好几位大臣的帽子。
最后,他好像看到了嬴政在朝他挥手,自己就落到了王座的扶手上,王座上的人,为他抚平乱了的羽毛。
简直帅死了,太拉轰了这场面。
不对!
真的有人在叫自己!
真的有人在摸自己!
风停猛的惊醒,睁开了眼睛,正是小赵政正在小声的喊他。
赵政又趁着天色未亮,打开窗户,让风停飞回马车上。
等进入了邯郸,赵卒们将马车停在一家巷子里的宅子门口,说是宅子却简陋的可以,风停从窗户的缝隙里看去,连门板上的漆都掉的差不多了。
还未进去,就已经对里面的情况死心了。
赵政把风停放在一个装行李的箱子里,下车前还嘱咐了一句千万不要偷偷的探头出来。
赵姬在一旁看着,也并未说些什么。
赵政先下马车,而后又转身拉起车帘。
待赵姬下车,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一人,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父亲!”赵姬惊呼了一声,朝着那人跑去。原本想要靠近的二人,却被赵卒隔开。
“质子车架,闲人莫近。”
赵父一挥手,身后的一人立刻上前来。
捧着一个匣子,恭敬的说:“感谢军爷护送公子回程,这些是小小的心意。”
赵卒接过匣子,挥手让赵父进来了,但是他身后的那人,依旧没有放行。
赵父上前来,看了看外孙和女儿,说到:“受苦了。”
见到了父亲,赵姬的眼泪从眼眶里滚滚落下,原本就姣好的面容,更凭添几分可怜。
与母亲相比,赵政就平静多了,只因为,虽从小到大多受这外祖父的关照,但确实没见过几面,更别提有多深的交情了。
不过依然是上前深深一拜:“让外祖父担忧了,我与母亲一路安好。”
赵父赶紧上前扶起,只是重复说着:“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看着二人除了两日奔波有些疲惫的样子,确实没有吃什么苦,赵父也放下心来。
又重返一旁与赵卒说到:“多谢几位军爷,护送小女和外孙回来,初入邯郸怕是少不了休整,而我这女儿自小被我娇惯坏了,笨拙的很,而我这外孙年纪还小,也须得有一人前来照料,不知军爷可否行一个方便。”
看眼前人有些犹豫,赵父又从袖袋中摸出一个盒子,与刚才那个大小别无二致。
递了过来又说到:“听闻旁边住的是燕国质子,他身旁有几位奴仆随侍,想来只需军爷一句话的事。”
“绝不叫军爷为难,只一人就够了,”
那赵卒接过盒子,才慢吞吞的说到:“那燕国质子,只一人在这,所以才须得有奴仆照料,不过看在你爱女心切,就允你这一次。”
赵父赶紧一拜:“多谢军爷。”
“只一人。”
“军爷放心,绝对只一人。”等商量好,赵父这才回到赵政旁,交代道:“我稍后就派一个婆子来帮你们收拾,只是邯郸不比别处,以后就在这宅子里,少出门,低调些生活。”
“多谢外祖父打点安排,我和母亲会的。”赵政点了点头,他也是如此想的。
赵姬还在哭哭啼啼。
赵父看着二人,女儿担不了大事,外孙倒是个心有成算,希望他能保护好自己和他的母亲。
现在人多眼杂,他也不方便交代了太多,今日也是趁着刚来邯郸,这些军卒还受了他的礼,这才能说上两句话。
若是等安顿好了,自己也不便再来看顾了。只能最后趁着与赵政离别时,伸手抱了他一下。
在他耳边小声交代道:“以后,若是有事,就让照顾你们的婆子传信于我。”
说罢便起身离开了。
这群赵卒或许是收了赵父的三波重礼,所以还帮他们把马车赶进了小院,将马从车上卸下,拴在了马圈里。
马车里的东西倒是并没有帮他们搬下来,然后便告辞了。
赵姬母子二人只能自己整理行李。
风停在箱子里闷了很久,总算是能出来透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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