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醒醒!!!地板被你睡穿啦!!!”
方银的脸凑在方舒珩的正上方,捏着他的肩膀摇晃。
他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书信上的几个字,扰得他三更才合眼。满脑子净是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逆袭剧情,一晚上没睡安宁。
方银叫的声音不小,而且凑在耳边。醒来方舒珩只感觉后脑勺和腰背钝痛,屁股更是像被什么喇了几道。
他脑子闷闷地没寻思为什么,只是揉着腰坐起身。抬眼只见到门口还站着几个店里的小二,瞪着他,下巴都要落到了地上。
“嗯?”方舒珩发出了一个疑惑的音节。
方银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哥,你把地板睡穿啦。”
“嗯?!!”
方舒珩一激灵,低头一看,自己坐在房间的地板上。屁股下边陷下去一个凹,木板隔着地毯刺出来一个危险的形状。
“公、公子,这……”店小二眼神闪躲地瞄了一遍方舒珩的身形,后撤了几步向门框外藏了藏。
……
太尴尬了!!
方舒珩只穿了件单薄的寝衣,白色勾勒着布料底下的线条。
方舒珩长得不像爹也不像娘,弱冠之年身高八尺,浓眉大眼,宽肩窄腰。七八岁还蹲在泥地里拣石子的年纪,就总是有小姑娘或是公子在墙头扔些鲜花或帕子。年长个几岁便更甚,出门回来怀里总是揣着点什么。娘先是大惊失色地检查他全身,最后再是敲着他脑袋训斥一番。
他爹对这事还沾沾自喜,他娘则是很恨地在他边上数落:“还高兴呢!自家小子脑袋里缺根筋,还以为是白送他的东西。要不是年纪小,到时候传出去他惹草粘花,有够苦头吃!”
年少的心思方舒珩看不明白,但是不像父母这事倒是困扰了年少的他很久。虽说父母一口咬定“是亲生的”,他也觉得是在诓他。
直到他抱回去妹妹,神女的故事传开,才有另一道声音在身边传开。
爱嚼舌的妇人凑在一起,手指从他的脸指到胳膊上的肌肉,满眼都是欣赏。
“我说啊,那方家现掌柜的大概是有福之人。你看前段时间抱回来个神女,这头一胎大抵也是什么武神转世,啧啧,只怕是投错了家庭……”
店小二大抵是知道兄妹俩是来参加拜师大会的,后撤大步欲言又止的神情……怕是误会了些什么。
方舒珩站起身,简单整了整衣服,僵着脸向小二拱手:“真是抱歉了,怕是昨夜做梦,跌下了床。劳烦请掌柜的来看看,在下赔些维修的银两。”
小二抹了抹汗,应下了便走。
方银坐在桌上发出一声惊天大笑。
“……”
见着方舒珩捏着拳头转身来,方银立刻正了脸色,板起腰。
“咳咳……哥,你早些穿衣服。我问了一圈,城里有个八珍楼,无论是早点还是陈酿都是东洲有名的口味。”
“我跟掌柜的问了,平日这个时辰怕是连雅座也没有。不过为了拜师大会,城内没有游客,早些赶去可能有空。”
方舒珩脸上褪去了些尴尬,应道:“你去楼下等我,我很快就来。”
方银点头,从桌上下来。到了门口回头道:“城内也设了不少商贩店铺,这里应该不会买假货,可以好好逛逛。”
方舒珩嚼了两句才明白后面那句的意思,脸色一青。
合着你跑是嫌我丢脸是吧?!
不用刻意寻路,进程的路上全是同行者。
方舒珩暗地里打量着形形色色的路人,只是好奇,毕竟人族不会有这般多变的模样。
相较之下方银看得就更加坦然。
也是,方银的长相,混在异族之中,反而不那么扎眼了。
方舒珩握紧了些方银的手。
照夜城。
踏进城池的地界,脚下似乎就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雾气,还散着淡淡的蓝光。
沿街尽是些碧瓦朱檐,略微抬头就能看到远处一座高塔,和连着天际的山峰。
热闹的街上有两栋相对而建的楼阁。左边那座盘着些炊烟,顺着味道便认了出来。
“师兄,那八珍楼对面那断霓坊,是干什么的啊,看着冷冷清清的。”
前面有对少年模样的人凑在一起讲话,其中一个指着那两栋楼,问着。
“是个牌坊,”被问的那个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但声音还隐隐拔高,“听说是那云韶掌门门下的。”
发问的惊道:“霓骨阁的掌门?各门门规不是禁止出入这类场所,云韶掌门这是……”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人嘿嘿一笑,“你看那装横,哪像个耍博戏的地方?听说云韶掌门买下那楼之前,是个青楼。现在换成牌坊的生意……”
那人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在后面听了个完整的两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恶臭。
“不知廉耻!”
说话的那人一声哀嚎,被横过来一脚踢中了腰。
桃色的身影一晃,持着长剑站定在两人跟前。
兄妹俩一惊,默契地向路边挪了挪。
“你们是哪个门下的子弟,如此编排云韶长老,待我告到你师尊那处去,定要好好责罚一顿!”
那声音一声正气,竟是个披着女子罩衫的青年。
方银扯着方舒珩的腰带,压低了声音:“咱还是快走,免得他们打起来刀剑无眼,伤及无辜,到时候还吃不上饭。”
“诶好。”饭馆里香味勾人,方舒珩无心吃瓜,跟妹妹一起加快脚步顺着红墙根往前面赶。
“呦,公子小姐来得正巧。”八珍楼是个女老板,正在帮伙计一同上菜,正好碰着进门的两人,笑着招呼,“里边有一桌正收着呢,快点去,别被人抢了先。”
两人都饿急了眼,没来得及道谢便迈长了步子,往八珍楼里头走。
伙计擦干净桌板,捧着一摞碗盘鞠了一躬:“只有大桌子了,客官先看看想吃什么,咱这什么都有,小的马上就来。”
“谢了。”方银顺口道,坐在长凳的另一端。
估计是凑个吉利,八珍楼同着名字的“八珍”建了八层,抬头望着能看到三层的雅座,其余更上则用雕了花的木梁挡实了,只留了个旋梯的口。
一层大堂的中央立着木台,此时立着一位说书先生,朗声说到:
“话说千年以前,天地一片混沌。”
“天皇与地母撑起了此片天地,各族于世间诞生……”
“二位客官,吃点什么?”
方舒珩急着听那先生的故事,随口答道:“一笼汤包,两碗豆花,两小碗馄饨,一碗添个鸡蛋,再上碟小菜。”
伙计应道:“豆花是要?”
“咸的。”方银道。
“没品!”方舒珩转头瞪了她一眼,“这么多年还吃咸豆花,必须甜的!”
“好勒,一咸一甜,客官稍等。”伙计堆着笑,脚下生风地走了。
台上先生的故事继续:
“……那远处的太素墟(说书先生一指),便是那年地母的一支发簪,深入地底,撑起天地,护佑着祂们的子民。
不过嘛,在坐的也都知晓。天皇与地母皆为同一位神明,也就是众生口中的[那位大人]。
无论是那五大宗门亦或是散修,无不追随那位大人的精神,惩恶扬善、积弱扶贫……”
方银吸了一口笼包鲜香的汤汁,整个塞进嘴中嚼着,从碗里捞了几个馄饨放到他哥碗里。
馄饨汤搁了猪油,薄皮透着肉色,飘在蛋皮葱花之间。
方舒珩嘟囔了一句不知是“混沌”还是“馄饨”,用瓷勺塞了满嘴。
香。
他端着碗吸了一口豆花,甜味往嗓子眼里滑的时候,门口走进来一对男女。
老板带着歉意的声音响起:“真是抱歉,缘风公子。”
“今日雅间都坐满了?”男声像是脆铃,带着些笑意。
“是的,明夷仙君今日安排了三位贵客,选了二位平日常用的那间。因为那拜师大会,各宗的长老都定了雅间,实在是空不出来。”
“无妨,是在下疏忽了,没提前打好招呼。那便劳烦老板收拾个位置来,我们用过早膳便走。”
“若公子小姐不介意,与客人同桌如何。”
那边的对话说着说着就走到了兄妹二人的桌边,方舒珩叼着鸡蛋茫然地抬起了头。
只见刚在街头踢人的那粉衣男子弯着眼睛立在他面前。
老板拱了拱手,向方舒珩解释道:“打扰公子,小店腾不出多的桌椅,能否与这二位拼个桌?”
方舒珩咽下一口鸡蛋,站起身来:“老板生意兴隆,自然可以。”
那粉衣公子也作揖道:“多谢公子,请坐请坐。”
鸡蛋有些噎嗓子,方舒珩舀了口汤,才见同那粉衣男子落座的,是一位身着夜行服的乌发女子。
他又被噎到了。
好生奇怪的搭档,方舒珩处于礼数没再抬头。方银一边却搁下了汤匙,撑着脑袋打量起了二人。
男子似乎起了兴趣,挑起了话头:“二位是来参加拜师大会的么?”
“是,”方银清脆应道:“公子与老板如此熟络,是哪个宗门的门生?”
男子笑开了,他似乎想伸手刮一下方银的鼻尖,像是逗弄小孩子一般的口吻道:“小妹妹,下次打听人来路,记得先报上自己名号。”
方银略显无语地瘪了瘪嘴,还是开口道:“姓方名银,敢问公子姓甚名谁?”
那男子似乎没见到方银的小动作,反倒是很认真地向二人拱手:“在下缘风,无姓之人。目前只是九芷明堂的挂名弟子,也是趁此机会行完拜师礼,入宗门的。”
“这位,”缘风向女子抬了抬下巴,“姓因,名百里。是在下的,未、婚、妻。”
“……”
女子本来面无表情地咬着油条,听着缘风噘着嘴说出后三个字,毫不掩饰地在桌下给了他一脚。
“你,”因百里向擦嘴的方舒珩哼了一声,“什么名字,跟这姑娘什么来头。”
“……”方舒珩强挂着脸上的礼貌,答:“在下方舒珩,我们二人是人族兄妹……”
“兄妹?长得不像。”女人低头夹了一筷子面条。
……
……
拳头硬了怎么办!
“别理她,她一贯无理。”
因百里又哼了一声。
缘风笑得开怀,指尖一下一下点着桌面:“二位打算入哪一宗门?”
方舒珩扫过他涂了丹蔻的十指,咬着牙问道:“我们对此不太熟悉,公子可能介绍介绍?”
“方公子,”缘风眯起眼,“如要向人打听……”
“老板。”方舒珩高声道,“这里有没有什么酒水,上一坛。”
“哎,”老板笑着应到,端了一壶酒来,“公子也是敞快人,这是我们这的金丝玉桃花酿。”
“不瞒您说,缘风公子平日里最喜欢这酒,若是求他有事,倒上三盏,准保给你办成。”
正中下怀。
“这般如何?三盏酒,在下问缘风公子三个问题,怎样?”
这对bg/gb无差(嚼嚼嚼)个人更喜欢当gb磕啦hhh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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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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