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坤到得宫中,已是他二十有三这年。要不是因着他师父逼他指天指地的立了毒誓,一年里头必须救治四个人,他才不会因为皇上的一纸诏书就进了后宫。
“神医,您可给我们娘娘好好瞧瞧吧,只要您能给我们娘娘瞧好喽,那荣华富贵可是要从您这辈儿延绵到后世无穷无尽的子孙了!”
“你说话就说话,离我远着点儿,一股子骚气味儿。”钱坤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掩住口鼻,满脸的嫌弃。
徐公公一听这话立马就跪下了,“神医!都是奴才不好!这主子只要有吩咐,咱就必须得伺候着,所以咱没权利四处走动去拉屎拉尿儿啊!您多担待,真是对不住!”
钱坤见老头子委屈得双眼通红的,无奈的上前一步虚抬了一下他的胳膊。此时他终是记起他奶跟他说过,说进得后宫的男人都是苦命的,那丨话儿被割了去,一辈子没乐趣的。
“你这......烟袋锅子少抽,不然你活不过后年年底去。”
徐德海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急忙给磕了三个响头。听闻这神医素来诊病是有规矩的,甭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地狱阎罗,他一年就看四个。这如今能提点他一句,当真是他祖上积德了。
“谢神医!谢神医!老奴再也不抽了!”
“甭废话了,赶紧带我进切吧。”
绕过屏风,一缕香气令钱坤不觉眉头紧皱,待他听得老头子朝着里头唤了一声‘贵妃娘娘’,心里‘咯噔’一下。当今圣上只封了一位贵妃,再没旁个了。钱坤只知道是后宫有位贵人病重,却不想卧榻之上垂垂危矣的娘娘,竟是他的婶娘。他三步并作两步奔至榻旁,一把就将纱帘掀了起来。
“神,神医!这不合规矩啊!”
“她是我婶娘!”
钱坤朝着老头子竖了竖眼,而后便摘下了自己的风帽。
“坤儿?坤儿?是你吗?”
荣贵妃起初以为自己听差了,待看清床前人的样貌,不觉就坐了起来。
“是我,婶娘...”
“你啊!你可让咱们好找啊!你知道吗?你奶去年没了!”
“婶娘,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你这个时候不兴哭。”钱坤说着紧忙用袖子抹了抹眼角,将他婶娘围着的被子又往上抻了抻。
咱这位爷,即便当年丢了最疼的猫,即便当年打死了最疼的小厮,当真是没有红过眼的。可听闻他奶没了,又见他婶娘叫人给害成这样,到底是掉了两滴猫泪。
“坤儿啊,你是出息啦,咋就成了闻名四海的神医了?”
“哦,我叫一个醉酒的老翁给缠上了,非得跟我比闻香识酒。他输我三巡,便将他毕生的本事都教了我。”
“都是命,都是命啊!我这...怎么突然就想吃酒酿丸子了?莲香快去备一桌好酒好菜,我要跟我大侄儿好好叙叙旧。”
莲香刚从外头端了茶来想孝敬神医的,被惊得差点儿打翻了茶盘。卧床半年有余的贵妃娘娘,只不过被神医这么一瞧就变得生龙活虎的了,真真是菩萨显灵啦。
钱坤但笑不语,见他婶娘张罗着还要梳妆打扮,紧忙避到了外室。
瞅着婶娘这回光返照的架势,怕是只有三天活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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