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了向导中心的特别招募计划，上了战场，感觉整个人都被颠覆了。”

“关键时刻是元焕救了我，然后我二次觉醒的发热也是他首先发现的。”

“可以说是一见钟情？”

……

元峮在首都有事，没能跟去。

看了直播，很满意罗式凉的表现。

目前没人怀疑他们的关系，还有回答记者的套话的真实。

他白白担心了。

昨晚元焕身边的人报告说，元焕揣着刀去敲罗式凉房门，还让他们做好善后准备，幸好对方没开门。

元峮不觉得幸好。

最近元焕的脾气越来越让人拿不准了。

按理有了垃圾桶，他无法接受疏导每况愈下的精神状态应该有所好转才对。

结果却更加岌岌可危了。

元峮总不自觉把罗式凉的能力和元夫人联想到一起，可他终究只是个B级向导。

希望他别再刺激元焕，闹出杀人事件很难兜住。

哪怕他是最强的S级哨兵。

正因他是S级。

S级暴走是很恐怖的事，有了惨痛先例，如今一旦哨兵被判定神智濒临崩溃、失去疏导可能，就要在脖子上拷预防环，失控便会断头。

采访次日，他们准备出发了。

哨兵单人出征就已极为罕见，这次还是前所未有的哨兵向导双人出征。

门在高速公路正中，像条地缝。

无数镜头目送他们。

元焕搂着式凉一同跳下去。

水面距门两米，下坠的过程中他冻结了水面。

落地，冰地几乎没有摇晃，他一把甩开式凉。

紧接着六台无人机蜜蜂似的嗡鸣着飞了进来。

然后一艘装满武器弹药的两米半小船被吊了进来。

不自然的宝蓝色天空中有颗近得骇人的苍白星球。

它照耀下无尽水面有零星像水蜘蛛又像蜻蜓的生物起落。

式凉掬一捧水在手里。

水质清透，色泽偏黄，还有点暖意。

“像是汇聚了这个星球数万年里所有变种的尿。”

轻微洁癖的元焕控水的手愣是迟疑了。

一个不大不小的浪头打去，水面飘着网纹状的水沫。

“也像啤酒。”

拿着啤酒看直播的观众的手也迟疑了。

深不见底的水下浮现一个个黑影，式凉从冰地边缘退回船边拿枪。

外来者进入，整片水域似乎都有所感应。

鱼群亢奋地在冰层边缘涌动，跳上冰面。

其中有种身躯扁圆的鱼，长有细弱的后腿，张着生齿的嘴，滑稽地蹬着腿前行。

远方也掀起了高耸巨浪，磅礴地拍来。

无论浪还是变种，通通被元焕冻结了。

冰地四周形成了遮天蔽日的堡垒。

巨浪冰壁中有着连片发红的藻类和鱼类变种。

元焕将手按在冰面上，在整片水域搜寻首领的踪影。

“你原地待命。”

感觉到到首领庞大的轮廓了。

习惯性发号施令后元焕反应过来无人机在拍。

“我一会儿回来，乖乖的。”

“首领在哪？”

“大概一万七千米以下的水底。”

天上那轮发光星球更大了，仿佛随时会砸下来。

被冻着的变种身躯暖化出了些许空间，它们集体剧烈扭动，使得冰壁裂纹。

式凉上船，架上机关枪，备好子弹。

先用手枪点射冰地边缘的变种，然后是冰壁上的。

一两颗子弹就能确保解决掉一只，同时也加速了冰壁破碎。

它们暗蓝色的血顺着橙黄的冰上的弹坑纹路蔓延开来，诡异的美丽。

十几个弹夹之后，冰壁轰然崩塌，万千冰块迸出。

源源不断地有变种跳上堆满碎冰块的冰地。

冰壁残留的一半变种也全部恢复了行动力。

元焕没有去找首领。

他不费什么力气就能从水中分解空气。

潜入水中后变种好像就识别不出外来者的气息了，并不攻击他，这么等上五六个小时不成问题。

他把防水通讯器调到电视台的频道，在冰地斜下方五十米处等着。

然而运气不好，信号一直很通畅。

不能趁信号中断的时候杀他，那么就等冰壁破裂后他被变种围攻。

不过他应该会向外界求助。

他仓皇逃窜门外倒也是个精彩场面。

希望他不要求救，硬气到底，被变种啃食而死。

四个小时过去了，鱼尸堆积成山，血将冰地化了两圈，漫进水里，混合为一种混浊的颜色，不断向外扩散、沉降。

拍过好几个浪头，式凉给步枪装上刺刀，边操作机关枪，边对付从天而降的变种，身边满是死的变种和水藻。

终于，他拿起通讯器，让外面的人补充弹药。

他被后坐力震得生疼的手臂不期然被咬了，幸而没毒，伤口不深，尚未碰到能放电的鱼类变种。

从目前接触的变种中没有感应到任何东西，他又不想错过首领。

首领战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猜到元焕想做什么，他更不愿意走了。

反正到时候能力被质疑的是元焕。

元焕也想到了这点。

冰地边缘鱼尸的小丘漫上一股水流，随即冻结。

新的堡垒建了起来。

式凉提刀下船，边活动麻木的双腿，边宰掉残留在内的变种。

一道冰阶自上而下铺展开来，元焕徐徐步下。

“冰壁破了这么危险，叫他们救你上去啊，逞什么强？”

“我在等你。”

式凉拥抱了他，沾满血的刀按在他背上。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没想到上个世界学的爱情教材现在能用上。

“怎，”元焕极力忍下检查后背的冲动，“怎么会。”

他抬手按着胸口，直播观众看来是感动，式凉知道他也是想吐。

“首领解决了吗？”

元焕尚未说出编好的理由，脚下的冰地猛然抬升。

耽误的四个小时足够首领悄无声息潜行上来。

四五米厚的冰壁竟均匀地发出了崩崩开裂的声音。

仿佛一只巨大无朋的手掌托起了他们，并收拢手指，挤压这个冰玩具。

“你到船上去。”

元焕对式凉说，同时暗自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这是在镜头下，我得保护他——然后他张开双手，所有的冰都碎成了利刃，刺向下方。

式凉所在的小船则被水波承接着，平稳划向远处。

他得以看清首领的全貌。

那是只章鱼变种。

于它前方水面孑然而立的元焕还没有它八只眼睛中的一只高。

冰刃扎进眼睛就像迷了粒细沙子，除了激怒它，并未造成实质性伤害。

元焕游刃有余地躲避它灵活的触手，着重攻击头颅。

小船被战斗掀动的水波推得越来越远。

首领的威压使得一般变种都退散了。

式凉隔着望远镜看那边，感应不到什么。

由于世界线变动，系统帮不上忙。

不过元焕已把它脑袋打烂了小半，触手的活动明显滞后了。

式凉观察着它触手的运动轨迹，发现每根都完好无损，仅没有刚才活跃。

元焕喘息着，青色的那只眼睛开始泛金。

一时不查被一条触手挨上，他挥手将其腐蚀，另一条迅速袭来，他闪向另一方。

式凉则发现那条受腐蚀的触手和头颅受攻击的反应不一样。

也是那一瞬，他发现触手上难以计数的吸盘间有个别颜色更深的孔洞。

碍于体型，近战中元焕的视野非常局限。

一般来说软体动物的触手总是和壁虎的尾巴一样可以再生，元焕本打算不做无谓缠斗，直攻头部要害，没成想这会儿竟有了疲于奔命的趋势。

更没想到有炮弹射来，没轰击首领，反而冲着他。

元焕一退数十米，模糊望见式凉在船上朝自己招手。

他不可能整出当着全世界放暗炮这么奇葩的操作。

元焕钻入水中，不到五秒出现在船边。

“你通讯器掉了，喊你也听不见。”

“……”

那就把单兵火箭筒当信号枪用？

首领朝这边过来了，元焕将式凉拖到水下。

“有话快点说。”

“它的十几条触手是统一又各自独立的生命，触手上的吸盘间夹杂着真正感知的眼睛。

“头则是它们的信息中转，连着就能集体活动，再怎么攻击都没用。

“它们配合无间地让你大范围跑动，误导你打头消耗你。”

“你为什么闭着眼说话？睁开。”

式凉听而不闻。

元焕直接握他的手。

通路构建又瞬间坍塌。

他抬头，对上式凉了悟的眼睛。

“多亏你提供肢体接触的示范，”他扬起嘴角，“我现在知道怎么拒绝访问了。”

“你想干什么？”

“我需要一句对不起，和一句谢谢。”

“没时间了。”

元焕不耐烦，就要把他扔回船上，不想竟被他抓住，薅到气泡之外。

呛了一口水，鼻腔耳洞都被异感充斥，一刹空白，元焕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后重建了气泡。

但被式凉攥着的手和式凉都还在气泡之外的水里。

他仿佛浮在晚霞的空气中，好整以暇地望着元焕。

“你这样会引来——”

元焕猛然有股极度危险的感觉，散乱的精神好像被吹到极限的气球抵着一根针。

他被超量的惊惧恐慌给摄住，以至于一动不能动。

式凉背后，首领庞大的黑影正阒寂地极速靠近。

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延误军机你会上军事法庭！”

式凉则用清晰的口型说：那也是在你火化后。

元焕额角青筋跳动，死死闭着嘴。

他能趁人之危制住自己，元焕倒要看看，他面对首领又如何。

首领杀掉他之后，元焕有六成把握在暴走前解决它。

这么一想倒也不错。

元焕调整呼吸，看着它带着遮天蔽日的黑暗张开触手。

式凉回头望去，它便停下了。

仿佛被暂停了时间，静止在那里。

式凉转回的眼睛泛起金色。

能力使用过度？

向导也会？

元焕意识到首领的情况和自己一样。

那也许是……属于精神系异能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