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哨向10

他们在随时会塌陷的地洞里发现了首领。

它长而灵活的节肢会从地下钻出掐碎人的腿脚。

地下没有雾,引它出来他们费了巨大力气,两人负伤。

然而一旦到了地面的雾气中,所有人将随身携带的水壶倒空。

元焕不曾近其身,远程用冰针划破它甲壳的缝隙,让水散成腐蚀性的水滴渗入伤口。

再引出它体内的浆液,不多时那地铁般巨大的怪物就抽搐着百千条细足死了。

这招高效,然而消耗巨大。

解决掉首领,元焕带众人回程。

士兵清剿不力,余下大量变种,它们失去首领后到处乱窜,难缠得很。

带着三四个伤员的元焕一行人这才体会到去程有多轻松。

看到元焕的队伍,知道这场战役结束了,士兵们口口相传。

一部分主动跟在元焕队伍左右护佑,更多的用火焰枪开道,奔向自己的世界。

这时变种就没那么可怕了,门的方向在迷雾中也没那么不好辨认了。

之前碰到式凉的那片灌木,多出了好几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身上有明显的包扎痕迹。

式凉不在。信号不好,通讯连不上。

元焕不爽地等在原地。

手下把伤员和死者区分开。

有些伤员的防毒面罩即将失效,就只好把死者身上还能用的摘下来给他们。

元焕看到了元莹开膛破肚死不瞑目的尸体,就在他脚边十步外。

过了一会儿,有人用布给死者逐一盖上了面部,搬上推车运走。

式凉终于回来了,扛着两个伤员。

等他把人放到推车上,元焕过去,抓起他的手。

末了,式凉甩开他,半跪在地缓了很久。

“所以为什么偏要上前线,不等着跟我一起?”

“没你们脸皮那么厚。”

“……”

还能怼人,看来他好得很。

元焕想式凉不满的应该是哨兵的权责不匹配。

让大量普通士兵牺牲生命为哨兵开路、搜集情报,而哨兵猎取首领,得到荣誉和晋升。

早期的战术是比较公平的,所有人同时进门,士兵掩护哨兵,哨兵也尽力保护士兵,寻找并杀死首领。

但那样高阶哨兵的牺牲率太大了。

珍贵战力的损失是一方面,高阶哨兵基本都高军衔,母亲是某某首长,怎么可能让他们和普通人一起冲锋陷阵。

这次式凉不顾元峮安排,似乎是想凭一己之力想加速战争结束,减少牺牲。

他的确做到了。

士兵陆续撤离门外,他们身边的人流从密集到稀少。

光芒微弱的指路篝火在视野中缓缓倒退。

当看到其中一个被挡住,元焕停了下来。

拖着脚步走在他后面的式凉站住,低头从包中找出一卷纱布。

当他往手上绞纱布时,篝火前的人走过来,向元焕敬了个军礼。

“罗式凉?”

跟在元焕身后的医疗兵非他莫属了。

她敲敲脸上猪鼻形的罩体。

“我是盛义,这么巧……”

元焕示意其余人先走,转过身:

“巧么,难道不是我让你事成后等在第十七个火堆旁?”

式凉抬起头,隔着蒙有一点哈气的眼窗看向他们。

罩着防毒面具的人在飘渺的雾中宛如怪石。

元焕夸奖盛义:“做得好,我看到元莹的尸体了。”

式凉发现盛义投来的视线。

“为什么?”

“我听到元莹和他那几个狐朋狗友刻薄地嘲笑你原谅了他,还说要往你的医疗箱放刀片。”

“我问他。”

元焕笑说:“失了分寸,让你不舒服,我向你道歉。”

当天式凉走后,他找来式凉隔壁宿舍的人问话,得知那个闻所未闻的元莹居然跟自己有亲戚。

如此一来,他倒想见见他了。

不期然听到了元莹和式凉的对话。

“你能原谅我吗?”

现在他模仿元莹这么说,显然是嘲讽。

式凉给元莹机会,他就夺走;

想让盛义置身事外,他就让他成为凶手。

“我爱你,这么做也是为了你。”

式凉撂下包,边摘防毒面罩,边向元焕走去。

他相信盛义没有夸大。

元莹对他的原谅不屑一顾,大肆取笑是事实,临死前诚心地说对不起也是事实。

最终他的医疗箱里也没有刀片。

“这一路我忍得很辛苦。”

元焕挑眉,审视地看着他走近,尤其期待他摘下面罩后露出的表情。

接着,那张脸让他愣住了。

甚至于他是被吓到了,被式凉击倒在地都没反应过来。

以往他看到的最多是式凉鼻孔堵着纸,未曾见过他七窍流血这般骇人的情状。

系统也吓了一跳。

要把精神力覆盖面延伸两公里实在勉强了,能力使用过度,自我疏导后大脑进一步负载,那种情况下被倾倒精神垃圾,宿主就是去下个世界都不奇怪。

盛义呆滞着,不知这是否算家务事。

见式凉跨坐在元焕身上,扼住他脖子的手青筋暴起,她不由得上前:

“别这样!不要冲动!”

“我看起来激动吗?”

鲜血在他脸上纵横流淌,直直顺下巴滴落,他闭着一只眼,勉强睁着的那只看向盛义。

“不过我最理性的时候,才是我最接近毁灭的时候,那时候你做的这种事我做得更多。”

系统想他说的是第二个……第三个世界?

“爱我,为我好……啧,谁教你的。”

元焕仿佛被大象踩在地上,感到陷在他包覆着喉管的皮肉的手一分紧似一分,血滴在他的面罩上、眼窗上,砸出小小的血花。

有人过来了,盛义焦头烂额地去拦。

浓雾中只剩他们两个,还是在门内,元焕随时可以用异能。

式凉视野飘忽发黑,某种疯狂的东西在他的神经中游走,某时身下的人窒息中的抽动令他瞬间摆脱了那股错乱感。

不知为何,元焕始终没有用异能。

松了他,式凉看着自己的两只手,身板无限弯下去,最终手肘抵在元焕因咳嗽而抖动的胸膛上。

元焕的呼吸在面罩内激荡,透过凝着星点血迹的眼窗,只能看到一头汗湿的凌乱短发,手指穿插其间,指节泛白。

这轮是他赢了。

但这是什么狗屎感觉?

“你究竟厌恶我什么?”他哑着嗓子问。

“很多。但最厌恶的是和你一起时的自己。”

争强好胜,耐心缺失,充满暴戾之气,仿佛立足于斗兽场,誓要压过对方居于主导统治地位。

最初科举致仕,陷于政治斗争时他曾沉溺于此,险些同兰心决裂。

“你不觉得,当你从这种斗争中感到乐趣,这段生命就被消遣了么。”

式凉慢慢起身,用缠了纱布的那只手抹脸,无所谓血在脸上涂成什么样。

“一种无聊、低级且下作的,消遣。”

盛义最终没拦住那些人。

他们穿过雾气,与式凉擦肩时,一个个都吓得不轻。

“元莹的遗言你替他转告他妈妈吧,他说:对不起没能让你为我骄傲。”式凉在盛义身边停了一下。

盛义目送他身影没入雾中。

元焕躺在那。

没人敢去扶,看也不敢看。

他脖子上也有血迹干结,紧绷着他的块块皮肤。

他忽然笑起来,笑声嘶哑癫狂,环抱着自己浑身颤抖,像是浓雾在挤压他,而沙地在把他活活剥开。

式凉穿过狂闪不止的闪光灯,上了守在门外的救护车。

他感觉自己随时都能闭上眼睛再不睁开,护士执意用三根,或许是五根手指在他面前晃。

他抹了点鼻子下面新涌出的液体,有点淡的红。

“我想是脑脊液流出来了。”

……

“无聊。”

皮鞋鞋跟踏在他受过重击的肋骨上,骨头在将断未断之间那种危险的感觉让他无法呼吸。

“低级。”

随后鞋尖数着骨骼间的间隙,落到他腰上。

“下作……”

那个位置很疼,仿佛已经有什么把他刺穿了,他闷吭出声。

元焕用他皱巴巴的衣服蹭了鞋底便收脚。

“收回‘希望得到你的原谅’这句话,我就允许你离职,现在还作数。”

元焕把杯底的酒液倒在他身上。

闵秀善清醒过来,摇了摇头。

“你觉得是你需要我的原谅,还是我需要你的道歉?”

倒满酒杯,元焕把杯沿搁在唇边,空洞地看着满墙的奖章和战利品。

“元熠在179号门失踪了,你找回了对我的愧疚心,很长一段时间我误以为你是那种人,谁得势你就巴结谁。”

他蹲身,仔细看闵秀善痛苦的脸。

“原来你爱他,想替他照顾他弟弟。”

闵秀善眼角流下眼泪。

“真恶心。”

元焕放下酒杯。

“爬出去吧。”

闵秀善本也站不起来。

元焕懒得回头看他毫无尊严地爬行的样子,而是拿出手机,打给元峮。

“给我找新的垃圾桶。”

“也好。罗式凉眼看要废了。”

但要解释他为什么那副样子从门里出来,还得把元焕摘干净。

“他在医院刚做完手术,我联系他医生给他开点药,等他精神错乱就把他送进南山疗养院。”

“郑在敏普通出身,家中次男,下有母亲及姨母的五个姐妹,没有父亲和男性亲属,所以他和他哥哥需要承担所有家务。

“觉醒成向导给了他跃升阶级的机会。

“从中士搏命爬到上将的元炎满心只有权力,娶他只是把他当播种机,并垄断他的向导能力。

“他们开创了哨兵向导的政治婚姻,把孩子们训练成替他们掌控军权的工具。在这种扭曲的家庭下,元焕和他姐姐——”

连圈从式凉手中坠下的苹果皮被削断了。

“关我什么事?”

“元莹——”

“又关他什么事?”

“……”

系统也是想给主角说几句话,免得宿主杀了他,下个世界更惨。

“下午他们二位要来,让你有点心里准备。”

式凉住院期间,罗父陪同看护。

一大票人来探望他。

战场上救过的人,同连队的战友,做不知所谓慰问的官员,粉丝的信和礼物都从这间病房流过。

现在元焕母父也要来见男儿用了这么久的向导。

他们身后跟着记者和摄影,言谈举止相当正常。

等他们走后,元焕又来了。

他一个人,身后什么都没有。

元焕问式凉病情,医生都给他开了什么药。

罗父找出那些瓶瓶罐罐,式凉还以为他会不耐烦,没想到他对其中的精神类药物如数家珍。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罗父被护士叫走了,式凉问。

“就是那种和万圣节反过来,各种妖魔鬼怪都装成正常人的节日?”

“……”

元焕在柜前将药原样收起来。

“没有那种天天过的节日。”

尽管他用身体挡住了式凉视线,式凉也从窗户的反光模糊看到他把医生昨天开的某瓶药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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