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安,你冷静一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风长陵抓住相权的手臂,把他拖下了台阶,他看着神色凄惶的相权,对着他大喊,想让他清醒清醒。
然而相权的眼睛里丝毫没有他的存在,他只是回头看着那被火舌吞没,房梁开始崩塌的屋子,他脸上的眼泪肆意滚落,震惊了风长陵。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相权对着那大火开口,他一边流泪,一边说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这么不肯原谅我吗——你就这么恨我吗——”
风长陵看着陷入癫狂的相权,一种不敢置信的猜想在他心中浮现,他喉头发哽:“随安,你……”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相权清淡美丽的眉眼被强烈的痛苦冲刷扭曲,他双眼血红,满脸是泪,整个人陷入一种极致而又疯批的状态,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场大火,心里的万箭穿心让他恨不得当场冲进大火里。
事实上他也真的再次朝大火里冲了,可是风长陵拉住了他。
被死死拽住的相权陷入了癫狂,他对着那火强烈大喊,痛苦振聋发聩:“你还有孩子啊——就算你不爱我,可是为什么不能为了孩子活下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风长陵的眼里震惊与愤怒齐出,紧随其后的,是大量的悲哀淹没,他看着陷入疯狂的相权,看着他那满脸泪水哭的伤心欲绝的脸,风长陵只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大块,不过须臾,他仿佛失去了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干脆利落,他打晕了相权。
看着倒在怀里满脸泪水眉头紧蹙的相权,风长陵长叹一声,他的眼里也流露出无尽的悲伤:“为什么,随安,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到底是什么时候,你的眼里再也没有了我,而有了别人呢?”
火舌依旧在肆意而又狂放地吞噬着一切。
无人回答风长陵的问题。
……………………………………
天光大亮,大火将息。
相权猛的睁眼,便是一脸恐惧,他做了个噩梦,梦见梅殊死了,她**了,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这个梦太恐惧了,太真实了,相权一边擦着自己额头上的冷汗,一边下床想要起身去看梅殊。
只是他刚刚下床披上衣服,就看见坐在桌边的风长陵,他坐在那里,神色深沉,眼底发青,似乎一夜未睡。
相权抿唇,不想和他废话,他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梅殊,他要去看看她好不好,这样他才能够放心。
“别去了,”风长陵叫住他,“火已经扑灭了,她的尸骨……找到了,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了。”
相权猛的转头看着他,目光沉痛,一字一句地开口:“你,说,什,么?”
风长陵深吸一口气,他平静地看向相权:“我说梅殊已经死了,尸体烧焦了,你听明白了吗?”
“你胡说——”相权冲过去,猛的抓住风长陵的衣领,他的桃花眼逐渐泛红湿润,可是语气却格外阴狠,“不许你诅咒她——”
风长陵眼里涌现悲哀,他看着长发披散面容俊美的相权,看着他眉眼之间的痛苦,看着他带泪的眼眸,风长陵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抚他的脸,可是下一秒,相权就推开了他。
后退两步,不理会风长陵神色的失落,相权转身就要出门。
“她已经死了,不管你接不接受,这都是真的。”风长陵说,“而且,随安,你似乎忘了,她是我的妻子。”
相权猛的回头看着风长陵,他眼底猩红一片,有些可怕:“那又怎么样——她是我的女人——”
“随安,”风长陵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你这样说,真的不怕我生气吗?”
相权悲凉地笑了起来,他漆黑的长发衬得他的面容无比凄美:“那又怎么样,反正你和她之间,空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她真正的男人,是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种。”
风长陵的拳头渐渐收紧,他看着相权,神色有些阴鹜:“随安,她已经死了,以后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之间……”
“没有我们。”相权冷笑,“从始至终,都没有我们。”
风长陵眼里瞬间充满疯狂的占有欲,他看着转头要向外走的相权,他猛的上前,抓住相权的手腕,然后趁其不备,狠狠地搂进怀里。
相权身体猛然一颤,随之便是剧烈的挣扎。
“你别推开我,别推开我,随安,别推开我,我爱你,我才是最爱你的人啊。”风长陵不顾相权的挣脱,强势地收紧手臂,他的手开始不安分,用力去撕扯相权身上的紫色衣袍。
衣衫凌乱,长发披散,相权红着眼抬头看着风长陵,他的眼里浮现些许憎恶,语气也沾染上强烈的嘲讽:“怎么,你这是要用强?”
风长陵身体微僵,可是他却不肯松手。
“风长陵,你是不是忘了,你爹刚死,尸骨未寒,你连热孝期都未过,就要做这等强迫苟合之事?”
“不是,不是,”风长陵摇头,他看着相权充满嘲讽的脸,语气不自主地变得痛苦,“随安,我只是爱你,我不想你离开我,梅殊的事,我可以原谅你,我们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吗?以后我做庄主,你做副庄主,我们好好在一起,好好生活。”
相权漂亮的眸子溢满了苍凉,他的脸色白了很多,语气也缓和了下去,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如同一把刺刀刺进了风长陵的胸口,狠狠搅碎了他的心:“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我的心里,有了别人了。”相权说着,眼神空洞,“她才是我应该去爱的人,我欠她……实在是太多了……”
“可是她已经死了——”
“那又怎么样?”相权猛的推开风长陵,他的声音痛苦而又压抑,“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们风家,因为你爹——我才会失去她!你们都该死!你们全部都该死!!!”
风长陵愕然。
相权疯狂地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落泪,整个人仿若癫狂:“如果不是因为你爹那个自私自利的狗东西,为了我们相家医谱杀了我药王谷满族,我又如何会沦落至此,给你们风家作配?!你们风家满身罪孽,你爹更是罪人!我爹同他多年好友他还下此毒手,我杀了他都是他活该——你应该感到庆幸,我没有对你们下手,否则你们风华山庄的所有人此时此刻都应该给你爹陪葬!!!”
风长陵的神色充满不敢置信,他倒退两步,英俊的脸瞬间苍白,他看着状若疯癫的相权,声音仿佛从灵魂里传来,带着无尽痛意与仇恨:“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是我杀了你爹——”相权语气尖锐,“是我杀了他,是我,毒是我下的,梅殊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替人送点心而已——”
“或许她知道什么,否则她不会从巧辛手里抢过托盘非要代替她去送,”相权眼泪又开始滑落,他的眼眸逐渐变得绝望,“她是知道的……对,她知道,知道我要杀了你爹,知道我要利用巧辛……她知道,原来她知道——”
“相权,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风长陵声音嘶吼道,“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因为他该死。”回过神来,相权冷冷开口,“我杀了他,只为报仇,他杀我药王谷满门,我只杀他一人,也算是对得起你了,你若想替他报仇,尽管来,我也不怕你。”说完相权转身就走。
风长陵连忙想去拦他。
下一秒,相权猛然挥袖,袖中玉扇携带着粉末落了风长陵满脸,风长陵身上顿时一软,跌坐在了地上,慢慢躺下,再也动不了。
门被打开,相权回头,光线下他紫色的身影逐渐朦胧,声音也仿佛从地狱传来:“梅殊我要带走,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她都是我的,你若非要来纠缠,就别怪我对你风华山庄下死手,你知道的,我的毒,向来无解。”
地上,风长陵躺在那里,眼前一片黑暗,他发不出声音,也看不见任何东西,有冰冷的泪水从他眼里滚落,划过鬓角,淹没在头发里,无人知晓。
一夕之间,风华山庄翻天覆地。
庄主风勤被毒杀,少庄主夫人梅殊也放火自尽,二少爷相权不顾众人阻拦,强抢梅殊遗体带走,连夜赶回了药王谷,自此闭门不出。
风勤一死,风长陵主持了丧葬仪式之后,便继承了庄主之位。山庄里发生的事,他对外宣称风勤为旧疾突发病死,梅殊也因体弱多病去世,其余的消息全部都封锁,命令庄中之人不许外传,如若不然,必然夺命。
而相权这边,回到药王谷的他,开始潜心专研医术和毒书,励志重建药王谷,再也闭门不出,两耳不闻窗外事,仿佛放下了所有的前尘旧梦,爱恨纠葛。
有时他累了,会轻轻抬头看向窗外,在他的院子外,有一棵新移栽的梅花树,无人知道,那棵梅树下,躺着一具焦黑的尸体,在岁月的侵袭下,逐渐变为一堆白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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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美人骨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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