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哥,怎么在这站着?”
满含朝气的声音传入耳中。
青年回头,学生打扮的同事正冲着他打招呼,这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挺有礼貌一小孩,才半只脚踏入社会,脸上稚气未脱,不像他们这些熬得命苦的老油条。
“啊,我车胎没气了。在想办法……”顾辰安冲着他回话,边笑边叹气,“倒霉嘛。”
林禹一听就扬起脸,招呼顾辰安上车:“坐我的车呗,就那。”
嘀嘀——车灯亮起。
短促鸣叫两声,不远处是一辆黑色奔驰。
“可别,你回吧,我打车回去。”
要是让楚逸清看到自己从陌生男人车上下来指不定要怎么闹。
“诶呦——哥~你这也太见外了,我上回那顿饭都还没请你呢,走走走,别客气。”
初入社会的学生就是热情,满腔热忱还知恩图报,顾辰安不过就帮了他几回,林禹扯着嗓子一定要请人吃饭,但青年没那么多时间,那顿饭他也没放在心上。
“哥~走吧,反正顺路,你家不是在玉兰菀那边吗?咱俩顺路,我在隔壁雅致华庭。”
林禹拍拍他的肩膀,大咧咧揽住人走。
“这回可别和我客气啊。”
“这么巧?”
玉兰菀和雅致华庭仅隔了两条街,都是地段比较好的小区。
“那可不,走吧!”
学生的热情让青年有些招架不住,顾辰安边走边低头看手机,刚刚他不小心误触屏幕,把电话给挂断了:“等等,我报备一下先。”
“这有什么好报备的,哥,你老婆管这么严啊?”
“啧啧啧,男人成家后也要有自己的空间的嘛——怎么能是耙耳朵呢。”
耙耳朵是山城那边的方言,意思是怕老婆的男人。
青年笑笑没说话,他不太喜欢和别人谈及私事,尤其是和同事。
天色已晚,拥挤车流堵在一条道上,车玻璃映着星子般的霓虹灯,喇叭声此起彼伏,偶有电瓶车流窜在车流之间,招惹几声怒骂。
“找死啊!不会看路!”
顾辰安看着手上的表,眉头紧锁,拿着手机,楚逸清又开始消息轰他,他每条消息都看,但没什么想回的**,有一搭没一搭接着林禹的话茬。
“诶,哥,你什么时候结婚的啊?怎么从来没见过嫂子,你看着和二十岁出头似的,结婚真早。”
“二十出头?你可真是折煞我了。”青年扶额,“我都三十几了。”
“哪有?!”林禹夸张地伸手比划了个五,“真的,哥,你看着和我差不多大,顶天了二十五,不能再多了。”
“你这孩子,业务有待提高,说话倒是嘴甜。”
林禹扶着方向盘,理直气壮回:“我这是实事求是。”
青年看向车窗外:“今天怎么堵得这么厉害,晚高峰也不至于堵成这样。”
林禹也摸着下巴往前看:“对,奇怪,这都堵了快两个小时,哥你饿了没?我车上有面包饼干,吃点不?”
不提还好,这一提起来,顾辰安就觉得胃有些不适,他从前就有胃病,和楚逸清婚后被养好不少,但还是容易胃疼。
青年点头,接过同事翻出的饼干。
先垫垫肚子,这还不知道要堵多久。
一块压缩饼干下肚,他又喝了半瓶水,觉得有个七分饱便差不多,谁成想刚吃完,车队就通了,唰唰往前开。
“哥,你家是这边不?能开进去吗?”
林禹指指那边的路口。
“前面那个路口你放我下来就行。不用进小区。”
“得嘞,拜拜~”
顾辰安关上车门,和热情的林禹告别才抬腿往家里走。
家门口那盏暖灯始终亮着,表示家里有人,青年门还没敲就自动打开,楚逸清搂着腰把人往怀里带,压在门上腻歪亲了十分钟。
“今天回家好晚……”
额头紧贴,青年的身子完全被高一头的男人罩在怀里:“好想你。”
顾辰安小声解释:“车不是坏了嘛,又遇上堵车,老公对不起。”
“宝贝回来就好,饭还热着,先吃饭。”男人磨磨蹭蹭地摸完腰,克制地亲两口嘴。
浓郁饭香勾着味蕾,但青年现在吃不了太多,勉强扒拉半碗就吃不下,他也觉得有些可惜。
楚逸清做的菜他都爱吃。
“吃饱了。”他放下筷子摇头。
“怎么吃得这么少,菜不合胃口吗?”坐在一旁的丈夫揉着青年小腹,面露担忧,“胃不舒服?”
顾辰安老实回答:“堵车的时候吃了点饼干,吃得有点饱。”
“这样啊……”男人眼里划过一道暗芒。
他看见顾辰安从一个陌生人车上下来,那野男人看着比自己年轻,那副哈巴狗似地嘴脸冲着自家宝贝笑真是恶心得想要撕烂,贱男人,勾引有家室的辰辰,真是贱得慌。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年轻那么七八岁,不守男德的狗东西。
青年抿一口水又擦干净嘴,想着怎么和楚逸清说晚上还要加班赶方案搞项目不能和他乱搞,却被男人拦腰抱起丢在沙发上按着亲。
一张嘴舌头就往里缠。
“唔——老公!我,我晚上还有事——等等你先别脱我裤子!”
男人吸够了才放过青年有些发肿的唇,细细密密的吻落在耳垂脸颊肩颈,痒得发热,肌肤都透着红,衣物堆叠在一起。
“老婆,什么事不能等等,非要晚上赶工,嗯?”
顾辰安腿都抻不开,被男人挤着。
“我……我呃——我有个方案明早九点就要出——”
四肢发软,他太习惯楚逸清的气息,身体比理智反应得要诚实,努力把衣服往下拉。
“总之不行不行不行!”
胡乱推开喘着粗气的男人,顾辰安自己也有些气热,楚逸清眼底发暗。
“为什么……就一次。”
“老公,我今天真不行。”
“就一次——”
顾辰安心硬拒绝。
他太清楚……楚逸清那股磨人劲,男人说的一次绝不可能是一次,可能是五六七八次但反正不可能是一次。
“那半次。”
“半次是什么玩意啊,楚逸清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顾辰安无语地有点想笑。
“我就蹭蹭不进.去。”
男人不甘心地在颈窝亲舔,湿湿黏黏地发痒,磨牙饮鸩止渴:“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嫌我又老又丑,没有新鲜感了?”
“你是不是更喜欢外面那种年轻的野男人?”
“他们年轻热情还不会一直黏着你,不会想着一天几十个电话报备,不会啰嗦地说三道四是不是?!”
“没有——我没有——”顾辰安连忙解释,“怎么会呢,你是我的爱人,我怎么会嫌弃你?”
楚逸清一听却更显失落:“你没否认我说的话,所以在你心里我真的又老又丑对不对?”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楚逸清你不要曲解我的话。”
“你还凶我,你为了外面那些人凶我?!”
顾辰安一着急不免加重语气,但楚逸清的脑回路已经歪到西天去,他是半点都不能理解。
丈夫仅仅比自己大一岁,三十三岁的男人和老字沾不上半点边,加上平时注重保养,水灵得和大学生似的,只是气质沉静才显得年长。
“老公,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青年温声劝慰,靠在丈夫怀里,“今天真的是工作原因。”
楚逸清委委屈屈咬着爱人的耳垂:“工作工作,又是工作,我们已经一周没做过了,都是因为工作。”
真的是因为工作吗?
楚逸清还是怀疑。
在外偷吃的猫到家就不会想吃东西,今天那个碍眼送顾辰安回家的野男人,他从前也见过,见的时候狗爪子还搭在辰辰肩上。
今天晚回家那么久——说是堵车,真的是堵车吗?
脑中慢慢汇聚出画面,压得楚逸清喘不过气,面色发白,他们在车里做了什么?
接吻,拥抱,上.床吗?
衣服在车座上?
用的什么姿势?
顾辰安会舒服吗?
靡靡之音汇成实体,钻入耳膜,男人指尖发颤,瞳孔紧缩,神经质地搂紧怀里人,细细嗅闻,头在怀里乱拱。
气味,有没有别人的气味?!
尼古丁香烟的气味?古龙香水的气味?
绝不允许!
如果顾辰安真的出轨,也全是那群下三滥贱货的错,爱人是不会有错的。
“我要检查一下,我要检查!”
青年不明白丈夫为何突然情绪那么激动,他拢紧衣物,安抚焦躁不安的楚逸清,在唇角一吻:“等等,现在不行。”
衣服一脱谁知道会发生什么,那方案也别做了,第二天等骂算了。
“等我做完方案,老公你怎么检查都可以。”
躲我,躲着我吗?
楚逸清惨白着一张脸,神神叨叨地垂下头,又自我安慰缓解情绪。
不会的,辰辰不会这样的。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男人撑起一个笑,故作正常的站起身:“你忙吧,你先忙,我能理解的。”
他脚步匆忙回到卧室,从床头柜底下拿出一个上锁的小盒子,呼吸急促地打开,看男人的动作,连水杯都拿不稳。
楚逸清飞快打开盒子,里面装着满满杂七杂八的药,男人连吞两片白色药片,又胡乱嚼碎其他倒出来的药,苦涩在舌尖蔓延,他深深缓气。
其中一个药盒上写着——卡马西平。
楚逸清有躁郁症。
也就是双向情感障碍,和顾辰安结婚后,病情已经很稳定但最近又开始复发,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大脑,总是会幻视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他会变得疑神疑鬼,神经衰弱。
他一直瞒着顾辰安。
他太害怕失去爱人。
如果爱人觉得自己是个疯子怎么办?
如果爱人抛弃自己怎么办?
他一直瞒自己有重大精神疾病,直到现在,顾辰安依然不知道。
绝不能让顾辰安发现——自己是个满口谎言精神不正常的疯子。
没人会爱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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