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礼趴在桌子上就这么睡着了,他做了个梦。
梦里是一个人的背影。
那人一袭白衣,背对着他,挺拔玉立。玉冠束发,半搭下如瀑布般的发丝随风飘动,流云纹修饰着他细窄的腰间,背影极好看。
没有看到正脸,许知礼直觉他是个仙风道骨的隐士。
他忍不住靠近,走上前去。
近看他的身材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单薄,身形比自己高了许多,只是背影看起来如此寂寥,落寞。
许知礼顿感一阵酸涩,很想看看他的脸。
他绕到他身前,却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一团散不去的浓雾。
许知礼屏住呼吸,伸出手探向他的脸,想要拂去那团浓雾。
触碰到雾的一瞬间,手却直直穿了过去。
没有实体,是幻影。
他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自己面前,许知礼心跳得奇快,一股说不清的失落与遗憾笼罩了他。
随着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一种难过涌入他胸腔,他心尖疼得发颤。
许知礼醒过来的时候,满头大汗,心里堵得慌。
他是谁?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许知礼双手无意识地握紧,手中的卷子被大力撕裂出一道道痕迹。
江屿停下笔,看着他,浅色的眸子看不出喜怒。
许知礼回神,“啊抱歉,做了个奇怪的梦。”他不好意思地挠头,“打扰你学习了吧。”
江屿没有回答,抽出两张纸递给他,意示他擦汗。
“谢谢。”许知礼接过擦着额前的冷汗,整张纸都润湿了。
许知礼一惊,有这么夸张吗,不就是梦到个……
嗯?
刚刚梦到什么了,流这么多汗?
许知礼努力回想,梦中的酸涩和难过还残留着,可他越想越忘记,刚刚梦到什么了,刚刚做梦了吗?
应该是不重要的事吧。
【你刚刚睡了两节课哦。】系统说,【老师想叫你起来,是江屿帮你挡的。】
“真的?太贴心了吧。”许知礼转移注意力,完全忘记做梦这回事,“他怎么说的。”
【他说……】系统轻咳一声,学的像模像样,【他困,让他睡,我教他。】
他很困,让他睡,等他起来,我教他课上学的东西。
许知礼理解了江屿的意思。
我趣,这兄弟太酷了吧。
许知礼几乎能想象到他那张平静如水的脸说话的场景,一阵佩服。
当老师为上课睡觉的学生心急如焚的时候,当学生支撑不住终于睡下去的时候。老师见不得学生不认真,痛心又生气。学生打不起精神听课,又不敢睡下去,承受生理上的困顿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江屿用八个字就解决了这个两难的问题。
有这样的同桌,真是安全感满满。
仔细想想,江屿对自己格外迁就,难道是自己激发了他的保护欲?
他决定试探一下。
“江屿。”许知礼凑到他面前,拿脑袋死皮赖脸地蹭着他放下课桌上的手臂,“刚刚课上讲了什么呀,我没听课,不懂。”
许知礼下巴搁在他右手小臂上,抬眼笑吟吟地看着他,眼角弯弯,从江屿这个角度看上去格外乖巧。
江屿手上的铅笔一顿,脆弱的自动铅断了。
许知礼笑一僵,本想测试下学霸对自己的容忍度,看来高估了自己。
得寸进尺,厚颜无耻。
江屿好看的眉皱了起来,但没有推开许知礼的脑袋,任由他蹭着自己。
许知礼识相地起身,他摸摸鼻子,嘿嘿地笑着,“那啥,我不是……”我不是娘啊,我说我就是想蹭蹭你,你信吗?
江屿还没开口,一道男声就插了进来。
“小娘炮!”方修然怒气冲冲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你在干什么呢?”
许知礼回头,果然是他。
方修然今天穿的很随意,简单的白色无袖运动球衣,露出古铜色的皮肤和健壮的手臂,球衣上上面是大大的数字“9”。
他向许知礼走过来,许知礼腿一软,对他有一种本能的惧怕。或许是头上的伤还没好,提醒着他见到罪魁祸首赶紧跑。
江屿面色不善,冰冷地看着他。
方修然松松额前的运动发带,长臂一挥揪起许知礼的领子。
这次是后衣领。
许知礼欲哭无泪,方修然他为何总是这样?
方修然无视江屿锐利的眼神,拽着许知礼走出了教室。
他惊讶,根本没用力就把许知礼拉出来了。
许知礼被勒到呼吸不畅,跟他对峙只有自己吃亏的份,该来的总会来,许知礼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
只是你能不能温柔一点唉,总是动手多不好。
许知礼吐槽。
你这样怎么追人的啊,江屿是不会喜欢你
方修然带他到一个狭小的杂物室,里面放的是扫把和垃圾桶。
许知礼被推进杂物室,一脚踩上横着摆放的扫把,险些摔倒。他被方修然大力压在墙上,听到“咚”的一声,许知礼只觉得一阵剧痛,仿佛从脊梁碎到了肋骨。
方修然看他痛苦的表情心情就愉悦,捏着许知礼的脸逼他正视自己。
“听说你昨天在江屿身上睡了四个小时?”
碎了碎了,下巴要碎了。
许知礼整个人都被他禁锢住,生理性的泪水一眨眼就流下来。
这就开始报复自己了,昨天放狠话今天就收拾自己,大可不必这么有效率。
痛痛痛系统!他打我啊他打我!救救救我!
【他还没有打呢。】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不会受伤的。】
许知礼无比后悔,怎么刚刚就把功能卡用了。
方修然的眼神看起来要吃人,太可怕了这就是校霸的怒火吗?
“说话!”他捏着许知礼脸的手摇了摇,这小娘炮,还以为多坚贞不屈,结果还不是乖乖跟着自己走,只用两只手就压制住了。
“我……”许知礼闭上眼点点头,视死如归,“嗯。”
方修然见他不反抗还闭眼,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疑惑这人怎么这么多副面孔。
昨天不卑不亢和自己对峙的是他,茶里茶气躲在江屿身后的是他,现在慷慨赴死任他处置的也是他。
他细细打量许知礼。乌黑如墨的眼睫紧闭着,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嘴唇却依旧红润。
妈的,这小娘炮,妖精似的。
方修然厌恶地松开手,许知礼得以喘息,他弯下身子扶着腰。
小伙子力气挺大啊,给我整一激灵。
“你对江屿到底有什么想法?”方修然盘问道,“他怎么会允许你三番两次的肢体接触?”
这个你要去问江屿,我只是个普通同桌。
许知礼眼神无辜,“没有,我没有。”
“都睡过了还没有。”
你这话说的,多引人误会,醋味都溢出来了。
方修然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电光火石之间,他一把抓住方修然的手臂,大着胆子凑过去,“其实,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啊。”
方修然瞳孔地震,难以置信,“你……你瞎说什么……”
“我说我仰慕你。”许知礼面不改色,“我和江屿走的近才能让你注意到我……可是……”
许知礼委屈又遗憾地看着他,小声说道,“江屿心里只有你。”
方修然瞪大了双眼,一时间表情五彩纷呈,“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
许知礼暗自窃喜,堂堂校霸被人当作喜欢男人的gay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愤怒。方修然果然是喜欢江屿啊。
许知礼诚恳道,“江屿这个人你知道的,外冷内热,嘴硬心软。喜欢和讨厌都不会说出口,但是我看得出,他一定喜欢你。”
方修然面上闪过一丝惊喜,很快就恢复原样,他皱眉,怀疑地盯着许知礼,“比如说?”
“呃,比如说……”许知礼信口胡邹,“他警告我离你远点,别打你的主意。”
方修然挑眉,“他会这么说?”
“那必须啊,千真万确。”许知礼狗腿似地说,“你说他不喜欢你怎么会这么说。”
许知礼观察方修然的微表情,见他眼神闪躲,微红的脸颊,按捺不住上扬的嘴角。
这孩子还真是好懂啊,表情都写在脸上了。喜欢和爱意都藏的浅,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不用为生活,成绩,未来这些琐事烦恼,因为他一出生就站在了很多人一生都达不到的顶峰。
方修然是,江屿亦然。他们的人生就像小说,开了挂一样。
而许知礼就是千千万万普通人其中的一员,如果没有绑定系统,进入任务世界,他们生活都泛不起一丝波澜。
一名21岁的大三学生,每天过着摸鱼摆烂的大学生活。
他高中拼命努力,考上了一所还算不错的大学,但是上了大学之后反而没有高中拼搏的精神了。
大三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未来的方向是什么,考研还是工作。在学校不参加活动很少社交考试成绩中上游水平,不打游戏不抽烟喝酒,也没有女朋友。
平时就喜欢看书,在文字中体会别人的喜怒哀乐。
他的家庭不算富裕,只能说是小康,爸爸是高中老师,妈妈是家庭主妇,有个成绩很好脾气暴躁的可爱妹妹。
毕业,工作,相亲,谈恋爱,结婚,生子。
未来的人生道路已经摆好了,许知礼就按照这条路走下去就行了,至于理想爱情什么的,也不重要。
谁知道突然被天降盆栽砸死,如同所有穿越小说一样,绑定系统穿梭时空。
这个我熟,快穿小说都是这么写的,
许知礼本以为,来到任务世界,是体会别人跌宕起伏的人生的,结果竟然穿到了五年前平行时空的自己身上。
那时候的他和五年后的自己太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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