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身体凝实了一点的原因，木尺结结实实打到了常蜜的手背上，疼的她浑身哆嗦了一下，亲不自禁握住了幼年周栖的手。

少年的五指轻颤了一下。

周母轻声道，“另一只。”

周栖慢慢的把右手收回，常蜜同时放开他的手，在空中松开五指甩了甩，麻痹一下疼痛感。等到他把左手伸出来后，她还是把手搭在他的手心上，又替他挨了一顿尺子。

一片黑暗中，周母没有发现周栖的手心一片光滑。最后她施施然转身，留下一句，“跟我来。”

周栖站起身，沉默的跟在她的身后，随着她优雅的步子，走上了小阁楼。楼上有个杂物间，最高处开着小小的窗口，月光自窗口撒入阁楼，留下方形的光亮。

周母站在门边，等到周栖走进房间后，动作轻柔又毫不犹豫的把门关上，落锁。

高跟鞋的声音远去，常蜜从门口穿过，露出一半的身体看着她下楼。这位妇人一次都没有回头。她飘回房间，周栖已经十分熟练的抱着膝盖坐在了角落里。

是不是反派都有一个不可言说的童年。外人眼中，周栖拥有良好的出身，成功的教育，以及完美的家庭。这一切好像一件华美的衣袍，光鲜亮丽。但是轻轻一抖，掉下来的却都是虱子。

偏偏这一幕还落入了她这个受害者的眼中。

常蜜飘到月光下，像僵尸片那样尝试吸收着月光精华。但是身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从窗口飘出去，月亮盈盈的挂在天边。

“……别走。”

她从小窗口再次飘进来，低头看着出声的少年。

他虚虚的扯着她的衣角，抿着唇看着她，“你是鬼小姐吗？”

常蜜：……

他果然看的见她。

“我是。”常蜜说。

“别走，陪陪我好吗……”他犹豫了一下，最终下定了决心，“这一晚就好，我可以让你吃一只耳朵。”

她长得很像吃小孩的恶鬼吗？

看着她面色冷淡，周栖想了想，伸处两根小指头，“要是你觉得少，两只耳朵也是可以的。”

常蜜轻笑了一下，“我不要吃小孩，肉也太少了。”

周栖赶忙攥紧了她的衣角，透明的衣服在他手里微微摇摆，好像在发光。

她话风一转，“但是我可以留下陪你。”

幼年周栖冲她笑了一下，然后迈开小腿给她搬来了一沓书，“你可以坐在上面。”

常蜜随手翻了一下，发现这些都是乐谱。她又在阁楼中飘着看了看，发现里面堆着三三两两的乐理书和乐谱，阁楼的两边贴墙放置着两排书架，上面同样塞得满满当当。不过大部分的书上都落着灰。她有点奇怪，“这些书没人看吗？”

周栖垂下眼睫，“这些是母亲以前用的书，在我出生后，她就把这些书都放到这里了。”

常蜜伸手，虚虚的在他的头顶摸了摸。

随着黑夜降临，她发现自己可以触摸到一些实体。便同周栖一起，在她搬来的那沓书的旁边有垒起一个小小的书床。少年躺在上面，眼睛却眨巴眨巴的看着她。

常蜜就算没有同小孩子相处的经验，也知道目前是到了哄他睡觉的那一步，于是她说，“你若是睡不着，我同你讲个小故事吧。”

她想了想，既然周栖在练钢琴，那不如给他讲个天才钢琴家的故事。她决定把《致爱丽丝》的由来美化一下，给他讲了一个钢琴教师暗恋他的学生，却碍于世俗伦理，最后把恋情藏在琴声中，写出了一首曲子，每日在学生面前弹奏的故事。

周栖一直默默听着，在她讲完后，才问了一句，“同样是doremi，琴声要怎么传达出感情呢？”

“因为弹的人心里有悲伤和喜悦。”她轻轻哼出了《致爱丽丝》的调子。

待她一曲终了，周栖若有所思，“听上去很简单。”

常蜜看他还是一副精神十足的样子，忍不住手动把他的双眼皮盖上，“月上中天了，快点睡觉。”

周栖随着她的动作乖巧的闭上双眼，“可以再唱一遍吗？”

她应了一声，随后再次轻轻哼唱起来，悠长又悲伤的调子回荡在阁楼里，一遍又一遍。她垂眸看着少年，直到他的呼吸变得平稳，她才停下来。

“晚安。”

第二天一早，周母把阁楼外的锁取下便离开了。周栖听到响动后缓缓睁开眼，看到身旁的常蜜后，默默的伸手牵住她的衣角，等到外面的脚步声远去，才从书上坐起来。他不松手也不说话，抿着唇看着她。

常蜜伸手牵住他的手腕，“知道了。”

周栖反手牵住她，这才笑了。

两人下楼去，他先是回房洗漱好，这才坐到饭桌边。早餐只有他一人在，少年依然动作优雅不急不徐。吃完饭，他们坐上车来到学校。

今天也是听课的一天，不过早上沈刻跑过来找周栖玩。此时还是NPC的小沈刻堪称是模型版健气少年，张口便是“来不及解释了，快跟我来”。随后拉着他的胳膊，一口气跑出教学楼，来到了学校的一片小树林里。

那里面正有三个高个子等着他们。

沈刻，“他们一定要跟我约架，还说三打一是欺负我，让我再叫一个过来。”

周栖：“……那你为什么挑了我。”

沈刻大力的拍拍他的后背，“咱两谁跟谁，那可是家住隔壁的邻居，多大的缘分！求都求不来。”

周栖转身就走。

沈刻唉了一声，“给我点面子。”

不良三人组在后面吹口哨，取笑道，“你行不行啊!认输得了。”

常蜜在后面全程围观了这一场奶狗挑衅之战，估计差不多该到上课时间了，但是沈刻小朋友显然准备逃课，并且拉上自家伙伴。她索性飘到他面前，扳着他得肩膀向回走。

沈刻只觉得自己眼前晃了一下，再回神站到了原先的地方。眼看周栖跑远了，他不死心的又追过去，却再次回到了原地。

小混混只看见他莫名其妙的来回走，不禁停了笑声，开始交头接耳，“这小子看着不对啊。”

“像中邪。”

“青天白日的不要宣扬封建迷信，”生长在红旗下的小头头不屑的嗤笑一声，“装神弄鬼。”他自信万分的朝沈刻走过去。常蜜飘到他身前，拨拉了一下他的肩膀。

于是小头头也加入了来回走大军。

周栖发现鬼小姐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她在四个人周边飘来飘去，手动建造鬼打墙效果，正玩的不亦乐乎。

周栖：……

最后一场校园斗殴以小混混的逃跑而停止。沈刻因为撞邪，煞有介事的跑去请假，最后被老师揪着耳朵送回教室。

中午的时候，周栖依然没有吃饭，而是直接去了视听教室。

常蜜飘在树荫下，“你不饿吗？”

“如果吃了这一顿，我会饿的更久。”

常蜜：……

他打开琴键盖子，却没有急着练琴，而是看了常蜜一眼，双手按在琴键上，《致爱丽丝》的调子缓缓流淌。

他昨晚只听着她哼唱了几遍主旋律，就能够自如的弹出完整的谱子。她忍不住走的近了点，靠着钢琴。

尾音袅袅，常蜜轻轻鼓掌，“好厉害呀。”

周栖浅浅的笑了一下，“因为这首曲子很简单。”

“简单又不代表不好听啊，”她还记得自己当年在影音店里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时惊为天人，特地攒了一个月的零花钱买下了那张唱片，“我想再听一遍。”她理直气壮的说。

昨晚她都按他的愿望哄他入睡，今天到了她还愿的时候了。

周栖笑了一下，“好呀。”

周栖日记：

弹钢琴原来可以不痛苦。

谢谢你喜欢我的琴声，被你需要，我很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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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我不知道他是杀人魔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