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石爱理知道蚁生十兵卫是在指代她，也知道这感叹并没有恶意。
她自己都觉得绘心甚八拉她进来是出于什么心理战术，教练嘛，是这样的，ta的行为开始看不懂时就可以通通用战术来解释。
绘心甚八当初在介绍她的时候，有意强调了她入选U18的事情，而又是门将这一特殊职位，基本象征了她未来会进入国家队，但凡熬过二门三门的资历，坐稳首发，未来十年左右只要不犯重大失误这位置都不会被动摇。
那群男高看她的眼神都要发绿了。
她才想起绘心甚八拿来钓鱼就是用的国家队的名头，还是两百人挑一。这种激励程度就像是把一串曼妥思丢进可乐再摇一分钟，不被人明里暗里盯着才怪。
亲友们都被套进网里了，只能胜出一人，她有没有纠结过？
明石爱理反正是对每个人都说了一遍加油。而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若换成是她，她也会做出同样疯狂的事情，所以很是理解。
不过见证了绘心甚八耍人跟耍猴一样，明石爱理吸取教训决定怀疑他的每一句话——当然本职工作她还是有在好好干的。她开始从通关本身开始思考。
只选出1个前锋，其他199人永久不被国家队录用。绘心甚八设置的条件其实很讨巧：只在前锋这一角色上选人，年龄控制在目前高一到高三的区间。意思是人才不会出现断层，单一位置又决定了无论计划成功与否实际上对国家队的选拔影响不会太大，不然霓虹足球联盟怎么会通过这个提案。
明石爱理并不觉得这选拔条件很残酷。
她小时候去过两个俱乐部。一个类似于小学课外社团，大概有一百多人，附近几个小学对足球感兴趣的孩子基本都在里面，他们经常会邀请爱理一起玩，升学前大概有一半都放弃了足球。另一个是职业俱乐部的青训队，也就是糸师兄弟和她呆的地方，收的主要是小学高段的学生和初中生，细分出数个梯队，每梯队差不多有几百来号人，试训生居多，正式队员只有四十人，分为一队二队，队里还分正选和替补。每年都会出现新面孔，每年都有人含泪离开，但青训队的人数是逐年递增的。
校园足球的淘汰率更高。初中时期全国踢球的学生五六十万人，进入高中，也就是号称职业足球的分水岭，人数缩水为二十万。下一个阶段，霓虹的三级职业联赛公布的注册球员有一千六百多人，里面校园足球出身的球员占据了一半以上也只有一千不到。再谈入选国家队，一般是三十人左右，但上场的只有十一人，那十一个人当中又有多少是校队爬上来的呢。
两百人中选一人？二十万人中选一人。
这样算下来绘心甚八设置的淘汰率还算低的了，他只是把结果更严苛地摆了出来。当然这么算有点流氓，调查样本的选取标准都不一样，原理还是这个原理。
但这也不是天塌下来把人腿砸断了。往职业的方向发展，国内联赛不是只有国脚才能踢。就算想再进国家队，其他国家挖人的情况又不是没有，刚好没有代表霓虹注册，换个国籍，优秀人才引进，卷包袱去其他国家照样潇洒——霓虹足球联盟会不会坐视这一切发生又是另一回事了。
糸师冴听过她的想法，扯出一个笑，他的笑总是出现得不合时宜，接着直白告诫她这些话别对外说。明明糸师冴自己说这话时茶色镜片后的眼睛还闪烁着尖锐讥讽的笑意，嘴上却命令她听话，明石爱理说不听，过了一会又说哦。
后来她又怀疑绘心甚八大概是有其他成算的，不然他让她去观察哪些球员更适合防守干嘛……猜不透，算了。
人无聊的时候就会想法变多，相对应的，忙起来哪有空想这些，一切都没发生，发生了再说吧。明石爱理抱着这样乐观地态度继续自己的助教工作。
除了极个别孤狼前锋主义者，蓝色监狱的球员们平均防卫能力都还不错，他们起码满足了体格的硬条件，录像里有人回防的时候展现出来的预判还挺有意思的，也有人觉得很朴实地觉得防卫不是我的活。
在糸师凛这支小队里，她个人最看好的其实是时光青志，体格出众稳如泰山，碎碎念可以作为垃圾话干扰，心态再崩也不影响干/崩对手心态，还挺适合在后半场干点脏活。她有意在空闲时间想跟人多聊几句，但是不知为何，时光青志一旦陷入单独跟她聊天的情境，说话就开始打哆嗦。
明石爱理：“时光君之前有试过其他的位置么？”
时光青志强笑着：“啊……我初中之前倒是当过门将……”
明石爱理眼睛一亮：“这样啊！那太好——”
时光青志都顾不上打断她说话会不会被讨厌了，一口气投降：“但是我早就忘光了守门也只是因为大家都不愿意被球砸不想被讨厌所以就自告奋勇了完全是盲目地把球堵出去就好这样的觉悟跟明石桑肯定不一样我这样轻率地说自己当过门将实在是太不妥当了请不要讨厌我……”
明石爱理就听到了一串否定词从耳边飞过，对方具体说了什么完全没听清，捡最简单的一句回了：“我当然不会讨厌你了！”
她转为问要不要试试看换位训练。
众人没意见，以前也会有这种训练内容，这两天他们攻守转换都试了几次，找到了合拍的方式：糸师凛作为前锋顶在最前边，时光青志和蚁生十兵卫镇守左右边路，蜂乐押后，负责为三人传输炮弹。
如果能找到更具杀伤力的模式当然是最好的。明石爱理还没对他们各自或者是集中的训练发表过什么意见，现在突然提出这个肯定不是毫无意义。
明石爱理觉得他们没理解到精髓，遂指了指自己：“我是说，和我换个位置哦。”
时光青志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看见助教看向了他笑眯眯地喊了声时光君。
是陈述句的语气。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前。
时光青志：“……………”发生了什么？！
也是按五颗球来算结束吧。助教说着调整了系统，跟其他人商量了几句，改成2v2的对抗，蚁生和蜂乐一队，时光青志当门将，糸师凛和明石爱理一队，他们这边的的门将由bluelock man顶上。正准备开始，转过身去看见了时光青志混乱得快变成蚊香眼的样子，她冲对方鼓励式地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蜂乐回偷笑：“爱酱……好恶劣哦。”
明石爱理并不这么认为：“这只是我的工作而已。时光君只是第一个上，等会还要轮换的，蚁生君麻烦就排第二吧，凛第三个上，蜂乐最后。”
蚁生十兵卫点头应下，而糸师凛以前也不是没有和她互相扑过点球，对此也没有意见，蜂乐更是只要有趣就完全没问题。
蜂乐回：“我也要当门将么？啊！我想试试那个！”
明石爱理心领神会：“伊基塔的蝎子摆尾？”
蜂乐回在头顶比了个O：“Bingo！”
糸师凛虚眼，这两人只要一出声，片场就会走向子供向的氛围。他说别拖沓了。
足球从天花板上飞出来，离落点最近的是明石爱理，其次是蚁生十兵卫。明石爱理轻轻吸了一口气，即刻奔走上抢，她宁愿跟蜂乐回或者是糸师凛抢落点都不愿意跟蚁生对上。
这人的优势之一在于……身高。蓝色监狱里就没有正常定义中的矮子，但这人高达195cm，轻轻一跳或者是伸腿拦截，在抢落点的时候非常凑效。这次明石爱理的速度更快，把人晃过去之后，先一步背身，放弃停球直接一记长传把球送到了糸师凛的脚下。他对明石爱理的风格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理解，在她上前抢球的时候，他就已经往前突破等待对方的传球。
蜂乐回自然盯准了糸师凛进行防卫，想要抢断传球，糸师凛没给他这个机会，护住球往前带。
蚁生十兵卫在上抢失败后，迅速放弃了跟明石爱理继续纠缠，奔着糸师凛就去了，显然是觉得他持球的杀伤力太大，且传球的几率不高。明石爱理怎么可能把他放跑，她没打算跟蚁生肢体对抗——虽然她不一定会输，卡位就够他难受的了。
蚁生十兵卫甩不掉她：“纠缠不休的女人有损潮人之道！”
明石爱理就保持着那个让人不适的距离，叹了口气：“那朝三暮四的十兵卫离潮人的目标就更远了呀！”
“咕、呃！不要喊那个名字——”
把蚁生十兵卫的惨叫甩在身后，糸师凛进入射程范围，一脚射门押中左上角。时光青志已经冲出小禁区，试图拦截糸师凛出脚，后看实在拦不住选择起跳，没够到，球入空门。
明石爱理停下，看着还在荡的球网哎呀感叹一声：“方向对了。”
她把手掌竖在嘴边对时光青志喊下次出击的时候可以更大胆一点哦！铲他！把自己当半个后卫用！
……只是训练不用做到铲球这份上吧！糸师凛你都要被铲了你倒是说两句不要装没听见啊！蚁生很想说，但是他刚刚被哽过的记忆还历历在目，一些不该说的话就这样自然地咽了回去：“这样真的好么？”
明石爱理摆摆手：“没关系的。人派不上用场的时候，我也会担半个后卫的责啦。”
队友跑太快了，整个后场空荡荡的就剩她一人。这时对手带球突入，她不出击解围，难道还要等着让他完成射门么？
她不算是出击型门将，对冲出禁区没那么多兴趣——虽然确实偶尔跑出大禁区、跑到半场，队友们脸色发绿心脏骤停的样子很有趣，但那也只是偶尔。真让她做到这一步了，其他人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在乎的不是这个，但是。蚁生问：“那原本的后卫呢。”
明石爱理：“死了。”
蚁生十兵卫：“……？”
他震撼地看着助教走远，缓缓地对蜂乐回说：“喂，你真的要追她么？追这种会冷不丁来一下jump scare玩着玩着就真出刀了的人么？”
蜂乐回：“嗯？你也看jump？”
蚁生略带悲伤地扬起披在肩头的长发，微微仰望上方，心想没救了。这个小队真的没救了。果然只有我才是世界上最潮的人……！！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跟助教搭档，但之前也多多少少知道其善于传球，脚下的技术也足够细腻。
有些时候嫌场地的球落得太多收拾起来麻烦，她会直接开大脚或者是徒手扔球，那球就在空中划过一条漂亮的抛物线落在框里或者是另个人的脚下，促狭如蜂乐反应速度极快地又补射一记，再次被她拢于手中，轻飘飘丢过来一句不乖。
她的短传和长传都是一步步跟糸师兄弟一块练出来的，如今跟糸师凛打配合更是指哪打哪，两个人根本不需要过多语言，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蜂乐回同样擅长传球，但两个人的风格完全不一样。蜂乐回的传球风格就像是他的盘带一样充满想象力和创造力，对比起来明石爱理的风格更加朴实……黏着，所有人都知道她会把球传给谁，传球的意图也很明显，但就是很难拦截下来。
一般传球会给队友留出一个身位或者半个身位停球，但明石爱理的传球根本不留多余空间，算准了队友的习惯直塞到身前，糸师凛甚至不用放缓速度就能做到持球推进。这需要相当精湛的技术，也需要对队友的极度了解。
时光青志直面了几次糸师凛的射门，眼泪都要飚出来了。站在球门前好可怕！大家都带着那种恶鬼般的表情向自己冲过来好可怕！这样一定会被讨厌的吧！下次我要面带着微笑地去射门！
他虽然惊恐地大叫着，乌云密布般碎碎念着，该跑该扑的地方并没有退缩，甚至还大胆地出击了一回，被灌了四颗球，但起码扑对了一次方向。
最后一颗进球，所有人都觉得胜负已定，停住了脚步。只有时光青志紧紧地盯着那颗球，咬牙一扑，他横着把整个身体都抛了出去，感觉到球砸在了他的手臂上，头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把球死死地抱进了怀里，下一秒人就栽进了球网里。
糸师凛啧了一声。
明石爱理拍了拍他的肩膀，完全没有掩饰自己一脸的笑，她蹲到时光青志面前向他伸出了手，问他：“守住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解压？”
时光青志用力地呼吸着，眼白都爆出红血丝，心脏扑通扑通还乱跳着。
刚回过神来，就看见明石爱理宛如圣女下凡般出现在面前伸出友谊之手，微笑着问出跟人性无关的问题，他张了张嘴，差点又开始高速吟唱反省自己。
不。他现在看着压力值就拉爆了啊。众人心想。
就连糸师凛都微妙地看了明石爱理一眼：在东京这段时间是憋坏了么？之前在食堂跟那个假笑男在一起的时候就感觉到她在装乖。现在简直是恶趣味大爆发的状态。
真的存不了一点（捂脸
*伊基塔是前哥伦比亚球员，门将，他某次守门用蝎子摆尾（身体扑出，用脚后跟从后面把球踢出去）把球挡了出去，非常经典的一幕……预判和心态都很牛逼，大家可以去找视频看一看。感觉是蜂乐会喜欢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第 4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