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御影玲王早就觉得明石爱理看待万事有种一棒子打死所有的洒脱,黑是黑,白是白,灰色面是遥远世界的概念集合体。个人是不能代表全体的,就算那个个体是他都不行,说是担心她吃亏吧,这种担忧又太亲近了……再说,她也不会真的吃亏。

“御影玲王”在学校里有一些狂热粉丝。

往日双方都理智地保持着距离,并不影响玲王的学校生活,再加上成为他人的精神寄托说到底跟他本人也没太大关系,于是他也从未仔细关注过。

直至最近明石爱理被他的粉丝堵上门。

这事来得莫名其妙,消息传过来不知道过了几手,他似乎成了最后一个知情者,周围人窃窃私语,气氛轻松又凝重,好像日常剧情一下子跳到了八点档,男主角正准备挺身而出拯救陷入困境的女主角。

多滑稽。

御影玲王镇静地说我知道了,检查一遍收件箱,没看见来自明石爱理的任何一条讯息,他顿时心里有数,不过还是符合大众期待地站起来问出他们在哪?

他赶到的时机正好,没错过落幕前的重点戏,正好看见明石爱理虚虚握住对方的手抬至胸前,神情诚挚到笨拙的认真——一如她曾轻而易举地说出我相信你,现在也说出了电视剧一般的台词:我并不觉得这很可笑,努力追逐一个人的背影是非常、非常勇敢的行为哦。

这样的坦言放在日常生活中攻击力跟高射炮没什么区别了,御影玲王心情复杂地看着被握住手的学妹虚弱地抽了两下手才挣脱,埋头冲了出去,跟他擦肩而过甚至没注意到这还有个活人。

御影玲王叹了口气。

“真是的。别随便跟着陌生人走啊,这一点就连小学生都明白。”

“只是普通的聊天啦。”

“这点我没怀疑,不过什么样的普通聊天会出动这种规格的台词啊。”

“你是从哪里开始听的……对了,玲王。”

“嗯?”

“真好啊。”

玲王被这么多人喜爱着,真是太好了。她笑眯眯地拍拍御影玲王的肩膀,由衷感到了高兴。

“………………”

哈?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这份情感纯然正向到让御影玲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此时终于明白先前那些奇奇怪怪的反响是怎么来的了。

明石爱理对恶意的敏锐程度不高,解读能力堪忧,找茬都能被当成是问候,包容心宽广到了一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程度,却又不是一个毫无脾气和底线的人。这些搭配有话直说,简直是青春期少男少女绝杀武器。

此时,御影玲王不细究她所说的“人情味”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腥风血雨,只是拍了拍明石爱理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少说话,多……不,也少做事。你千万不能走向一条不归路……”

明石爱理:“?”

明石爱理:“我说什么了?”

明石爱理莫名其妙地掏出一份便当:“我是说大家平时都很照顾我。今天还收到了一份便当,虽然不知道是谁送的……”

御影玲王看着那便当盒有点眼熟,又注意到某个学妹在远处装作不经意投来的目光,等待着明石爱理的反应。等等,不是吧……

他头痛地按住明石爱理的肩膀阻止她若有所感地转头,告诫道:“明石,以后别轻易接受陌生人的东西。绝对不要。明白吗?”

明石爱理听懂了他言下之意,迟疑了片刻:“会有不妙的发展么?”

御影玲王紫色眼睛微微眯起,神色莫测略显冷酷,他压低声音:“谁又说得准呢?”

余光瞄到人影晃动,一秒他语气温度回春,松开了手:“你要喜欢便当的话,明天我可以让厨师帮你准备。”

明石爱理先是睁大眼睛,而后笑容越扩越大,完全出乎玲王意料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天知道自他小学毕业后,就算是父母也没做出过这么亲昵的动作。明石爱理啊了声,说不好意思,你会介意么?

此时再说介不介意的多少显得有点太小气了。被拨乱的鬓发扫在颊边隐隐发痒,御影玲王含糊略过,此次事件就算告一段落。

后续是明石爱理拒绝了御影玲王的好意,也同样拒绝了“陌生人”的便当,私下找到对方还了回去。

听明石爱理的转述就明白对方又被牵着鼻子走了,看着明石爱理浑然不觉自己做了什么的单纯模样,御影玲王其实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把这些事跟他第一时间分享,但也没有情商低下到表示自己不想听。知道总比不知道强,万一哪天这人招惹上麻烦,他好歹有个揣测对象是谁的思路……

不会吧。他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今后生活的间奏不会就变成处理各种青春期感情纠葛了吧?

好在这样的插曲也并不是常态。平日训练就足够占去大部分时间,晨练加全队训练加自主训练,学校还有双休周末,足球部的训练是单休一天。

明石爱理在这种强度下还活蹦乱跳,让御影玲王想过几次是否要增加训练菜单。

不过对比一下明石爱理爽快报出的前教练布置的训练量,和她本人的适应程度,他不得不遗憾放弃这一想法,只能承认有些人就是天生精力旺盛。

这才到哪?明石爱理坐在横杆上晃了晃腿,御影玲王礼貌地离开视线,不看她光裸的小腿。

还在镰仓的时候,她休息日会约着朋友爬山或者去海边玩,有时也会去游戏厅和KTV。东京的繁华程度远胜小镇,但再想找野山和海滩就要废更大的功夫。爱理退而求其次,兴致勃勃地开启一周一次city walk的计划。

她绝不做任何攻略,随机乘坐公交或者地铁出行,漫无目的地散步,倒是阴差阳错找到了几处偏僻的好去处,po上社交媒体后莫名其妙地涨了一波粉,让她不得不申明谨慎关注、自己并不是探店博主。

御影玲王也作为东道主和她共同出游过,因为绝对的自信成功中途走散了三次。

御影玲王:“…………你怎么转头就没啊!”

明石爱理挠了挠脸颊:“不然,牵着走……?”

她寻思牵手的亲密程度就太过了,选择牵住了御影玲王的衣袖。两个人走了几步觉得哪哪都是问题,遂改为牵包的背带……静默地前行了一分钟,觉得更怪了。爱理提议不然换一下由他来牵,御影玲王都不敢想那场景能有多微妙,秒拒之后又败在了明石爱理受伤的表情下。

那之后他绝口不提相约出行的事。

大半月后,明石爱理休息日一通电话打过来约他出门,神神秘秘聊了几句御影玲王忽觉不对,再一问人已是到了楼下。

他在可视对讲机的屏幕中看见黑发少女凑近好奇扣扣按键,高曝光下苍白的面孔靠近又缩远,眼睫低垂的模样似乎是沉静的,只不过在她开口前脸上就自然地流露出亲近的笑,那种错觉就消散了。

怎么老是搞这种突然袭击……御影玲王是有点无奈的,一般来说上门拜访都是要提前商量好,但这通电话估计在少女的概念里就算是“提前”了。

她一开口对讲机和电话话筒中就一左一右形成双声道,玲王嘴角抽搐一下挂断电话,把门打开。

明石爱理笑眼弯弯地打招呼,完全没有进门的打算:“哈喽,我开车来接你了。”

御影玲王咋舌:“自行车啊。等会我载你?”

明石爱理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玲王,自行车后座带人是违章的!”

御影玲王脸上大写着一个那又怎样。虽然以一副优等生的面孔行走学校,御影玲王并不是一个服从规则的人,面临要求第一反应是打破而不是遵循。

明石爱理:“所以我骑的是双人自行车。”

老婆婆适时推着明石爱理的宝马出现,双人自行车有着红黑色的涂装,干净清爽没有泥点,只是机械零件看着磨损程度不同,应该有着不同的年龄。

御影玲王:“………………………………”

御影玲王冷静地收回视线,说:“你现在说这是开玩笑还来得及。”

明石爱理震惊:“你打算让我一个人蹬?!……我也蹬得动啦。”

这哪是蹬不蹬得动的问题。御影玲王比较了一下“旁边跟着一个独自骑双人自行车的同伴”还是“坐在双人自行车上被同伴载着走”哪种更丢人,结论是干脆从源头掐断可能:“你想去哪?我叫司机过来。”

明石爱理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让人家休个假啦,资本家大少爷……”

御影玲王没什么犹豫:“毕竟我本来就是。”

明石爱理:“承认得太快了!轿车出动那不就跟平时没任何差别么?”

御影玲王无奈:“我懂了。重要的是体验感……但这个体验感也没多必要吧?”

明石爱理:“可是体验跟必要性挂不上关系呀。”

御影玲王:“这个另当别论,不要偷换概念啊!”

明石爱理:“嘛,总之是这样啦。”

御影玲王虚眼:“……喂,你根本没想过是吧。”

盛情邀请下他最终还是被拉上贼船,期间他瞄了好几眼老婆婆,忠心的管家这次活跟五感失灵一样扶着那辆双人自行车一言不发,在他出门前终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微微鞠躬说少爷请一路小心。

作为最后底线,御影玲王强烈要求坐在前面把控方向,明石爱理知道他骑这玩意的次数少之又少,却还是让出了位置,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被带进沟里。

就算摔进沟里也是人生第一次体验嘛。

前几天,爱理从老爸那里收到了一份特别的礼物。她早前说过骑车的事,是过去上学路途远,现在赶不及了跑两步都比带着自行车去找车棚强,这所学校就没几个人使用这种朴素的代步工具,是以车棚离教学楼的距离并不近。

她嘀咕两句多是因为对过去的怀念,但不清楚前因后果的明石斋一也真上心了。为了鼓励女儿多出门和新朋友玩,他别出心裁找出了这辆颇具年代感的双人骑。

两个人都觉得这份礼物酷极了。

出门前明石斋一突然回过神来,问了句是去找御影君么?明石爱理原本没想法,被这么一提倒是觉得可行,遂点头。

明石斋一看了眼,又看了眼,说不好是后悔还是没后悔,一路顺风四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明石爱理没有去过玲王家,倒是听他说起过大致方位,按照印象居然也找到了正主楼下,这时才想起并没有询问对方的意见。她却抱有极其乐观的态度。事态也正如爱理想的那样发展,她搞出点怪事时玲王每次都是“好怪,再看两眼”的态度,比起反对还是加入的几率更高。

她也知道自己的思维略显跳跃,但从来没有想过改变,面对他人的不理解一笑而过,反而是这种全盘接受的人才算是少数。

爱理颇为心大地感叹,果然还是因为玲王太寂寞了吧。也好也好。

这种需要双人协力的代步工具开始让人有些手忙脚乱,两人协商过后,很快达成了一致。御影玲王专往人少的地方骑,他的自尊不容许这个场景被太多人看见,到底为什么会答应啊……他自己都很想知道,最后只能把原因归结为邀请者善于让所有人都步入她的节奏。

御影玲王用力蹬了一下踏板,从又一个一脸惊诧的路人身旁掠过,他甚至已经适应了这种莫名走错剧组的感觉,开口却还是带了几分怨念:“你这家伙的喜好还真是捉摸不透……”

明石爱理:“你可以问我呀,问了我就一定会回答的!”

御影玲王:“……”

御影玲王心想,唉。能怎么办呢。

明石爱理喜欢这种把一切甩在身后的感觉,一条长长的斜坡骑到最顶端,她在产生轻微失重感的瞬间就撒开了手高高举起,看见两人拉长的影子连成一片,像一只羽毛丰满的白鹭在风中自如穿梭。

她看了几秒,果断出声:“玲王——”

御影玲王也自觉提高了声音:“说!”

“你稳住噢!我录个像……啊,话说你影子能出镜么?”

御影玲王一时无语:“……你拍吧。我又不是什么明星,需要注意同框避嫌。”

明石爱理美滋滋地掏出了手机,过了一会之后再次出声:“玲王。”

“嗯?”

“我们能返回去再骑一遍么?我没拍好。”

“………………”

“对不起我撤回,你就当我没说。”

Akashi Airi @rsah_d

白鹭!

[视频]

于1分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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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爱理是某方面心理健全到让我有点不适的程度……

凪下章出场(闭眼)今天下班后来得及我再发一章,十二点没发出来那就是没了。祝大家元宵节快乐wwwwww

一点小剧场:

糸师凛·情商低下:我不想听。

爱理:?我管你听不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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