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遇见蜂乐回之前,我的故事可以说是平平淡淡、中规中矩。

我出生在没有负债的中产家庭,是家中的独生女,父母双全感情良好且各自工作忙碌,相处时间不多但双方沟通效率良好,每年都有固定的家族旅游时间。本人意志力中等,头脑中等,爱好普通,取向常规。

简单来说就是中不溜。

九岁时妈妈岗位调动,一家人决定搬到千叶县。挥别一起长大的朋友们,我到了新家花了一天时间才收拾好情绪。

爸爸准备拉长战线给我做思想工作,直到我适应环境为止,他在第二天的餐桌上才发现自己落了个空,绕来绕去不知道说什么。我却不得不停下吃早餐的动作,眼看着溏心蛋都要凝固了,才发现他藏在袖子里的小抄,恍然大悟他的意图。

彼时爸爸汗颜着把那纸条悄悄藏在盘子底下,差点碰翻味增汤碗。我把纸巾盒推了过去,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拯救木纹餐桌,一边问我,不想念朋友们么?真的还好么?不要勉强。

我说,但也没用呀,在搬来之前我已经接受了。

嗯嗯。他这么说着,用没有沾到汤汁的那只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又说了一遍,但是不要勉强哦。

之后某天闲聊时,大人们说起这件事,笑谈议论。爸爸喝了两杯酒,吹嘘自己的女儿适应环境的能力很强,我刚看完冒险题材的电影,兴致勃勃地接道未来想成为一个女冒险家。

现场激起一片笑声。不知是谁说了句,女孩子家家还是安分找个好工作早点嫁人比较好。又听见谁说,这才是正道嘛。

我眨眨眼睛回望向爸爸,却看见他也是笑着点头的人之一。

正道……啊。

我没对此事产生太多的负面情绪,只是开始好奇,他们说的正道是什么东西?

辞海书面解释为,正道就是所有事物的正确运行规律。但正确与否又是谁来规定的呢?正确就是对的么?正确就是无法反驳的么?每个人的正道都是一样的么?

我几乎把周围所有可以问的人都问了一遍。

大人觉得正道就代表着接受义务教育,找到收入稳定的工作,与贴心的爱人组建家庭,循规蹈矩不出格。统一答案般规整。

同龄的孩子说不出个所以然,本能按照家长的意愿行动,无非以听话与优秀为指标。

我更在意那些不同的答案,在观察出个结果前,就被老师请了家长,理由是荒废学习——我精力有限,转移到别的事上,原有的成绩无法维持也是正常的。

妈妈问我理由。

我还没跟妈妈聊起过这些七零八碎的疑惑,但总觉得她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她听完之后失笑摸摸我的脸颊,温和的、不以为意地说你这孩子真像我小的时候。

大家都是那么长大的,别想那么多啦,长大之后自然就知道答案了。正不正道的,到那时你就明白了。……之类的安慰一般的话。尽管我的初衷并不是寻求安慰。

她说得轻描淡写,我听得脸色苍白。

那一瞬间,她看起来好像是笑着点头的爸爸。

有那么一阵子,我只觉自己好像误入了工厂流水线,大家都在同样的模具下生长。按部就班有道理又看上去那么的可恨,像是谁递来的杀.人.工具,没人会提出疑问,又或者是渐渐忘记提出疑问——我都能察觉到的,怎么会没人觉得有问题呢!但反过来说,只是为了离经叛道而离经叛道,又像是把自己套进了另一个壳子。

……又或者,是我太胆小且平庸了吧。

我就是在那时遇见蜂乐回的。

每天路过公园我都能看见一个尚未脱去婴儿肥的稚气男孩在追逐着足球,大部分时间都是独自在练习,或者是说玩。

他的表情实在不像是苦于练习,更像是沉迷于摆弄一个新奇玩具。

而他颠球的动作也很流畅。膝关节,肩膀,胸膛,脚踝,脚弓,脚尖,头顶,任何一处触球都能灵活带动,好像那颗黑白相间的球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随着肢体动作自由呼吸。

任何一个人看见这样的表演都没办法不驻足观看。况且对方并不在意旁人的视线,我就更加正大光明地看起了他踢球。

但与对方开始交谈那都是第三次见面的时候了。不是因为量变产生质变,而是因为我发现……

我问道:“……你是在传球给谁么?”

小男孩猛地一震,足球击入空门反弹回来没被再次接住,咕噜咕噜由快变慢滚到小男孩的身后。

他转过来的动作弧度很大,我第一次清楚地看见对方的正脸:不长的黑色童花头,齐刘海停在眉上,两道短短的细浅眉,金棕色眼睛圆圆的,震惊地睁大之后看起来就更圆了,脸部线条也是柔和的,是孩童时期独有的特质。

“你也能看见怪物么?”他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我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诚实地摇摇头。

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陡然失去了神采,眼睛的主人失望又不甘心地继续追问:“那你会踢足球么?”

我再次摇了摇头。

“……”他低头踢了踢石子,看起来像是想结束对话了。但我不想。于是我主动几步走上前,抱起那颗沾着泥水和碎草的足球,不顾出门时穿的浅色裙子是否会被弄脏。

“怪物就是你的传球对象么?”

“嗯,它踢球很厉害的哦,是我的最佳拍档!不过大家都看不见它……”

小男孩这么说着,半点不觉得自己说的内容有多奇怪,只是望过来的表情似乎是在问,你相信我么?

我迟疑了一下,组织语言回答:“我看不见、别人看不见并不代表不存在。我是这样想的。你是有在好好注视着它的吧,不然我也不会发现它的存在了……”

他并不在意我所说的内容真心与否,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张开手东一下西一下胡乱比划着:“你还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欸!那我来教你怎么踢球吧?这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了。”

我抱紧怀中的球,没有立马答应他的邀约,而是依照着内心的声音说:“两个问题换两个问题才公平哦。我也有想问的事……你觉得,正道是什么呢。想做的事?未来?你有想过么?”

他被问得晕头转向:“诶诶,那是什么?这不止两个问题了吧。”

“综合一下。实际上就是一个问题嘛。”

“嗯……”他没有很快给出答案,皱着脸想了会,“你好奇怪啊。那种事情……我不明白啦。也没有想过,但……”

小男孩像是想通了什么,眉目舒展开,眼睛盯着我怀里的球招招手,我奇异地领会到了他没说出口的话语,退后几步把球扔了过去。

我之前从未接触过过足球,拿球下意识用的是老师教的篮球持球姿势,在扔出去的那刻就知道手感不对,大概是抛高了。

在我出声提醒之前,足球就已经跃到了男孩头顶之上的位置。

他轻快地念叨着好欸,仰起脸看向球来的方向,退后一步,球的影子就投映在他的脸上,他的瞳中,奇异的狂热在稚气的面孔上像是火焰般熊熊燃烧生生不息。

双脚自然分开,屈腿保持平衡,前额第一次触球顶球,直上直下,他往前一步,球就温顺地落在抬起的脚后跟上,磨损得厉害的运动鞋是灰色的,球再次跃起落下,他颠了几下,往上一挑,球飞出靓丽的弧线从头顶再次跃过,他调整身位用脚背卸下。

一个射门发生在眨眼间,足球飞入无人看守的球门落入球网激起一片白色浪花,又在反作用力下滚出球门,被他轻轻一挑回到手中。

“…… 我想一直踢球。像怪物一样,和怪物一起。唔,能交到能够理解的朋友就更好了。这就是我的正道,我的愿望——”

火焰燃烧的余温仍然炙热,他就用那种专注到吞噬一切的黑洞般的眼神回望我。

战栗和寒意从脚底攀爬到头顶,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睁大了眼睛,本能地打了个寒颤,先前感受到的热度就像是失温到临界点,大脑感受器被破坏产生的温暖错觉。

我找到了。

“如果是怪物的话,刚刚应该就在那个位置能打出一个更好的配合,打进一个超级特别的进球!”男孩还在喋喋不休。

我找到了。

睁了太久的眼睛干涩不已,重新眨眼分泌出莹润的生理眼泪包裹着眼球,我缓缓地露出了、濒临冻死之人的迷幻笑容,向他坚定地伸出手:“我叫松永江,我喜欢你的足球……交个朋友吧?”

“我叫蜂乐回。这么说,我们是朋友了对吧……那你也来试试看吧!”

男孩,蜂乐回开心地握住我的手,把我拉过去,交握的手掌心相贴萌生出湿热的汗意。他握住我的力道近乎疼痛,我也用力地回握,像是握住某种虚无缥缈的可能。

我找到了。……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是不一样的。

……

从那天起就开启了长达数年的绑定生活。

就像我说的那样,我没有过人的意志、头脑和体能,跟着蜂乐回囫囵学着足球也只是堪堪能上场踢球的程度,远不及他或者是他眼中的怪物。

时至今日我也无法看见他口中所说的怪物,但一场场比赛和录像累积看下来,心中也有了大致的感悟:与其说怪物是他幻想中的朋友,还不如说是他对最佳球路的预测具现化,只是从没人跟得上他、也没人想他所想就是了。

我也做不到。站在观众视角阅读比赛的时候我能勉强跟上他和怪物的思路,但在场上运动时根本没那么宽阔的视角和充裕的思考时间,跟不上还是跟不上。

我缺乏那种天赋,也没有更多的冲劲和激情去进一步追求——事实上,我更多感兴趣的是蜂乐回的足球。

他想要一个绿茵场上的同伴。我理解是理解,不过倒是觉得奇怪,他自己就能做到进球的情况,又何必给不确定的他人做饼。

蜂乐颠了颠球,我一定会找到那个人的嘛,一个人的足球……会有一点无聊。

我装作没看懂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渴望。那是他的选择,我不会做出干预。

而我的选择是放弃。

他得知后,两个人还爆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矛盾,刚和好我就因为过大的运动量和换季感冒病倒了。

小男孩噙着眼泪眼圈红红的,在我的床边吸着鼻子说以后他也会陪我做我想做的事情……再一问是被妈妈教训了。我无奈把自己的纸巾贡献了一半出去给他擤鼻涕和擦眼泪。

那之后我和其他朋友相处的时间急剧减少。

一方面是找到了想做的事,另一方面,在公园练球、一起看比赛锦集、去看他的球赛……这些都需要付出实打实的时间。更别说以光速拉近关系之后我和他会一起去看某位女画家的画展,在考试周前硬压着他补习,天气好的时候出门采风,炎炎夏日精力充沛的男孩会准时敲响我的房门。

我对自己抓住的闪光拥有无尽的耐心,自然而然地排开其他时间,在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半年没跟老家的朋友们联系了。

我接受了。

有优先级是很正常的事情吧?事实上我不缺朋友,就算因为搬家中途转校也是一样,我擅长与人打交道,也习惯于顺手照顾人,先入为主地留下了性情温和与为人可靠的印象,交朋友并不是难事。

蜂乐回是不一样的,不光是我主动向他伸出了手那么简单。所以我更重视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初一入学,蜂乐回加入了校队,活跃在县大赛中,对手和队友的水平稳稳提升,大大超过了小学时玩闹似的比赛,但他还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个。尽管如此,他在场上踢球时的神情还没最开始他对着空门推射的表情来得灼眼。

又一次比赛,他作为前锋上场获取了胜利。和队友们庆祝完后,大口喘着粗气瘫坐在我的旁边,我看了眼他汗湿的刘海把外套递过去,又丢过去一张毛巾盖住他的头。

“这表情可不算好看。”

他撇撇嘴,把毛巾往下拉,盖住大半张脸,平息了一会呼吸。捏着一角毛巾提起露出**、毛茸茸的额发还有湿润的眼睛,他盯了一会天空,又把视线落在我身上,开口说:“如果……”

我和他都知道他如果之后接的是什么内容。

按照正常流程来说我应该是鼓励蜂乐回继续踢下去,县大赛、关东联赛、全国大赛,更多的比赛,站到顶端就能有更大的机会跟能够理解他心中那头巨兽的人交手。正常来说。

我看了他一眼:“之前的训练和比赛录像。”

“嗯嗯。”

“我邮件里压缩打包发给FC巴查驻日本的青训机构的球探了。”

“………………嗯?”

蜂乐回猛地坐起来,白色的毛巾飞起来掉到他的脚下,他茫然地咀嚼着我这句话的真意,直视着我的眼睛试图确认真伪。

我点头,向他亮了一下邮箱的已发邮件页面,还是没忍住多说了一句:“介意么?不过来不及了……毛巾脏了,快捡起来……呃!”

动作奇快地扑过来的男生像是一个实心船锚,我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地被扑.倒在座位上——这个王八蛋好歹还记得伸手垫一下后脑,满是热气的脑袋就埋在我颈间,头发乱蓬蓬地贴在我侧脸,呼吸的热气拂过薄薄的外衫。

下一秒就是魔音贯耳。

“阿江———哇啊啊啊———”

谁听得懂你要说什么啊!我感到领口濡湿,在心中怒斥,原本抵在胸前推挡的那只手艰难地绕过他的压制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背上。

*FC八查是漫画154话的捏他。应该是对标的西班牙的巴塞罗那足球俱乐部,也就是大家常说的巴萨。其他几个国家的球队捏他这里不会出现,不过我还是说一嘴原型球队是曼城、尤文图斯、巴黎圣日尔曼和拜仁慕尼黑。在漫画里看见的时候恍恍惚惚,什么假名战队啊!!不得不说绘心这真是大出血了……

我先来。我是伪球迷()平时看一点英超和德甲,世界杯伙着看,球赛看得不多,青训没太关注,可能会出现一些错误,我尽量不扯赛场上的事情,主要是谈恋爱哈。

原著那个肯定架空背景,现实中霓虹青训主要是说俱乐部青训和校园足球,前者俱乐部旗下会有对应小初高年龄的U12、U5和U18梯队,当然里面还会按年龄细分阶段,也有提前招入的球员。部分俱乐部青训是学生就读跟俱乐部有合作关系的学校,在训练的同时保证一定的教育,还有些是正常上学,课外配合俱乐部的训练和比赛。后者就是各学校自己组织的足球部,高水平的高校足球队能比肩职业青训梯队,主要是说高中哈,初中比较勉强,总体水平来说没职业梯队能打。然后足协自己也办得有青训中心,查了下资料,模式就是参考的职业球队的青训。

看蜂乐的回忆杀他应该是一直参加的学校足球队。初中没提及我就当他是体育特招直升的高中好了,都按波风中学处理,能打进县大赛决赛水平还是有的……但现阶段想接触更高水平的话,还是得看职业青训。国外的青训水平还会高一些,涉及到的东西太多了暂时不提,就说霓虹国内的青训,原著没提到蜂乐接触这些我稍微想了下大概也有些理由,比如不自由吧。总之我就纯纯开始自由发挥了

每次开坑前我都信誓旦旦觉得自己只是写点纯纯小甜饼,但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写之后笔下的妹或多或少都有点残念……为什么啊!!而且我起名真的不太行,这次的名字完全是凑出来的,姓是取的之前追更的漫画的男主的姓氏,名是最近看了free捏他了松冈江妹妹的名——有想过玩free的老梗,但蜂乐大概没那么在意名字的事情,结果拼在一起才猛地意识到跟妹妹只有一字之差不说,还老让我想到松花江…………………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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