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场休息之后再开的半场，两边的战术都微有调整，抢球的激烈程度上升，尤其是落后一分的对面。

在下半场开始的五分钟内就发生了两次射门未中的情况，两边球门各遭到了一次威胁，看来都是有想趁着开场打一波速攻的意思。

现在，考验门将的时候到了。不过说句不那么好听的实话，本县地区的守门员都没几个能力特别强的，大家都是在玩“比对方多进一个”的游戏。

下半场球员的体力消耗得厉害，但踢得比上半场更有激情，又引来了一些中途听见风声的观众。最后加上伤停补时九十四分钟结束比赛，下半场诞生了两个进球，刚好一边一个，波风中学2-1拿下比赛的胜利。

蜂乐助攻了第二个进球。

胜负欲强盛的运动少年们略有沉郁。但这场比赛的本质是友谊赛，双方学校都是地区赛常打交道的对手，一年碰面数次，管理层关系还行，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约上练习赛。而一半左右的球员都是互相认识的，所以就算有点不甘情绪，场上的气氛也挺轻松，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聊天。

刚踢完一场激烈的比赛，所有人都是满头大汗，经理们招呼着送上毛巾和运动饮料，拿着脏衣篓回收汗湿的球衣，两边的教练也在场边交谈些什么，对手下闹腾的小子们睁只眼闭只眼。

观众席上的学生还沉浸在胜利所带来的喜悦的余韵中，激动地和身边的人交流着，脸上蒸腾着兴奋的热气。

这大概就是体育运动的魅力体现时刻吧。

我从通道进入内场，帮着经理们一起送毛巾，快要进入夏天了，一身热汗放着不管也许不会感冒，但是皮肤黏糊糊的，衣服贴在身上也会很不舒服。

说来好笑，这种后勤工作我正儿八经当经理的时候没怎么干过，反而是如今卸任之后开始做了起来。这种工作不存在什么技术含量，我很快就上手了。

主要靠的是从初中直升的那些老熟人。

“啊！松永桑！谢谢。你回来继续当经理了么？”

这是惊喜问候的。

“谢谢……你还好么？放着吧，我自己拿就行。”

这是不知道听了哪版传言的。

“是你啊。……呃。”

这是传谣的。

我把水瓶递过去，对他笑了笑：“好久没见。听说我骨折了？”

“………………”

否决了一些负荆请罪的行为艺术，我发完就避开人群在场边躲太阳，忙完经理也丢给我一瓶运动饮料，学生会送来的那些慰问品故意多准备了一些，发完两边球队还有剩的，放到一旁有人想喝就自己拿。

远处对面的六号还在跟蜂乐回说话，不知道说到了什么，蜂乐指了指我，六号也看过来，两个人对上我莫名的表情又转了回去——六号倒是点点头示意了一下。

我下意识地也做出回应，但还是：“？”

过了一会，他们说完话黑发少年才晃了过来，刘海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比正常自然蓬松的状态要更长一些，微微能扫到眼睛。他好像开口说了什么，但是我完全没注意去听。

我伸出手腕。

蜂乐回拖长尾音嗯了一声，从我手腕上勾走我自己备用的发绳，把前面遮挡视线的头发全部扎了上去，变成了苹果头的发型。

我皱着的眉头放松了，这才分出心思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他一脸糟糕食言了的表情：“超级特别的进球没能出场啊。”

之前说的那个。我也不意外，别说今天是没机会用出来，就算想用教练估计也会提前提醒，别在竞争对手面前交底让对方有所防备：“秘密武器总要押后出场嘛。在更激烈的赛场上用出来的感觉会更有趣。”

蜂乐本就是人来疯的性子，对手越强，兴致越高。我说的不完全是安慰。

蜂乐回听完又高兴起来：“是吧？六号男约我下次比赛再分出胜负。有点眼熟，杀气重重呢——不过我对他没感觉。死缠烂打的男人是会被讨厌的……”

是么。别当面叫人家六号男啊。

不过我倒是知道他眼熟的理由，提醒他：“因为我之前收集过他的资料吧。你也有看过。”

蜂乐回开朗乐观地说：“是嘛。踢球的样子还记得，人不记得了。”

我点点头，又看向保持沉默的经理：“你刚刚又想说什么？”

经理表情放空：“对不起啊，是我搞错定位了。我的男友是妈妈……”

我：“…………”

我冷静地说：“你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踢完比赛的球员们都去球队活动室换衣服，场上只剩下几个人捡球还有把换下的毛巾和球衣收集起来拿去洗。得亏波风高中足球部成绩不错，学校拨款也很爽快，设置了专门的洗衣房，有几台洗烘一体的洗衣机，免去了很多麻烦。

帮忙把最后一桶散发着汗臭味的毛巾丢进滚筒，经理也擦了把汗，被这熟悉的场景唤醒了记忆：“说起来……最开始邀请你加入足球部的时候，虽然说好不做后勤的工作，你过来参观第一眼看的就是更衣间和洗衣房呢。”

我不赞成地看向她：“这很重要。”

“说得也是啦。”经理双手合十，表情非常虔诚，“感谢高科技产品。”

想想如果没有洗衣机的那个工作量，我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闲聊几句最后又回到正事上，她问了下蜂乐的补习进度，这次比赛结束，紧接着很快就是考试周。如果蜂乐掉了链子，错过暑期的集训，下学期开学准备冲击全国大赛就比别人少了一段训练团体战术和配合的时间。

知道给他补课的困难程度，所以早早地就把补习提上了日程。经由三人努力，我觉得蜂乐及格还是没问题的，于是冲经理点了点头表示尽在掌握中。

经理若无其事：“阪田？”下次黑箱继续？

我心领神会：“好用。”觉得主意不错。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因为今天有比赛，训练计划就取消了，也就是说比赛结束之后就可以回家。

洗衣房外陆陆续续传来了精力旺盛的男子高中生们说话的声音，不正常的是声音越来越大。应付经验丰富的经理掐指一算就知道他们没在干好事，挽起袖子出去了。

我估摸着蜂乐应该也收拾好了，跟在了经理的后面。

只见他们围着第一排观众席的某个位置绕成一圈，个头都不小的运动少年们挤挤挨挨凑到一起，只能看见黑压压的头顶和壮实的身躯，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惊叹，叽叽喳喳地毫无察觉危险就在背后。

蜂乐回和某个造谣的中场站在人群外围，都没有挤进去，一个仰着头在看天空，一个不安地视线乱飞。感觉到有人过来了，蜂乐才转头看向来人的方向，语调轻快地喊人：“阿江！”

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名字成了定身咒语。

一团运动少年在听到我的名字——或者是意识到我、准确来说是跟我同行的那人出现在了这里时，瞬间安静到死寂，一时间只能听见蜂乐和我说话的声音。

“等会还要去老地方？”

“去的。不过好饿啊。出去吃的话，麦O劳还是肯O基呢……鬼脚图来决定吧。”

“今天不是还踢了比赛？体力撑得住么。”

阪田背对着我和他，凭借补习这段时间建立的革.命友情，鼓起勇气声音颤颤巍巍地插话：“那个……可以……加我一个么？”

经理声音很温和：“不如你们先给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大家一起去聚餐？”

哈哈，谁敢信啊。语气好可怕哦。我也不急着走了，一边跟蜂乐丢硬币低声决定到底去哪吃，一边饶有兴致地看了回热闹。

运动少年们在观众席上捡到了一本泳装成人杂志。确实，我们主要是收拾了场上和场边，观众席没有仔细去看，薄薄一本杂志可能就成了漏网之鱼。

这是阪田交代的。

唯一的老实人在出声之后，反而反应慢了一拍，被留下来当解释的那个人。剩下的男生们争先恐后用着各种靠谱不靠谱的理由溜掉了，那本花花绿绿的杂志没人敢捡，生怕被误会是自己带来的，就翻开着落在长椅上。

硬币正面朝上，我们的最终决定是麦O劳。蜂乐回在站在原地，看看落荒而逃的队友们，又看看经理和我，发出感慨：“他们跑得好快诶。”

刚刚还挤满了人的场边现在就只剩下五个人，连空气都好像变清新了一些。

经理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心虚的小兔崽子们怕被逮住，当然跑得很快了。”

我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杂志，用指节抵住嘴唇：“出现在青春期少年浓度过高的地方，这个就像是一枚精准投递的炸弹了吧。”

而经理的关注点却落在杂志彩图上正在海边玩水，穿着比基尼泳衣露出可爱笑颜的模特身上：“还是小麻衣啊……”

我点头：“最新刊呢。”

说完之后我和经理都看了对方一眼，不知该说是在这种奇怪的地方也能对上暗号真的很奇怪，还是该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经理说：“该怎么处理？交到失物招领处？”

真的有人敢去领么。不过话是这么说，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看我，这句话还有说出来的必要么？

我摇摇头，把杂志合上装进书包里：“我带走吧。明天我拿给风纪委员。”

这本他已经缴上来三册了，看来这杂志卖得还挺好的。

其他人当然不会有异议。

蜂乐回在我跟经理一唱一和时保持了安静，在我敲定杂志去向之后悄无声息地打个了哈欠，揉了揉眼睛。

我迟疑了一下：“不然今天还是早点回去吧。”

蜂乐立马摇头：“说什么呢，阿江。我现在正是低血糖的时候！”

别学人说话啊。这理由不是更没说服力了么……我强忍住了这么说的冲动。

之前聊天时经理有跟我提过晚上还有约会，现在活干完了，约会对象也在旁边，自然不会跟我们一路。还有最后一个人……

我看向交代完事情就彻底缝嘴了又不敢跑路的阪田，询问他的意向：“阪田君，麦O劳要一起去么？”

他几乎要流下眼泪了。说实话我有点分不清那眼泪的含义到底是“居然还记得我”、还是“能不能别记住我”。

“对不起！”收到了很诚挚的道歉。

最后还是两个人在快餐店解决了晚饭。

*小麻衣（这个真的要注释么，我也有想过……），是青峰喜欢的写真模特，借用一下。我现在为了能少起一个名字是一个名字，真的很努力

*蜂乐回提出的鬼脚图就是霓虹那边的某种抽签方法，因为太麻烦了所以被毙了，两人猜硬币正反

写江妹和其他朋友的对话也感觉挺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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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