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回到家后,绘里洗完澡,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冰冷的触感很舒服,她翻着刚刚小号发布推文的评论。

“小茈终于舍得放自己和哥哥的照片了啊。”

“这个身高差……你等等,我在思考,我上次漫展见过小茈她是真的有170,这老哥起码190吧?”

“哇好恐怖……”

“所以花絮那张照片其实是真‘欧尼酱’在拍吗?”

“包是的,楼上没发现吗?小茈看镜头的眼神和那张在房间里素颜照看过来的眼神一模一样,就是那种看哥哥的眼神啊wwwww”

“你最好是真的在说看哥哥,你们代亲情吧,我先代一下她在看恋人。”

“哥哥就不能当恋人吗?我星野露比第一个不同意,骨科根本就是无敌的!”

对对对,就是这样。

跟诚士郎说的当然是谎话,记录是假,暗戳戳秀才是真的,哪怕用这种方式也要让他一点一点渗进她各个方面,大概是跟玲王待久了,出现了炫耀宝物人传人现象。

还是说,她越来越不满足。

‘好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凪诚士郎’,这种心情难以言喻。

别太过分就好。

她退出网络平台,切换到社交软件,无聊翻着‘小茈官方粉丝团’的聊天记录,她很少点进来看,内容太多,不时看到自己的照片会很羞耻,也经常看到有人发表想看她出哪个角色,她统统已读不回,不想受到影响。

里面谈论着今天由‘小茈’引发的行业地震,又是行业地震?上次也这么说,不过他们还真能gat到她的想法。

“总感觉小茈是故意的,这么明目张胆告诉大家不是只能出冷脸角色。”

“抱歉,我什么都能做到,众神们,平局了。”

“我已经能想象到平时懒得多打一个字的小茈在电脑屏幕后面连发三条的疲惫感.jpg”

“小茈的委托费又要涨了才是真的。”

委托费啊。

要是知道玲王原本打算拿多少钱出来当作她的委托费,他们估计会惊掉下巴,玲王给她准备的都是他手上最好的资源,不能拿市价衡量,说着她很拼,玲王也不逞多让。

为了宝物能做到这种地步,御影玲王也相当任性。

远远超出最开始她的估算,不知道她转的那三百万够不够成本的……

她握住手机,内心那种不配得感又涌上来。

这样真的好吗?

花江先生在学校后台说出的话足够震撼人心,她选择让玲王帮忙刻意淡化‘小茈’在网络上的影响力,不是‘我已经略微做出妥协,别得寸进尺’的意思,相反,她真的很喜欢这个行业,很喜欢二次元带来的感动。

但没办法。

有人比这个更让她身陷其中,无法自立。

说过的,她不会让任何东西跟诚士郎并列,他是最重要的。

暗漆漆的黑泥想法在米菲兔洗完澡出来那一瞬间顷刻消散,绘里调整了一下表情,把压在眼底的偏执收掉,诚士郎头上搭着毛巾,已经呈半干状态,没有滴水。

嗯?今天这么勤快。

以往不都是洗完头发根本不擦,也不用吹风机,就顶着湿漉漉的脑袋滴得到处都是,随着行动在地板上拖出一道道水痕,怕麻烦的米菲兔在这一点上也很随性,她有时候看不下去,就会把他推过来帮忙吹干。

今天这么勤快的原因是,暗示她不用帮忙吹头发?

诚士郎从下午起就怪怪的。

“绘里在看什么?”

“在看评论,他们夸你是巨型米菲兔。”

“诶……眼光真好。”

没有对她发布到网络平台上有什么不满,毕竟提前支会过,诚士郎语气倦倦的,走到沙发边坐下来,双腿岔开,手肘撑在膝盖上,搭着毛巾的脑袋不时往下点着,眼见就要被地心引力吸住,她单手阻止,少年软和的脸颊砸进她手心。

像砸进心里。

被她接住,好像在预料之内,米菲兔化成一摊,连眼睛都舒服地闭上,眼睫投下一片阴影,满足得像是什么回到舒适圈的小动物,看似什么都没做又毫无保留地撒娇,努力彰显自己人畜无害,快来多宠宠他吧。

稍微有点太过可爱。

她细细端详着,手指轻轻摩挲,刚洗过澡的原因,他的脸颊还冒着氤氲热气,指腹擦过时略微沾染湿意,他下意识循着她的动作贴合过来,仿佛这样的情景已经在他们之间上演了无数次,身体比想法更加诚实。

被她抚摸,是这么享受的事情吗?

只是摸摸脸而已,就露出这种表情。

……真糟糕。

感受着指腹下惊人的软度,擅用可爱的米菲兔,连这种地方都要天才,她艰难开口,语气放轻:“困的话先去睡怎么样?”

像按到某种开关,米菲兔一个激灵0x0!:“今天活动任务还没做。”

“一天不做没什么关系吧?”

“不行,会断奖励,到时候会更麻烦。”

对待游戏勤勤恳恳的米菲兔师傅脱离舒适圈,爬上沙发双腿交叉坐着,把手机横过来,困乏的眸子重新绽放生机,一副‘我已复活,请组织放心’的神情,如果现实能充复活币,绘里多少给他砸一个百。

手里空荡荡的,她语焉不详:“……什么时候能对待别的事情像对待游戏一样不怕麻烦就好了。”

“不是有吗。”

听她这么说,诚士郎回望过来,比往常更深一点的灰色瞳孔清明透亮,像是不会撒谎的孩子,声音里仍有困倦,又带有暗示:“绘里的眼睛是蓝色的。”

“嗯?”

“和我不一样。”

“?”

看她一脸‘那又怎么?’,米菲兔闷闷埋头,继续玩游戏:OxO听不懂算了。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是因为头发颜色一样,眼睛却不一样觉得不开心吗?解读成这也算诚士郎对她的占有欲,绘里顺着他的话想,说起来,爸爸妈妈也不是蓝眼睛,妈妈倒是白毛,爸爸的眼睛和诚士郎一样。

诚士郎还真是结合了爸爸妈妈的优点,她的话,是那个吧,基因突变?也许往前推移的血脉里有蓝眼睛基因。

嘛,遗传学是很神奇的。

收回联想,米菲兔在做自己的事,她也继续翻着群里的聊天记录。

“我真的很想跟小茈贴贴呜呜呜呜呜呜呜求宝宝溺爱呜呜呜呜@小茈”

“哇实力姐又来了。”

“这是谁?”

“你是新粉吗?科普一下,这位姐曾经在评论区公开愿意花200万日元请小茈接她委托,当时在委托圈都炸开锅了,一举成名,结果到现在小茈都不为所动。”

“wwwww她一直很随心所欲。”

绘里停在这个页面,面露为难。

啊……这个人她有印象,好早之前的事,按理说两百万这个数字,什么样的委托都该拿下,接下来的剧情走向应该是‘没办法她给的实在太多了’,她们之间有沟通过,但单主的要求是能够接吻,看到这条消息时她还以为看花眼,吓得连连败退。

这个不行!这个确实不行!

单主说钱不够的话还可以再加。

对当时的绘里来说200万确实是一笔很庞大的数字,她的态度却很坚决:加多少钱都不可以,她是出来卖脸的,又不是出来卖身的,被诚士郎知道就算对方是女孩子他也会发很大的脾气,那样做的结局不言而喻。

啊等等。

她微微出神。

诚士郎最多闹脾气,从来没有真正发过脾气吧?她试着就这个问题在记忆里寻找,无数画面走马灯般略过,非要说起来的话……诚士郎小学的时候跟同班男生打过架,能算吗?

是为什么打架来着?

她向后仰着头,余光看了一眼沉浸在游戏里的米菲兔,很难想象和平主义者会跟人打架,真不可思议,她试着问出心中所想。

诚士郎听到,随口回答:“哦,是XX吧。”

“……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你还记得他的名字,不觉得麻烦吗?”不要把记忆力用在这种方面上啊。

他本来就是记仇的类型,诚士郎语气不变,“因为他说的话太过分了。”

“诶?他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绘里后面说了什么。”

“唔……”

“如果绘里想不起来我会生气的。”

意识到词意加深,绘里捏着下巴微微抬头,将视线落到天花板,对诚士郎而言,她当时说的话那么重要吗?

和她一样,米菲兔按着屏幕上的手也停下,记忆松动。

之所以现在还记得,当然是印象深刻。

跟绘里告白,写情书,擅自上来搭话都是小事,他已经不记得这些事被不同的人重复过多少次,只要她一贯冷态度处理,他也不会太在意。

但那时候他正处于一个状态:清楚理解‘收养’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意外感到一丝微妙的开心,又觉得这样的想法还真是卑鄙。

明明她一直沉浸在‘家庭和谐,备受宠爱’的梦里。

不可能会接受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这个事实。

爆发点是那人信誓旦旦地说:“她跟你天天待在一起仅仅因为你们是兄妹,雏鸟情节罢了,换了谁都一样,没有血缘关系的话她绝对不会选择你。”

‘雏鸟情节罢了,换了谁都一样。’

在这段关系里,凪诚士郎是可以被任意替换的角色吗?

本就内心动摇加上对方的骚扰,被这么一说,他才生气了,那时他个子已经很高,远超同龄人,动起手来毫不手软,但之后赶来的绘里还是看着他受的伤急得团团转。

“怎么突然跟人打架哥哥?讨厌一个人的话有很多办法可以使绊子吧?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不太像你的风格。”

“而且这样做我很担心。”

当时走廊人很多,大家都围过来劝架,人群间,诚士郎清楚地看见她低头时眼底映出一片水光,眉头紧紧蹙着,流露出易碎感。

啊,他就知道,如果受伤的话,绘里一定会心疼的。

旁边跟他打架的那人听她这么说,嚷着凪诚士郎算什么东西?自己也有受伤,作为明恋她的追求者,也应该被关心一下吧?

“哈?!”

像听到什么完全无法容忍的话。

开玩笑吗?

绘里站在原地,僵硬地咯吱咯吱转过头去,那是一种无比残忍、凝视虚空般的恐怖面容,她一字一顿:“滚开,丧家之犬。”

“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可是喜欢你啊……”

“你的喜欢是什么很高贵的东西吗?需要我来回应,那我就告诉你。”大脑里维持理智的那根弦断开,满腔怒火一点一点灼烧心灵,她压低语气,用再明白不过的态度反击对方。

他内心阴霾顷刻散开,觉得整个世界都涌入四面八方而来,通透明亮的光,身上不觉得痛,也没办法呼吸,一切感官都停止,只能听到她坚定不移地说:

“我这辈子只会喜欢凪诚士郎一个人。”

“其他人都是无足轻重的杂鱼,我这样说,你理解了吗?”

“滚远点。”

回过头来又恢复成很担心的表情,观察着他的伤势,若无其事说着:“欧尼酱,都跟你说过,平时要少听狗叫,现在被狗咬了吧?”

那时候,他对她的感情还不甚明朗,甚至可以说,情窦初开的年纪不懂什么叫喜欢。

他只是顺着她的意思在做,从来都是。

这段感情里,并不是他先告白。

这是由她开启的故事。

后来的结局当然是成功孤立全世界,至少在小学最后一年里,没人再来打扰他们,绘里也乐得清闲,和他更加亲密。

唔。

诚士郎抽回思绪。

要回想这种事,还有一点难为情,眼前屏幕上的小人失去操纵者,在重生地复活无数次,同阵营的玩家一直在骂四号在干嘛,不会打就早点开下一把,别浪费他们时间,他随手点了退出游戏,屏幕回归黑暗。

“所以,想起来了吗?”

面前少女捏着下巴,不太像真心在想事情,用玩笑般的语气说着:“诶——太久了,我想不起来了。”

诚士郎面不改色地视线滑过她另一只悄悄捏紧衣角的手,又在说谎。

那换个说法好了,其实他也有点好奇那个答案。

“如果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绘里还会喜欢我吗?”

一瞬间,刚刚还很镇定的少女仿佛被雷劈到,余光撇过来时,他好像再次看见绘里面对那个人的神情,十分危险,声线压低,一字一顿道:

“你在说什么,诚士郎。”

哦,他后知后觉想起来,绘里对家庭关系是很看重的,别问她这种假设比较好,不然她很容易生气。

绘里没有生气,她只是无法控制地在想。

那当然是,爽死了。

暗地里的黑泥想法翻涌上来,她呼吸加重,攥紧的手因过于用力而颤抖,再一次觉得,自己想要的好像越来越多了,一开始只是待在身边就足够,然后想被喜欢,想被在意,想被拥抱。

想得到他绝无仅有的爱。

又被主动挑起这种话题,接下来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她不管了,只知道这个时候,仅仅现在。

她起身拨开他交叉盘坐的双腿,手掌撑在中心点,上半身俯过去,脸颊贴近彼此,发丝滑落在半空,她平铺直叙陈述事实,声音平静,又很委屈。

“哥哥。”

“今天晚上还没有抱我。”

“……”

他会好好忍耐的,大概。

【蓝锁乙女】凪诚士郎不想跟我做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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