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的比分变成0-1，看到Z队赢了一球，大家欢呼起来。

蜂乐紧紧地拥抱洁，亲昵地拍打着他的肩膀，我牙丸手舞足蹈地“哦”了几下表示赞扬，国神和久远也远远地向他竖起大拇指。

X队的球员狠狠地瞪了一眼五六个人都没能防住的江夏怜央，啧着嘴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江夏怜央心魂未定，正望着洁的方向发愣，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大臂，揪了过去。

“该死的怜，为什么不传给我！？”

雷市阵吾凶恶地攥着江夏怜央的手臂，他刚刚差点就能拿到球了！

凭什么可恶的怜君宁愿去给弱小的洁传球都不给自己这样的机会？！

大家都是大混战，靠各自的本事抢球，得到一分算个人能力，谁也不会有怨言 。

可是江夏怜央为什么在紧要关头把球交给排名又低又没有技术的洁世一？！

他雷市阵吾并不比洁世一差！

分明他才是最强的前锋！

雷市咬牙切齿地瞪着江夏怜央，江夏怜央也空茫惊惧地望回去。

“我不知道……”

怜央觉得自己在刚才那一瞬，被球场上的洁世一彻彻底底地统治了，浑身汗毛倒竖，不能思考，不能言语，拜倒在洁的威严与气势下，成为洁世一的臣子和信徒。

那个球，并不是他本意传出去的，那是洁君在命令他，洁的意志降临在他的头上，臣服的傀儡只能照做，连抵抗的意识都提不起来。

好奇怪……好奇怪的感觉，这就是被支配吗？

江夏怜央想起雅人，雅人也会经常要求他，不管是在球场上还是生活中，但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战栗和恐惧。

就在这一秒，怜央立刻明白了要求和命令的区别。

好难受，意志被情感战胜，非主观地把身体全部交给洁君，并不像想象中一样轻松自如、悠然惬意。

这是一场痛苦的支配，是洁世一的精神侵犯了江夏怜央的精神，夺走了他的自由意志。

好可怕……我不要再这样。

雷市阵吾看着怜央君茫然的眼睛，运动后略显凌乱的几缕头发贴在脸边，微微张着唇，惊魂不定地呼吸。

雷市在他的眉间眼角意外地看到了恐惧与惊慌。

印象里总是冷着脸沉默寡言的队友，体力不足但技巧水平很高的竞争者，雕像一样沉静无趣的陌生人，倏然露出了栩栩如生的一面。

怜央过分细腻柔软的情绪让暴怒的雷市阵吾有些不知所措了。雷市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并不是一个情感细腻的人，他不觉得怜央君惊惧的样子很刺眼。

此刻，男性的刚毅和女性的柔和在怜央君身上全部找不到，他是去性别的，婴孩一般未被规训和训练过的，纯粹地单纯地在害怕着。

他的眼睛是一片清澈的蓝海，毫无阻碍，一眼就可以望到尽头。

……什么嘛，原来是个擅长隐藏的胆小鬼。

江夏怜央低下头，掩盖住自己的情绪，拒绝交流，嘴唇紧紧地抿起来，羽睫颤动着，雷市就又只能看到他漂亮精致的皮囊了。

裁判哨声吹响，雷市阵吾沉默地松开怜央的手臂，回到自己的位置，场上的足球被洁世一高高挑起，在视线中旋转。

他大步向着飞扬的足球跑过去。

这次，要进球的人是我！

混乱的抢球局面并没有因为Z队的得分而有所改善，反而更加激烈了，黑白相间的足球被一群人包围起来，肢体冲突愈演愈烈，在上升为拳脚相加的上一秒，马狼照英又一次突破了包围圈。

他没有理会冲过来的千切，冷漠而坚定地，直接抬脚，超远距离射门。

怜央没有去防他，他已经不想再做一切事了，只是漠然地看着球从自己头上飞过去，穿过长长的距离，狠狠地撞在Z队的球网里。

伊右卫门也没能防住他。

“Goal!”

马狼的进球扳平了比分，X队欢呼起来，马狼照英本人看起来却并不很高兴，他沉默地走到江夏怜央面前，冷冷地质问他。

“下等人，为什么不动作？我让你提不起精神来吗？嗯？”

怜央什么都没说，转身想要离开，拒绝交流。

这是他面对问题常用的办法，不合作的话，很多事就不用去解决了。

雅人说过，他这样不好，希望他能改正。但是怜央从小就是这样的，性格和习惯使他并不能做出其他选择。虽然有时候，会引起很多误解和麻烦，但怜央没有勇气去做出改变。

他在抗拒着改变用逃避解决问题这个坏习惯。

这样的态度让马狼照英暴怒，他狠狠地把怜央拽到身前，高大的身躯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愤怒让他的双眼愈发鲜红，像凶恶的兽类锁定住江夏怜央。

“混蛋，你在无视我吗！？该死的庶民！不想好好踢就滚下去！用软弱的态度对待足球的你，简直就是最烂的菜鸡！”

江夏怜央简直要惊呆了，随后升起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怒火。

他虽然对足球本身并没有多少兴趣，但确实算得上擅长，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国小时候，怜央的队友们，惊叹于他的技术，又满足于他的顺从，于是都兴高采烈地把他罩在自己的保护之下，说着“有怜央君做同伴真的是太好了”之类的话，用同伴的身份锁住他，把他强行放置在足球队前锋的位置上。怜央也乐得被需要和支配，言听计从，像一个百依百顺的人偶。

雅人是他的半身，他听从雅人的话比其他所有人更甚。雅人是典型的计划型人格，把怜央的人生安排得井井有条。自那以后，怜央的人际关系、人生规划、生活习惯和兴趣爱好方面，就都印上了雅人的烙印。

这时候，他什么都不用想，只要雅人在他身边，他就可以完全依赖对方，把全部的身体和心灵交到红发的同伴手上，龟缩在硬硬的壳里，任灵魂随波逐流。

足球技巧也是雅人教他，引领他从懵懂摸索到渐渐成熟，形成属于自己的风格，完全地把球掌握在自己脚下。

雅人身体素质不好，但灵魂无比坚强，像一颗光华流转的钻石。怜央就在那流光溢彩的坚硬宝石中生存，玫瑰花一样的柔软纯洁、娇嫩可怜，收到的都是阳光和清晨的露水，外界的恶意和伤害被通通隔离在外面，怜央看不到分毫。

此刻，直面马狼的暴戾，怜央在惊诧过后，愤怒的火焰久违地在幽蓝的眼里燃烧起来了。

他从来没有被人叫过“菜鸡”，从来没有。

怜央的足球技术是很出色的，这是所有队友和对手的共识，也是从小到大听到过最多的夸赞。他其实对自己的足球有些自傲，因为这些技术不仅有自己的努力，也有雅人的构思和指导，是世界上最可贵的宝物。

可现在，一个并不认识的陌生家伙，竟然对他的足球评头论足……随意否定别人的人，他很讨厌！

江夏怜央冷冷地直视马狼照英的眼睛，幽蓝和深红的瞳孔对在一起，两个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火焰和胜利的决心。

“我会让你后悔的，说出刚才的话。”

“哈？有种就来试试吧！”

怜央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马狼照英也离开Z队的场地，在队友们的簇拥下开启第三场比赛。

X队率先开球，球员持球冲过来，半路就被期待已久的国神炼介抢走了，他凭借着强大的身体素质想要直接突破，却无法防备二十一个敌人的针对，球权被今村游大夺走。

又是一场混战，X队的一个人好不容易摆脱了疯狂的人群，把球抢到脚下，还没来得及沾沾自喜，就被一只脚轻巧地挑走了。

他大怒，抬头看过去，对方球队那个强得可怕的后卫红色的发梢一闪而过。他默默闭上了嘴，第一场被狠狠绊倒的经历还历历在目，这种人还是少惹为妙。

五六个人追上去，去抢怜央的球。他左闪右避，灵活地甩掉一个又一个截球的人，持球冲向球门左前方20多米的位置——这是一个对大多数前锋来说可以随时射门的地方。

X队感知到危险，全员都往那边跑过去，马狼照英也不例外，带着惊人的气势一路突破，势如破竹，直奔怜央脚下的球。

江夏怜央起跳躲过他的飞铲，右脚一挑，转身停球，在半跪的马狼照英面前，正对着他，看着马上要贴上来的人群，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马狼照英心中立刻警铃大作。队伍里的全部力量基本都在这里了，江夏前后都有人，他的四周固若金汤，如果想射门的话，必须强行突破包围圈……

怜央抬脚踢出，脚背完美错开足球，而后向后打过去。

是……脚后跟磕球过人吗？就算球过去了，人过不去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

球被脚后跟撞击的声音闷闷的，飞起一段距离后并没有像马狼预想的那样往前飞，越过人墙，飞到X队的领空中被截下，而是向着一个陌生的角落飞过去。

那个位置是……国神炼介！

国神有些惊喜地接过球，飞起一脚，左脚大力射门，顺利得分。

“Goal！”

Z队再得一分，欢呼声不绝于耳，马狼照英却站在绿茵上睚眦欲裂。

“混蛋！你不是前锋吗？为什么要把那一球传出去？！”

感谢笋老师的发言，感动到蛋花眼TA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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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