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nagi生贺

1.

初夏时,晚风带来明显躁动起来的热意,席卷上了东京。

沛沛合上书,将书包挎上肩膀,随意往嘴里丢了一颗葡萄味的糖果,这是玲王每天早上都会给她准备的,说是害怕她低血糖。

……我难道是这么柔弱的人吗?

沛沛抿抿唇,走出园艺社的大门。

夕阳斜斜照进宽敞的走廊,沛沛从背阴处走到阳光之下,感受到阳光带来的热意,将袖子卷成一团,步子却朝着与和足球社相反的方向迈去。

玲王今天有事,园艺社里,她所负责的区域,也在她加班加点的情况下全部完成。

心情很好的沛沛哼着歌,正要拿蓝牙耳机,却忽然被人拦下。

“贺伊同学,请等一下!”这个时间还在学校的……沛沛转过身,没有任何表情,就只是安静地看着飞快来到她面前的年轻女人。

沛沛的眼神稍稍下瞥,瞄到那个教师胸牌,了然对方的职业,于是,她对眼前的女人抿起一个一看就知道是乖巧好学生的微笑,缓声道:“山下老师,请问叫我有什么事吗?”

山下老师轻拍胸口,喘匀了气:“是这样的,贺伊同学,老师也知道在放学后打扰你很麻烦你,就是……”似乎在等待沛沛接下她的话,山下老师停住了,但沛沛却只是礼貌地看着她。

“是这样的,我们班的一个学生今天生病请假了,但他作为足球社的成员,在没有时间复习的情况下,这份资料对他很重要。”

最后,还是焦急的山下老师先开了口,而沛沛则在她说完这件事之后,礼貌地用眼神示意山下老师继续说下去。

“老师知道这件事本来应该由我去向我们班的班长转达,可老师现在有急事,也联系不上班长,就想拜托你找到班长,然后让他把这份资料转交给那名学生……”

这样啊。

沛沛瞥向山下老师手里拿着的那沓资料,作为一个好学生,这个时候不应该拒绝老师,且也不是什么特别麻烦的事,帮了老师,一定会在她心里留下不错的印象,方便日后的一些评选。既然这样。

沛沛点点头,笑着接过了山下老师手中的资料:“好的,老师,没关系,只是我想请问一下,那名请假的足球社学生是谁?”

“是凪诚士郎。”

沛沛一顿,但停顿的时间极短,很快,她便道:“好的,我知道了,老师,我会在今天把资料交到那位同学的手上。”

同焦急办事的山下老师道别,沛沛的指腹轻轻摩挲资料的边缘,渐变色的眼里没什么异常的情绪,只是沿着走廊,继续走向大门。

凪诚士郎。

她对这个人有印象,毕竟那人第一次见她,就一副好像和她认识很久的样子。

她很好奇,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他。

2.

这世界上还有比生日时发烧更倒霉的事吗?

瘫在床上的凪翻了个身,平时就很懒得换卧床姿势的人此时更是觉得身上重得像压了个秤砣,他难受地用手去摸索床头柜上的药和已经凉透的水,也不管胃会不会抗议他的这种没吃饭就吃药的行为,直接把药就着水囫囵个地全吞下去。

冰冷的液体通过唇舌滑进喉管,最后抵达冷冰冰的腹部,凪平摊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洁白的天花板。

多亏这具身体足够有韧性,让他两世加起来生病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但也正因如此,上一次生病的记忆才历久弥新。

“先把饭吃了,过后半个小时再吃药——算了,我把药拿走了,一会儿我再过来,到时候你得把药全都吃掉。”

沛沛站在床前,表情平静,但眼含关切,她的手上端着一个餐盘,话音落下后,就把它放在床头柜,好让死宅必备的床上桌可以好好地在床上撑开。

“沛沛,我好难受…我不想吃饭。”

凪用被子蒙上头,动作幅度太大,让刚刚撑开的床上桌又“啪”的一下合上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过于不适,让平时好歹算听话的他也变得和自己的身体一样,难搞又孩子气。

他听见沛沛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她是对自己不耐烦,便露出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瞅她。女孩闭上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无奈地再次把床上桌撑开,语气虽然没有缓和,但还是尽量对他心平气和地重复:“要吃了饭才能吃药,我特意做的好消化好入口的东西。”

不想让沛沛生气,凪委屈地点点头,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把被子掀开一角,又努力撑着床垫,自己坐起来。

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偏偏有一种,好像他是身残志坚的有志人士一样。

见他这样,沛沛垂眸,微凉的手背抵上凪的额头,停留一会儿,又很快离开。

“比上午好多了,吃了药再好好休息一下午,应该就能痊愈了。”

沛沛正要收回手,可凪贪恋她手中的温度,也贪恋她身上那股不知其名的香水味道,竟用脑袋去轻轻碰了碰她的手。

于是,那只温柔、纤细的手便如他所愿,顺势抚上他的发顶,在那上面揉了揉,像是要帮他梳理久卧于床乱掉的头发那样细心。

……慢着,她真的曾经抚摸过他,陪伴过他吗?

记忆中,那瓶不知其名的香味从最初的缠绕于心,到现在消弭于他的掌中,整个过程似乎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

3.

“叮咚”。

门铃声粗暴地把凪从回忆的余温中狠狠扯回,他来不及琢磨那似乎没有全然消失的香味,便烦躁地揉乱了头发。

到底是谁,偏偏是在这种时候按响他家的门铃?

不是都说日本社会很冷漠吗?那为什么不干脆让他死了算了?凪不止一次爆出这种自暴自弃的想法,可门铃声一会儿响一下,一会儿响一下,让他根本没办法忽略过去。

病痛被翻涌上来的不耐驱散,凪气冲冲地踩着木质楼梯,“咚咚咚”地跺在走廊上,最后来到玄关,一把将门掀开。

……凪呆住了。

沛沛那双和记忆中别无二致的渐变色眼眸无悲无喜地注视着他,见到他余怒未消的眼神,便开口,用十分官方的语气背书:“上门叨扰十分抱歉,老师让我给你送份资料。”

说着,将手上那沓被放在文件袋里的资料递过去。

凪愣在原地,没有接过,呆呆地、木木地,像是一只被巨大声音惊吓得无法动弹的、僵硬的小鸟。

沛沛的眉梢小幅度地翕动一下,又将左手的保温桶递了过去。

“你生病了吧?这是我在路上买的粥,用保温桶温着,你直接就能喝。”

“吃了饭,才能吃药。”

“这是常识。”

似乎应验了她的话,刚刚直接就水吞服的药片化在胃里,翻涌的胃酸让他的胸腔也跟着翻江倒海。

“沛沛?”

凪以为自己在做梦。

是啊,就是在做梦,不然刚刚怎么会想起上一世的事?

这就能说得通了。

沛沛不说话,神情异常平静。

这个人从第一次见面就是这副仿佛活在梦中的样子,而在这个人的梦中,她似乎已经和他认识了很久。

沛沛不会说不可能,因为亲身体会过无数种可能的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变数。

谁又能说得清呢?

凪抬起手,笨拙地想要伸过去,可见到沛沛的眼神,他又退缩进了自己的蜗牛壳,只敢把手放在门把手上。

“谢谢。”这场梦还有明显说得通的逻辑,他侧身,“没事的话就进来休息一会儿再走吧……天阴了,梅雨季节说下雨就下雨。”

沛沛连眼皮都没抬,她的头顶,月亮即将顶替夕阳,可周围别说积雨云,就是连天空都没有丝毫暗沉。

她抬起脚,跨进了门扉,换了鞋子,跟着凪一直来到客厅。

沙发上堆满了杂物,随处乱甩的学习资料,隐藏在沙发夹缝的袜子,以及沙发手靠上的几件外套,让沛沛找不到可以坐下的位置。

“对不起,我收拾一下。”

凪反应过来,不久前见到沛沛之后,他就添置了许多东西,试图还原他以前的家。

可事实证明,他没有办法可以将假象维系下去。

凪垂下眸,至少在梦里,他不能让沛沛坐在这种地方。

他刚要去拿衣服,迟来的头疼便带着刚刚被忽略的不满,径自攀咬上他的神经。

沛沛上前,虚扶一把,久违的触碰让凪忍不住抖了一下,他的眼里带着懵懂不觉的水雾,默默看向她。

“客随主便,你的家当然要按照你喜欢的来。”

说着,沛沛走向厨房,拉开一个木质椅子,坐了下来,“这里就好。”

凪垂下头,抿起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稍纵即逝。

果然是梦…梦里的沛沛才不会斥责他,如果是真实世界里的沛沛,恐怕早就开始把他乱丢的衣服全都塞进洗衣机,再用一种很无语的眼神看着他了。

凪跟着走过去,顺手拉开白色的冰箱门,里面罗列着许多葡萄味汽水和香草苏打水。

这是她之前最爱喝的东西。

沛沛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却不怎么意外,只是对两人以前的关系产生了更多的好奇与探究。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凪的余光流向沛沛,见她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便只是低头,从冰箱里拿出一罐汽水,递给沛沛。“谢谢。”

沛沛答,顺便按下了手边的热水壶。

“不用说‘谢谢’。”

凪的声音很轻。

室内安静得只能听到开水壶“咕嘟咕嘟”作响。

沛沛又问:“身体怎么样了?还好吗?”

凪走过去,乖巧回答:“感觉不太好。”

沛沛轻轻撇了撇眉,痕迹很轻,但还是被凪捕捉到了。

什么也没有说,沛沛站起来,微凉的手背撸开他有些挡眼的前发,贴上他的额头。

不是非常烫,但的确高于正常体温。

“你家里还有药吗?”

沛沛随口问道,就要把手收回。

可是,凪突然伸出手,本来想攥住她的手腕,可看见她并不带着纵容的眼神,就只是将食指和中指虚虚搭上她即将离开的手腕,然后用前额轻轻拱了拱她的手心。

“沛沛…可以…抱抱我吗?”

湿漉漉的灰色眸子,如同等待主人许久,却只能等来一声沉重门响的可怜小狗,凪的语气也不自觉地带了些试探和讨好。

如果是梦,可不可以完成他的愿望?

沛沛垂眸,望向自己的手腕,那人的两指像是螃蟹的钳子,看似无力,但其实足以将肉剪出一个口子。

果然很贪心。

但她什么也没说,事实上,只要不牵扯到她真正在意的事,她不介意在这种时候给他一些甜头。

于是她张开双臂。凪的眼神顿时亮起,忍不住拿头拱了拱她没有离开的手掌,接着,他抱住沛沛,埋首在她温暖的颈窝。

“唔……”仿佛浑身都被暖烘烘的被子包住,凪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不断收紧手臂,加深这来之不易的拥抱。

女孩身上的味道很熟悉,是他追逐多年却依然不知其名的香水。

或许……或许这种香水的名字,应该是。

“美梦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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