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文十一年七月初七
今日言府比往常更热闹些,铜镜倒映着溪筠苍白的脸色,在胭脂一遍又一遍的涂抹下,她才恢复了些许生气。她取出衣橱里最红的一件罗裙,纤纤细指轻拂而过,眼底流露淡淡笑意,她不喜欢红色,但今儿是她孩子的周岁宴,她想穿得喜庆些。
鞭炮响,鼓呐吹,宾客盈门。
她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了前厅,不合适宜地惊扰了他们的欢声笑语。
言阙走上前想要搀扶,可手伸出一半又缩了回来。“你怎么过来了?”他记得上次争吵,她满脸鄙夷,让他不要再碰她。
至此六个月零三天,他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再也没有见过。
溪筠看着言阙停留在半空的手,也不上前,神色平常:“津儿的周岁宴,我不想缺席。”
二人之间气氛微妙,在场无人不觉。林燮急忙开口圆场:
“言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知道你心疼弟妹的身子,但总呆在屋里可不闷得慌?”
“还傻站着干什么?快扶弟妹坐下啊!”
言阙回过神来,双手伸至溪筠的手肘下方,掌心却与衣物相隔两厘米。二人心照不宣,缓缓入座。
“津儿呢?”
“在阁间的地毯上爬着玩呢,莅阳家的小苼儿、夏大人家的小简儿都在,他们年纪相仿,玩得可热闹了!”听晋阳长公主这么一说,溪筠才发现屏风里倒影着一个婀娜的身影,手中团扇伴随着婴儿嬉笑轻轻摇摆,那人应是莅阳长公主。
“你们还别说,我家简儿平常总是哭闹,来到这儿有了玩伴,也忘记闹情绪了!”说话者是赵寒月,她是悬镜司上一任首尊的女儿,也是现任首尊夏江的夫人,夏江听了夫人的提议,也十分心动,“言兄,我看我家小简与你家小津年龄相仿甚是相配,不如趁着今天这个好日子,让两家亲上加亲,如何?”
“对啊!小言子,以咱俩的关系,孩子们不再一起,说不过去啊!”赵寒月来了兴趣。
“不行不行,我家小苼儿也在这呢,你们两家定了亲,小苼儿怎么办呐?”晋阳长公主急忙为她的侄女争取。
谢玉停住递至嘴边的茶杯,睫毛微闪,再次抬眸满是笑意,“对啊,言兄,要说般配,我家小苼和小津才叫般配,你可并不能厚此薄彼呀!”
“哈哈哈,谢老弟,你可别忘了,小苼被豫津咬的那块红印到今天还没消呢,你觉得这能叫般配吗?”夏江调侃起来,这门婚事今天他抢定了。
几人目光都向言阙和溪筠看去,只等“亲家”给个结果。
言阙与赵寒月自幼相识,顺带着与夏江关系也不错,心里自是向着她家的小简,不过......他转头看向溪筠,征询她的意见。
溪筠在脑中快速盘算着,她十分清楚,病弱的躯体已经不能支撑她等到豫津成亲那天了。
如今为他定下一门好亲事,也算了结她一个心愿,萧景苼身世特殊,不受朝堂束缚,或许…
“苼儿的婚事,我想再等等。”莅阳长公主从屏风后缓缓踱步走来,优雅从容。
这是溪筠第三次见莅阳长公主。
第一次是在皇家宴席上,那时她还不是侯爵夫人,于这些人而言,她只是一个三品小官家的小姐。
初入皇城,得见天颜。最难以忘怀的,除了那位名动京城的言家公子,还有这位璨如烈阳的公主,那时她就想,怎么会有人穿红衣这么好看。
第二次是在迎凤楼,那场轰动全城的皇家婚宴,先皇最宠爱的小公主,陛下的亲妹妹下嫁宁国侯的世子,毫无预兆。许多人啧啧称奇,可在迎凤楼下仰望着这对才子佳人时,才发现,除了身份,他们竟如此相配。
今日,是第三次。
她还是一袭红衣,却不似从前那般热烈,仿佛淡雅疏离才是她的代名词。
一时间,溪筠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她曾经也不是这样的。
“苼儿的婚事,我想再等等。”
或许情感就是这般阴差阳错,莅阳有时回想,如果当初她没有拒绝,她那可怜的孩子会不会快乐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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