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在何汉里还没玩乐队的时候,他还在酒吧当驻唱。

但是那时候他已经接触了不少乐队,包括格子那时候也在玩乐队,是从大学开始组建的,毕业之后也没解散,差不多有六年了。

虽然他拒绝了很多组乐队的邀请,但他会帮格子的乐队应个急,帮忙给演出当个吉他手,那会儿他们乐队的吉他手经常缺席,在准备出国事宜。

一来二去,何汉里也被各种乐队认识了,有能挣演出费的乐队,也有自娱自乐玩得开心的乐队。

在拿酒吧歌手冠军的前一年,何汉里拎了把电吉他到各个乐队里踢门,找吉他手PK。

贝壳那会儿还是吉他手,和何汉里PK过了之后就没打算弹吉他了,改为弹贝斯,但主唱让何汉里来他们乐队当吉他手,他也没同意,于是主唱没招到吉他手,只能自己当吉他手。

“为什么这么问?”何汉里转头看康九,“也许我就是闲着无聊要跑到各个乐队犯贱。”

“我觉得你不像是这样的人。”康九一只脚踩在凳子腿,膝盖支撑着电吉他,双手没再按着弦,伸直了手撑在吉他上,风从那堆人的缝隙吹来,他的短袖白衬衫被吹出了鼓包。

青春。

康九之前对着十七八岁的高中生说的,但何汉里觉得人在每时每刻都可以被称为是青春的。

何汉里看了他好一会儿,转头看向那群人,只是说:“行为是挺糟糕的。”

拿着电吉他去别的乐队找PK,而后又拒绝入队。

这并不很帅气,也不很酷,这行为就是挑事儿,不值得崇尚,甚至应该被众人谩骂。

而且虽然做这件事的时候年龄尚且青春,但这件事就太不青春了。

不光明,不正大,甚至不快乐。

“但你不糟糕。”康九又说。

何汉里做了这种招人厌的行为之后,并没有在本地乐队圈内遭人唾骂,相反,他人缘真的很好,几乎每个乐队都认识他也喜欢他。

就算是贝壳天天冲何汉里嚷着,他发没钱乞讨的朋友圈时,贝壳也会主动给他介绍演出的活。

康九觉得:“一定是有其他原因让你做了糟糕的行为。”

太斩钉截铁了,何汉里都仿佛听见这句话落下时的打铁声,听了半天,发现这打铁声是落在了自己的心脏上,现在正扑通扑通哀嚎呢。

“所以是什么?”康九转头看他。

何汉里也看过去。

风从他们的侧面吹过,叽叽喳喳的吵闹声、花里胡哨的吉他声,都从他们侧面穿过。

“其实也没什么,”何汉里错开了视线,想了想,又抬眼,左手朝他锁骨伸过去,手指一勾,把拨片项链从康九的领口勾出来。

拨片被保护得很好,甚至没打孔,而是拿了一个定制尺寸的透明壳装着,平时连汗都碰不到。

上面用颜料画着一个兔耳朵,惟妙惟俏,还画出了毛发感,白色的毛茸茸和粉-嫩的耳朵肉,没有像大多数人画兔耳朵一样折起,而是直直地竖着,像个警觉的哨兵。

拨片项链还有康九的体温,何汉里指了指,说:“你这个是右耳朵,另一个兔子耳朵,我送给了别人,在我PK完后。”

“谁?”康九刚问出口,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下一秒又脱口而出,“挨千刀?”

何汉里打了个响指,说bingo。

“事情比较复杂,简而言之,就是左耳朵主人觉得我吉他弹得烂,没钱途啥的,加上和贝壳有点误会,为了不显得太针对,为了找贝壳就把附近的乐队都PK了一遍。”何汉里把拨片放下了,转头看回贝壳那群人,现在不只是吉他的声音,还有各种友情伴奏的鼓声、贝斯声、键盘声,他们用音乐闹得欢,打拍、起哄、吵闹、鼓掌。

“当时和贝壳的PK打得有点凶,所以贝壳一直对我很不满。但他转贝斯手倒不是只和我有关,他们乐队走了一个贝斯手,贝斯手比吉他手难找,而主唱又会点吉他,所以他算是替岗。”

“为什么要送拨片?你胜利后拿来炫耀的战利品?”

康九语气有点冷,何汉里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没有,怎么会,”何汉里的声音有点轻,像是在安慰,不知道是安慰康九还是安慰自己,“拨片是我爷爷最后留给我的,怎么能算战利品,送拨片算是……”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么描述:“算是一种承诺吧,就像古代时的信物,表明自己的心意。”

“你描述得很糟糕。”康九别过头,没再看何汉里。

何汉里十分好脾气地笑了一下:“对不起。”

沉默不怀好意,能吞噬欢乐,风从那边吹来的喧嚣都没能路过,安静足以证明一切。

“其实世界上所有用‘心意’来代表的感情,并不只有一种,比如,”何汉里终于又开口,声音仿佛因为要想法子解释而带着苦恼,又含-着轻笑,“送你拨片时的心意和当初的心意不是同一种。”

康九在心里说:“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不然此刻就是把拨片甩何汉里脸上了……或许也不,或许会是掘地三尺把左耳朵抢过来。

但总之不会在此刻还坐着。

心照不宣只是基于同一时期的默契,可康九没经历过何汉里的少年时期。

“那是哪种?”康九不耻下问,“分别是哪种?”

“左耳朵可能只是一种照顾弟弟的承诺吧,”何汉里笑,“右耳朵就不太清楚了,至少送出去的时候,挺情愿也挺开心的。”

康九挂着的拨片是何汉里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在新历八月十五,而今天是农历八月十五。

有种奇妙的缘分。

康九看着那帮人闹腾,却什么信息都没获取到,脑子里转了很多话,想怪罪“你哪来的圣父心要当伏地魔”,想提问“你把左耳朵收回来了吗”,想大骂“没想到遇到我之前你还是个舔狗”,想安慰“没关系,右耳朵又不狼心狗肺”,想抱怨“不是独一无二的东西给拿来给我当礼物”,想了很多很多,最后脑子里只留下一句,想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所有的话他都能想到何汉里的答案,甚至能想到何汉里的第一百种反应,但最后一句,他不想设想,他想听答案。

康九没转头,甚至没动,风扇开了最大档,风呼啦啦地吹,穿过乐器、闯过人群,沿着缝隙,把他的头发他的衣服吹向后方,只有人还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静止。

他的喉结上下轻微滑-动,嘴唇一-张-一-合,却仍然保持了最小幅度,如此小心谨慎,却发出笃定的提问,甚至不愿带个疑问:“你喜欢我。”

但仍然是提问。

一个需要得到答案的提问。

风还在吹,吹得眼发酸。

余光看到何汉里转头,余光看到何汉里的眼睛弯起,余光看到何汉里的嘴角勾起了微笑。

话音一滑出口,吐-出会自动让嘴角上扬、让嘴唇绽开笑的答案。

风吹来了喧嚣,而何汉里的声音一同被风和喧嚣掳走。

“Butterfly里!”喧嚣庆祝,“你再次称霸本地乐队圈!”

何汉里转头,看见格子冲过来拉他站起,然后高举他的左手,大喊:“Butterfly里,最强吉他手!”

张羽、甜梦、大黄都挥着手,比着金属礼,喊“Butterfly里!Butterfly里!Butterfly里!”,甚至大黄还带着他老婆喊。

愚蠢又傻气,连贝壳和他主唱都凑热闹地喊了几声。

这代号怕是摘不掉了。何汉里想。

他转头看向康九。

康九坐着仰头看他,笑得灿烂,却很安静,像沉静的星河,绚烂而永恒。

何汉里眼里涌着笑,在吵闹中冲康九比着口型:“Star九。”

康九一定是见过了流星雨,所以眼里才会像划过流星雨一样漂亮。

他把流星雨放给了何汉里当背景板,眼里倒映着,回敬:“Butterfly里。”

-

和平时的晚会热闹程度不同,今晚是中秋,既是假期又是团圆夜,社区的人都出来看晚会。

灯火通明,熙熙攘攘,人间烟火气浓。

广场上有很多游戏摊、玩具摊、灯笼摊,每个地方都有人,吵闹得说话都得贴耳朵,往常老榕树下的空位早就被占满了,广场舞台没一个空位。

没想好乐队表演成了开场热,早在上台之前,就有不少熟人、或是见过几次面的同社区街坊来碰面聊几句,还有要合照的。

上台搬乐器的时候,下面有不少提前来的观众举着手机拍照。

张羽借了贝壳主唱的吉他,康九用何汉里的吉他。

双吉他演奏。

上台之前,何汉里瞧见下面一众举起来拍摄的手机,拉住了康九,凑着耳朵喊:“能上台吗?有很多人要拍照录视频,能行吗?不行的话让张羽一个人弹,我不弹,你放心。”

张羽就在后面,听见了,骂何汉里脑子有毛病,上不了台还要重新编曲配合一下午。

康九揉了揉耳朵,有点痒,看了一眼观众席,拉过何汉里喊:“没事,我站在后面,你可以保护保护我。”

“保护?怎么保护?把你时时刻刻挡在身后吗?会不会被骂里就算手残了也势必不能让替补吉他手露面?”何汉里有些想笑,又说,“其实你应该学打鼓,鼓手就不会被看到。”

得亏大黄正在谈情说爱,没听见。

“不会,他们骂你我会骂回去的,”康九挑挑眉,炫耀战绩,“你知道你现在的黑粉被我以一己之力骂成了我黑粉吗?”

何汉里嚯了一声,举着大拇指说厉害。

康九比了个金属礼贴过去,三根竖起的手指变成了另外一个手势。

何汉里笑得不行,听见报幕声宣布晚会开始,看了康九一眼。

他戴上了眼镜,偶尔镜片被光放射,还真看不见眉眼了。

何汉里想了想,把戴了一下午的鸭舌帽扣到了康九头上,帮忙调整了一下头发,虽然金框眼镜和银色鸭舌帽不同风格,但长得好看,戴什么也不丑。

康九乖乖垂着脑袋,见戴好帽子后,才稍微抬头,抬眼看着何汉里,嘴唇抿着笑,正常的音量在这里算细微的动静了。

他说:“你穿这身表演就不要和张羽跳舞了。”

说出来会自动上扬嘴角的答案是两个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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