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妳的身侧

那一日的夜里谈话后,一切恢复如初。

那天的连绵细雨、那日的夜深灯火,不复存在似云过风轻,一丝痕迹皆无。

可真的是这样吗?彼时真的只是一场无疾而终,空花阳炎的无作为促膝长谈吗?

“不知道啊。”心头横生万丈波澜,接连几日下来哈诺娃始终被那盘根错节的念想纠缠不清,千头万绪参差错落,起伏不定。

那近乎天花乱坠的麻乱将这颗心搅乱,天翻地覆。

不明其由,她很清楚那日夜深人静时的谈天说地只是稀松平常,见怪不怪的嘘寒问暖,她知道那是摩罗关心她的象征。

但就是莫名复杂,一言难尽。

谈话时所窥见的一瞬过眼云烟缭绕心扉,皎洁月色下依靠扶持的身影又是过目不忘的。

那是不知从何窜出的飘荡心情,不知来自何方的残留幻象,若有若无,似真似真,雌雄难辨。

到底是为什么呢?明明早已看透那变化无常飞刃般的画面,这次却各外引人注目,无法控制的对其胡思乱想,绞尽脑汁。

哈诺娃觉得自己迷糊了,深陷其中的她想要逃之夭夭,落荒而逃,却发现自己深陷水火中,钻研苦学的理论和今日仿徨交织成了捕获她的天罗地网。

若是我已经无法记清那究竟是第几次,多少轮的夜晚又该如何。

请来叫醒我吧,呼唤我的名字,将她彻底唤醒。

因为她的胸口好痛,苦不堪言,莫以言状,痛到快要裂开,四分五裂。

“哈诺娃?”一声呼唤传进那空荡荡的耳畔,但被直呼其名的少女依然浑然忘我,失神涣散,置身世外地自顾自地在走廊内行走,没有回应。

无论一旁的摩罗叫喊多少才的名字,哈诺娃迟迟没有答覆。

积劳成疾,本就每日行程被排的水泄不通的她,在身心俱疲下,满腔热情都因而被浇熄,只剩无物空壳的行尸走肉。

心力交瘁,积怨难平,最终摇摇欲坠的精神也彻底被压垮崩溃。

好累啊,一时间脑内一片昏沉酣醉,哈诺娃默默望着眼前五颜六色的风景被暗沉盖去,剩下空无一物的黑与她同在。

暂时休息吧。

心音消散,哈诺娃彻底阖上眼倒去。

“哈诺娃!?”摩罗惊声呼唤,望着步伐不稳的哈诺娃在摇摇晃晃后,向着地板倾斜倒去。

反应灵敏的摩罗大步上前,恰巧赶上并将骤然昏倒的哈诺娃拦入怀中。

温香软玉倒在怀中,沉鱼落雁的阖眼美人面色发红,体温发烫地发出急促呼吸声,心绪不整。

神采奕奕、活力四射已然被疲弱不振取代。

哈诺娃发烧了,摩罗将手覆上额头体测,落得一手掌的烫意。

意识到的当下摩罗二话不说,直接拦腰抱起柔软无力病恹恹的哈诺娃,小心翼翼地拥入怀中,且快步奔向校内医护室。

头靠着摩罗的胸膛,浑浑噩噩,意识不清的哈诺娃就这么倒在摩罗怀中。

摇来晃去,目迷五色,心潮狂澜高高迭起。

连同思绪跟着仿徨无措,不知去向。

能感受到吗?那紧握手中的温度与宽阔。

能聆听到吗?形形色色交错复杂,比任何事物都耐人寻味想要一探究竟的心跳声。

薄暮时分将被冉冉上升的烈阳撕穿外层,贯穿那无边无际黑暗的是苏醒的破晓晨光。

“哈诺娃,妳还好吗?”“是……是摩罗吗……。”哈诺娃有气无力的开口,半梦半醒的她意识尚且混淆不明,仅能听从内心指挥而辨明周遭。

感官逐步恢复,妳隐约察觉到守在身侧的人是摩罗。

摩罗握紧了哈诺娃垂落身旁的手,十指紧扣:“是我,妳现在好点了吗?”

“嗯……感觉好像好一些了,我现在在哪儿?”缓缓睁眼,但目眩神摇的感觉使她分不清状况,哈诺娃想要左顾右盼,无奈发现自己使不上力。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她走路走到一半,骤然被强制登出,当场昏倒。

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妳在医护室内,妳之前昏倒了,我送妳来休息。驻校护理师說妳有发烧症状,并因血糖过低而晕眩昏倒。”摩罗将来龙去脉讲述一遍。

听驻校护理师讲述,哈诺娃这是发烧兼血糖过低,可能是最近积劳过多体力透支,并且疑似早上忙到忘了吃早餐。

当初的摩罗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有种自己的猜测成真的无奈与不忍。

明明他之前都提醒过哈诺娃千万不可太过劳累,结果这次她不听劝一意孤行,他真是哭笑不得,又气又心疼。

哈诺娃闻言呆愣了一下,脑内短暂思考后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

“说到血糖低,我好像还真的忘了吃早餐了。”哈诺娃煞有其事的眨眨眼,倏忽发觉自己还真的忙到缺了一餐,以至于血糖低症状发作。

所以说我这算是忙到浑然忘我,还是纯粹是漫不经心?

眼看哈诺娃一副稀里糊涂,懵懵愣愣,摩罗又气又好笑,啼笑皆非。

“我說妳也太不关住自己的身体了吧,明明都发烧了还要硬撑。”摩罗再次伸手测额温,这回比之前降下了些,但还是比他自己高出一截。

说来甚是感慨,哈诺娃照顾他人都是无微不至,毫不保留的百般呵护,唯独对自己方面总是缺心眼,敷衍了事。

温柔体贴是美德,但他希望这是建立在自身游刃有余,并非自顾不暇的情况下。

疯狂的付出对自身伤害太深,他不愿见到那样的事情。

“哈哈,抱歉,我也没料到会生病嘛。”哈诺娃还打算嬉皮笑脸,马马虎虎随意打发,可在对上摩罗的严肃目光后,又缩进被子里。

无它,她被盯的心虚不老实,有种自己被戳穿谎言的东窗事发。

“确定是没料到吗,而不是又操劳过度吗,嗯?”哈诺娃被摩罗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的冷汗直流,眼神游离不定。

本以为能够马上潦草交代过去,置之不理,谁知道摩罗居然是来真的。

救命大爷,我真的错了,下次不敢再乱来了!

“好吧我承认,我错了,抱歉。”眼看再怎么瞎掰转移话题都毫无功效,哈诺娃果断举白旗认输,我投降我投降,别一直看啦!

该说摩罗不愧是大师兄吗,威严太高啦!

“老实交代,最近又因为什么操劳了?”摩罗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不慌不乱说道,期间眼睛紧紧锁定哈诺娃,颇有不说出来便不罢休的意味。

有时候紧迫一点有助于改善现况,他不是挺想用强硬态度逼迫,奈何哈诺娃这刚烈顽固的性子,属于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招。

“呃……你真的要听?”哈诺娃坐直身子背靠床头,迟疑不定。

那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讲完的,甚至听上去十分扑朔迷离,像是天马行空的幻想。

摩罗扬眉斜睨:“要不然妳猜猜看我为何这样说?”

“好吧,不过先说好这听起来有点弄鬼弄神……。”哈诺娃迁思回虑,调整相关措辞才沉吟着,“你相信平行世界吗,摩罗?”

“半信半疑。”摩罗对没有科学根据,道听涂说的事情一律秉持同个态度。

这世上有太多无法以冰冷的数据去证明的事情,无论是超出目前人类能力所及,又或是纯粹只是建立在现有概念上的假设,他都抱持不知全貌,不予置评的态度。

人们所拥有的知识尚且寥寥可数,还不能傲慢的下定论。

但哈诺娃问这个做什么?摩罗蹙眉。

“是这样吗,也是呢,这东西说来玄幻,没有实质证据。”哈诺娃若有所思淡淡一笑,柔弱气息盖过往日大大咧咧豪迈之气,我见犹怜。

再怎么纠结探究,果然只是她一个人自作多情大费周章的寻觅不切实际的空谈吧。

废寝忘食,也找不到任何实质证据。

她不甘心啊,明明她的心情这般明确笃定,却徒劳无功。

“妳說这个是为了什么?”摩罗对这番言论满腹狐疑,这种深奥难懂的理论,可不像是哈诺娃这类人回去思考的。

毕竟他的印象中,哈诺娃算能不思考就不思考,随心所欲的人。

“只是觉得那些梦有点奇怪罢了……。”时至今日还要遮遮掩掩吗,哈诺娃对上摩罗的清澈的眼神,心中飘荡着万千思绪。

虽然有关摩罗的片段和其他相比显得模糊不清,但其烙印在心中的充沛冲击却无从质疑。

不知为何,待在摩罗身旁时胸口总会有种温暖的感觉,每次见到他时脑内总会浮现那不存在于任何一处,犹若另一个世界的画面?

她很确信自己在此之前与摩罗并不认识,没有阔别多时再次相逢。

是啊,她努力思索,想尽办法整理这混乱的感觉得出了另一个结论,而那个结论中,并没有她与摩罗久远之前相识的证据。

那份记忆不存在于此。

“妳的意思是指那些梦对吧,有我和你的梦。”摩罗闻之释然松眉,不再疑神疑鬼,他还以为哈诺娃遇上了什么难题。

不过这也不怪她处心积虑,费尽心力去思索,因为连他都一直在想这件事的关联与意义。

梦是千变万化不可控制的,而有哈诺娃的那些梦却是反覆上演,周而复始,一遍遍重演且细节都没有改变,仿若早就定下无从动摇。

昏昏沉沉中,她的身影充斥着梦境的每一处,无论是欢笑的、悲伤的、愤怒的。

“嗯,算是吧。我不太明白为什么看见你时,总会忆起。”明明真要说起来,她应该不应该拥有这些零碎片段,哈诺娃如是想着。

千回百转稍纵即逝的梦中,他的身影半其左右。

只有望激见他时才能唤出存放记忆深处的碎片。

她很确定,这不是自己的记忆,就像是被托付了什么,将遗憾转移给她。

“我也是,我也常常在梦中见到妳,有时候脑内冒出莫名的画面。”他何不也是深受其扰的人?摩罗感慨万千,他与哈诺娃在这方面莫名同步。

意识被封锁进强光中,而他只能任由宰割地看着自己在梦中的行动。

离别时的依依不舍、重修旧好的欢喜欣慰、诀别之际的深情一吻,倾诉心意,种种迹象揭示出梦中的他,对哈诺娃情深似海。

难道这会是平行世界的记忆吗?联想到哈诺娃所说言论的摩罗推测着,但不敢下结论。

“总之就是这样,我最近想这些想到有点忘记关注自己了。”哈诺娃连忙把话题转回来,以防摩罗也跟着和她苦思冥想,深受其害。

这种毫无根据和意义的问题,还是让她一个人烦恼就好了。

说到底,这个问题是她与父亲两人之间共有的课题,只有他们知晓的秘密,而继承了父亲遗物的她,仅是选择子承父业,继续潜心于此。

过去的离别是束缚她的咒语,父亲的谆谆教诲成了她钻研的动力。

在探明真相前,还不能止步。

“最好是这样,哈诺娃,我不希望妳之后又太疲惫。”摩罗揉揉哈诺娃的头,看着半坐在床上的人儿因被揉头,呆呆愣愣地眨眨眼。

哈诺娃什么都好,就是很容易践踏自己,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漠视不理。

既然如此,就让我留在妳的身边关照老是不注意自身的妳吧。

摩罗叹息,嘱咐起:“听好了,下次不准再乱来了,之后不舒服不准隐藏,明白了吗?”

继续放任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摩罗认为自己有必要纠正哈诺娃这个性子。

不仅仅是出于同伴的关心,亦是代表着他对哈诺娃的情感。

若要问为何变的想继续凝视着她的话,或许是因为她所带来的悸动与共鸣吧?没头没尾,来源不明也想要紧握住这独一无二的羁绊。

他不需要隐藏着伤痕的虚伪笑容,善意的谎言并非正确的选择,为此他会持续陪在哈诺娃身旁,直到将她导向正确的道路。

有种曾经失去,擦肩而过的感觉推着他的肩膀。

有种不想又一次撒手不管的冲动在心头燃烧。

“收到了。不过话说回来,摩罗你今天不用上课吗?我记得我们今天有课吧?”大概是谈到忘我,哈诺娃刹时想起今日有课要上。

那问题来了,已知她是因为昏倒而无法上课的,那摩罗又是怎么一回事?

“妳說这个啊,我翘掉了。”摩罗置若罔闻随口一提,仿佛这只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对他来说现在的课程都是他学过的,他早已背的滚瓜烂熟,耳熟能详,再继续上课也只是复习一次,而且还是成效不佳的复习,不如他自己读。

“这样不要紧吗?”“反正我都已经学过了,没差吧。”摩罗毫不在意,无论是课堂考试还是纸笔测验,他都能够拿满分,教师们也挑不出错误。

就算偶尔粗心大意漏掉一题,那些老师们也不会在意,毕竟他课堂上一心二用还不是一样榜上有名,成绩卓越。

以理性而言,他这样或许不尊师重道,但他不在意这种评价。

他人的评头论足往往带有主观意见,这类话语他不在乎。

“妳先休息吧,我替妳去买午餐过来。”摩罗替哈诺娃盖上杯子,着手要起身离开。

见状,哈诺娃伸手挽留:“那个,等下……。”

纤纤玉手勾起另一个宽阔的手掌。

摩罗扭头回顾,与哈诺娃四目相对。

幽绿与赤红互相交映于彼此的眼帘。

“谢谢你,摩罗。今天多谢你了,感觉如果摩罗在的话,很安心。”虽然仍旧柔弱无力,可哈诺娃还是勾起唇角,嫣然一笑。

真是不可思议,在摩罗的身旁令她感到一身的烦忧都烟消云散。

那颗动摇一切的难解之心,顺着堆积的不安与迷惘一同尽数溶解在油然而生的温暖。

感觉若是摩罗的话,能够放开心胸,坦然接受。

“不必那么拘谨,我们都是熟人了,互相帮助是正常的。”都是熟人,不需要计较了,何况我对妳的感情不只是朋友,摩罗眼神微微闪烁不易察觉的因心意。

从脑海浮现的种种藏匿着谁都不晓得过往,这份羁绊或许承自此方。

但就算并非如此,他还是想不断凝视着哈诺娃。

就让这份感情在此交织,延续新的篇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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