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迷修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那可是雷狮,他也会开这种玩笑了?
但鬼狐天冲已经唤出了自己的精灵——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的清秀少女。
好的,鬼狐已经有美丽的小姐了,那我呢?安迷修试图在这个房间里找出除了接待人外的第三个女性。
“别看了。”雷狮又操起了他那漫不经心的语调,抬手按住了安迷修的后颈。
一股危机感突然浮现,不等安迷修有所反应,雷狮就捏着他的下巴覆上了自己的唇。
预感分秒应验,安迷修蓦地瞪大眼睛,猝不及防地跌入了那双近在咫尺的紫色双眸。
精灵的唇舌柔软,毫不客气地顶开安迷修紧闭的牙关,深入内部勾起了少年瑟缩僵硬的舌。
这实在太超过了。安迷修不知所措的闭上眼,浑身都因亲密的接触而微微颤栗,下意识地抓住了雷狮胸前的衣襟紧紧攥住。
他抖的厉害,全然一副第一次接吻的纯情样子。
雷狮抽出另一只手,揽着安迷修的腰将人勾了过来,入手细瘦的触感不算差,他垂眸看着安迷修震颤的眼睫,被对方生涩局促的姿态引得发笑,不由临时起意,干脆加倍抬起少年的下巴,恶劣地加深了这个本来想着点到即止的吻。
纠缠的唇舌间传递着潮湿暧昧的气息,安迷修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矮了雷狮太多,以至于不得不仰着脖子承接雷狮的亲吻。
眩晕感如影随形,身体其他地方的感知全都远去,只有紧密相贴的部分散发着将人焚烧殆尽的热度。
三分钟有这么长吗?安迷修迷迷糊糊地想着,在快要窒息的头晕目眩中,恍惚的迎合了起来。
雷狮似是发出了一声轻笑。
缠绵的一吻终于结束,精灵却并不急着撤开,他像是发现了新奇的玩意,幽紫色的眼底闪烁着轻佻的兴味,就这样贴着安迷修的唇,暧昧的吐出气息,“被我亲的舒服吗?”
安迷修瞬间回神,原本就被吻到泛红的脸更加鲜红欲滴。
“我——”他欲盖弥彰的想要解释,雷狮却轻轻咬了下他湿润红肿的嘴唇,“嘘”了一声,然后擦过他滚烫的脸颊,停在了耳边,慢条斯理的说:“我知道。很舒服,对不对?”
温热潮湿的呼吸伴随低柔的嗓音仿佛直接响在了他的心底。安迷修顿时半个身子都隐隐发麻,不受控制的摒住了呼吸。
雷狮终于笑出了声,按着安迷修的肩膀拉开距离,转头对接待人道:“看够了吗?”
接待人撑着下巴饶有兴味的瞧着他俩,俨然一副刚刚欣赏完好戏的样子。
“当然,你们通过了。”
太好了。安迷修松了口气,抬起一手捂着脸,妄图以这样的方式让脸上的热度赶紧降下来,可惜心跳的太快,血气显然一时半会都不能平复。
安迷修懊恼地闭了闭眼,只好将无处安放的视线移到了鬼狐天冲身边寡言的少女身上。
精灵少女留着及肩的长发,发丝间含着几缕挑红,银灰色的眼睛如同两颗琉璃珠,嵌在冰雕玉琢般秀美的脸上,带着一种无机质的疏离和冷淡。
同为精灵,她和雷狮宛如世界的两极,明显并不适应以实体行动,更不喜欢人类打量的目光。
安迷修反应过来,连忙露出歉意的笑:“啊,抱歉,初次见面……”
“莱娜,可以回去了。”鬼狐天冲出声打断了安迷修的搭讪,对安迷修歪了歪头,出口的话也带着和接待人一样的兴味:“安先生,旁边的雷狮老大可是一直看着你呢。”
安迷修闭上嘴瞪了鬼狐天冲一眼。
雷狮淡淡地扫了眼莱娜消失的方向,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将两手插在口袋里,率先跨步走进了接待人右后方打开的通道。
通道里安置了感应灯,随着众人的脚步声鳞次栉比亮了起来。安迷修凝视着走在前面的人,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刚才那个吻。
雷狮很擅长这样的事情。安迷修心情复杂想着,心底悄然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是因那三分钟太过漫长,还是因那三分钟不够漫长?安迷修自己也无法明白。
朦胧的感情像是精灵眼底一闪而逝的流光,在分开的刹那便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再难辨识模样。
安迷修无声地叹了口气。
雷狮脚步微顿,等出神的安迷修快要撞到他,才突然低声道:“你以前没见过鬼狐的精灵?”
安迷修怔了怔,老实道:“没有啊。”
雷狮眯了眯眼,似笑非笑道:“她长得好看吗?”
安迷修:“……”
鬼狐天冲咬牙道:“雷狮,我能听见。”
安迷修搞不明白雷狮为什么忽然问这种话,尴尬地推着雷狮加快步伐,指着前面的出口岔开话题:“快到了!”
三人穿过出口,出口后面,出乎意料的并非什么店铺,而是一处热闹繁荣的集市。
无数摊位露天摆放,张罗呐喊着招揽生意,里面人群涌动,声沸震天,充斥着一种久违的市井气息。
安迷修瞠目结舌,比当初第一次看到格陵兰繁华的商业街还要震惊。
这里本该是一群被无情流放的,深陷苦难的人们,但他们却没有自我放逐,反而依靠双手坚强的在荒芜中创建了一个充满了蓬勃生机的,崭新的家园。
远处的高塔如同一座黑暗中的指明灯,向外辐射着幽蓝的光芒与希望,竟与通行证背面的图样完美重合。
几个脏兮兮的孩子打闹着跑过街道,最前头的手里捏着一个自制的简陋风车,黑黝黝的眼睛里全是纯粹的快乐。
后面追着他跑的孩子嘴里喊着发音艰涩的地方语,跟着领头的男孩像一群顽劣的小猴子,不断穿梭在各个摊位间,引来一连串嬉笑怒骂。
“喂,哪里来的家伙,别在路中间傻站着!”一个妇人不耐地推搡了一下安迷修,示意他别挡道。
安迷修没有听懂,但还是鞠躬表示歉意,让开了道路。
那妇人一样听不懂他满嘴含糊的话,狐疑地多看了几眼,“你说什么?”
安迷修哑然,想起雷狮的叮嘱,索性装起了哑巴,指着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
然而妇人不但没明白,还更加暴躁道:“你什么意思?讲话大声点!”
安迷修:“……”
两人一时陷入纠缠,后面的雷狮却没有上来解围的意思。
他正若有所思的回忆一些事情。
从找到安迷修以来,他一直以为对方是能够看到非实体化的精灵的,直到刚才安迷修说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莱娜后,雷狮才意识到,安迷修能看到的精灵只有自己。
这太奇怪了。雷狮想着,也许安迷修身上牵扯的不止有他查出的那些东西……
“没想到你们是这样的关系。”
鬼狐天冲幽幽的从雷狮后面冒出来说了一句,一副自认掐到对方软肋的得意样子。
雷狮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哈哈,能面不改色热吻三分钟的关系,雷狮,你就别装了。”鬼狐天冲有恃无恐的继续踩雷,揶揄道:“难不成还是你单恋安迷修?”
“我,单恋,他?”雷狮忍不住“哈”了一声,伸手拍了拍鬼狐天冲的肩膀,眯眼笑道:“鬼狐,有病多吃药。别把脑子整坏了。”
完了,不等鬼狐天冲发怒,又叹了口气,怜悯道:“哦,不好意思是我忘了,你这病,吃药也治不好。”
鬼狐天冲:“……”他就不该试图挑衅雷狮。
这时候,终于摆脱了妇人的安迷修精疲力竭的走到雷狮身边。
迟钝的少年完全没有感受到另外两人之间弥漫的诡异杀气,毫无所觉地问:“我们下来去哪?”
鬼狐天冲哼了一声,径直往高塔的方向走去。
那座塔足有千米高,顶端是一团耀眼醒目的苍蓝光球。光球是魂油燃烧而成,悬挂在黑暗的穹顶下,为地下的人们提供着弥足珍贵的光明。
他们花了半个多小时离开集市,穿过住宅区到达了中心高塔附近。这里来往的行人几乎全都是神侍和从者,人流明显变少,周围便也寂静了下来。
“老爷性格乖僻,一般不见生人,就算见,也绝对不超过两个人。”鬼狐天冲说着,看了眼安迷修:“让他留在外面。”
雷狮微微蹙眉,过了一会对安迷修命令道:“好好待着,别像之前一样乱跑。”说的显然是管理局那次。
安迷修无奈道:“知道了。”
等雷狮和鬼狐天冲的身影一起消失在高塔里,安迷修才摸了摸鼻尖,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他走到高塔斜对角一处建筑下,抱着双臂过了一会,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脸颊微红,低下头用手背按住了唇,嘟囔了一句:“混蛋家伙。”又尴尬地挠了挠耳垂。
好吧,看来几个小时内,他都没法从那三分钟里走出来,当作无事发生了。
安迷修在心里哀鸣,蹲下身抱住了膝盖。
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拐角掠过,似乎是没有看到人,一下撞到了蹲着的安迷修。
安迷修踉跄着被绊倒在地,正要起身,那人影却没有停顿,径直往街对面的小巷奔去。
安迷修愣了愣,随即脸色一变摸向口袋,恼怒道:“站住——!”
那人影立刻跑得更快了。
安迷修彻底忘记了雷狮的话,迅速追了上去。
遗忘之都的巷子狭窄又昏黑,错综复杂的岔路互相穿插,构成了更加复杂的地形,完全就是一个大型迷宫。
安迷修喊了几声都不见对方停下,重重的叹了口气,干脆挥手唤出了流焱。
狂风裹挟着长剑悬浮在半空,安迷修急中生智,一跃踩上剑脊,操纵流焱向着人影飞去。
赤金色的剑光在他身后留下一串虚影,不消片刻,就紧紧咬上了对方的尾巴。
戴维自诩纵横偷盗界十年,不说偷遍天下无敌手,但也绝不会轻易被人抓住。从安迷修和雷狮一行出现,他就关注上了对方,借着安迷修和妇人的对话,他依靠敏锐的嗅觉意识到这可能是条大肥鱼,于是暗中跟踪了许久,直到看起来最弱的那个人落单。
他得意的摸了摸偷到的东西,按手感看应该是个钱包……
“别跑了!”苦主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戴维一个激灵回过神,猛地转头,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说好最弱的呢?!他脚下的魂力武器是怎么回事?!
戴维瞬间冒出一头冷汗,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拔足狂奔,更拼命的跑了。
安迷修本不想动用力量伤人,可事不由人,只好催动力量,一脚踩在墙上借力跃到戴维面前,手中流焱挽出一朵火花,甩到戴维面前猝然爆开。
“啊——!!”戴维尖叫着扑打身上的火苗,迅速开始求饶:“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别烧了!!”
安迷修挥手收回力量,流焱的剑锋贴着戴维吓得惨白的脸,严肃道:“把东西还给我。”
戴维欲哭无泪,磨磨蹭蹭的拿出了自己偷来的东西——
“靠,就一个笔记本啊?!”真是亏大发了。戴维瞬间如丧考妣,生无可恋地摊在了墙角。
安迷修拿过笔记本,确认东西没事后放好,再看眼前的少年,不由摇了摇头,“你这么年轻,应该找点正经事情做,而不是靠偷盗牟利。”既然物归原主,安迷修也并不想严惩对方,便收起剑劝告。
“……你认真的?”戴维一脸呆滞,他还是头一次遇到失手后没挨揍,反而被口头教育的诡异事。
安迷修挑起眉,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原谅你的行为,但下一次,别人不一定会原谅你。所以,想一想你还能做什么,不要贪图捷径,让自己行走在悬崖边。”
眼见安迷修一本正经的开始劝导他弃恶从善,戴维终于露出了见了鬼的表请,喃喃道:“活见鬼,这还是大白天吧,活见鬼啦?”
“哈,臭小子,你是走了狗屎运,遇上好人了。”一个喑哑苍老的声音突然从对面的屋子里传来,安迷修和戴维同时看向了那边。
原来刚才追赶急迫,他们不知何时跑到了人家的院子里,好巧不巧,这屋的主人正在屋中喝茶,就这么津津有味的欣赏了半天。
安迷修完全没察觉对方存在,这会意识过来,连忙鞠躬道歉:“不好意思,是我们打扰到您了。”
老人慢悠悠的喝着茶,用眼角撇了眼偷偷摸摸准备溜走的戴维,“哎”了声,慢吞吞道:“现在的年头啊,不知好歹的人真是多。小子,你这样会吃亏的。”
安迷修当然察觉得到戴维的小动作,听老人这么说,便笑了笑,道:“人吃一点亏也没关系。况且……”他转头对已经摸到门口的戴维道:“我知道这几句话不会让你立刻改变,但如果未来的某一天,当你遇到那个能够改变你的契机时,希望你能想起今天。”
戴维头皮一阵发麻,莫名其妙地瞪了眼安迷修,骂了一句:“神经病。”然后跑出门外,眨眼逃得无影无踪。
屋中的银发老人放下茶杯,摇头晃脑道:“看到没,好心被当驴肝肺呦。小子,何苦呢。”
安迷修挠了挠后脑,道:“还好啦。那并不是他的错,轻飘飘的几句话,本来就不足以说服人。”
老人饶有兴味道:“那不就是废话吗,干嘛还要说?”
安迷修摇了摇头,道:“听不听是他的选择,说不说是我的选择。我说出来,只是希望他能明白,走什么路,是可以靠自己决定的。”
就像在人心洒下一粒火种,哪怕如今灾劫遍野,末日永无尽头,火种仍深埋灰烬,但总有一天,他会遇到那个改变自我的契机,那时候,火种必会破土燃烧,在一瞬间燃成足以让人涅槃重生的燎原大火。
老人愣了愣,接着大笑:“有趣,真有趣。你真是个难能可贵的好孩子。”他对安迷修招了招手,笑眯眯道:“我看我们挺有缘的,来,请你喝一杯。”
安迷修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恭敬地走进屋中,道:“打扰了。”
老人容貌儒雅,即便饱经岁月摧折,仍能看出年轻时英姿勃发的风采。他摆摆手,示意安迷修不必拘谨,又亲自倒了杯茶递给对方,和蔼道:“孩子,你叫什么?”
面前的人态度温和亲切,毫无恶意,安迷修不由得也放下了戒心。
他接过茶,回道:“在下安迷修。”
老人琢磨着念了几遍,他年龄大了,比较健忘,似乎是在靠这种方式记下这个特别的孩子。
“安迷修,安迷修。哈,不错的名字。”他喝了口茶,继续道:“你今年多大啦?”
安迷修道:“十四了。”
“那还是个少年人啊。”老人打量着安迷修,微笑道:“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本地人,你从哪来的啊?”
安迷修这才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他一直在用通用语说话,刚才的戴维明显是经历过很多,所以才张嘴就用通用语求饶,而安迷修顺着他的话讲下去,自然也没发现老人从一开始,说的也是通用语。
“这……这个……”安迷修额头渗出了汗,想起了还在塔里的雷狮,不禁坐立难安了起来。
“哈哈,我就是随口一问,不想说也没关系。”老人被他紧张的样子逗笑了,推了推茶杯,道:“喝点茶冷静下。”
安迷修松了口气,但这一吓,还是让他想起了自己现在该待的地方,便礼貌地喝了口茶,就要起身道别。
老人看出了他的去意,突然开口说:“哎呀,既然这么有缘,我替你占卜一次吧。”
安迷修一愣,“占卜?”
老人笑弯了眼睛,指了指背后,“看来你还没注意这里是做什么的。”
安迷修闻言瞧去,才瞧见那里悬挂着一个巨大的镂空六芒星,背贴墙壁,前面的桌子上则放着一枚散发出幽幽蓝光的水晶球。
“这里可是全市最好的占卜馆,多少人为了求我出手一掷千金。机会难得啊,孩子。”
安迷修不信这些,但却不愿拒绝老人的好心,便顺从道:“那就麻烦您了。”
老人摸了摸胡子,起身笑眯眯的凑近安迷修,然后按住他的肩膀,道:“来,脱了衣服。”
安迷修呆了呆,又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他今天遇到的奇怪要求是不是有点多?
“那个,您确定,是要脱衣服?”
老人理所当然道:“是啊。”
安迷修:“……”所以,为什么占卜需要脱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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