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外面的风沙奇迹般地平息了,风之国的夜空难能可贵的晴朗了起来,天上群星璀璨,一轮明月遥遥照耀人间,洒下一地水银般的光辉。
安迷修洗完澡出来,找了一圈没见雷狮,问了凯莉,才知道对方在天台。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循着楼梯上了天台。
晴朗的夜空下,精灵单膝曲起,坐在护栏边,正沉静地望着远方。
他难得敛去满身锋芒,被月光朦胧的眉目罕有的透露了几分温柔味道。
安迷修到他身边坐下,问:“怎么不休息?”
雷狮没应声,也没看他,过了会,才对着远方道:“安迷修,你见过蓝色的海吗?”
安迷修诚实地摇了摇头,“你见过?”
精灵仍然吝啬回答。只若有似无的笑了声,垂下眼,对安迷修道:“你有很多问题?”
安迷修一点也不意外被对方看穿,耿直地点了点头。
“问吧。”
“哎?”
雷狮瞥了他一眼,嫌弃道:“不问我就走了。”
“等等,我问我问,别走!”安迷修情急之下抓住了精灵的衣袖,脱口道:“卡米尔……是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人?”
雷狮单手撑着下巴,似乎在斟酌词句。过了片刻,他慢慢道:“我曾在辖区外生活过一段时间。卡米尔……是我在那里捡到的,大概。”
安迷修迷惑道:“大概?”
“忘了吗,我的记忆也是残缺的。”
安迷修恍然大悟,点点头,继续听精灵陈述。
“辖区外环境恶劣,异化生物肆虐,就算实力强大,但物资匮乏,吃不饱是常有的事情。卡米尔总会自己偷偷藏些吃的,等物资告急,就拿出来骗我。哈,那小子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雷狮轻笑一声,两手撑在身后,以一种讲述他人故事的语气,接着道:“我们原本有一些同行者,但他们很快就死了。最后只剩我们活了下来。后来,我收服了一部分从者——像是帕洛斯、佩利这样的人,也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
安迷修问:“这是你来到第七区之前的事情?”
雷狮神情恍惚了一阵,接着自嘲道:“我忘了。我忘记了很多东西,六个月前,当我醒来时,我的脑子里甚至只有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雷狮转过头,幽紫色的双眼深深地凝视着安迷修:“是你的名字。安迷修。”
安迷修神情一怔,忽然反应过来:“所以,并不是丹尼尔让你来找我的……”
精灵显然无意继续维持之前的谎言,他移开视线,淡淡道:“我记得你的名字,后来又在丹尼尔的告知下,想起了一些零碎的片段。我知道了卡米尔的死讯,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但我仍然不知道你是谁。安迷修,你究竟是谁呢?”
这个问题连安迷修自己也无法回答。他的心中倏然生出了一股酸涩,竟忍不住想要落泪,只得狼狈地垂下头。
“我也不记得了……”
雷狮笑了一声,轻佻道:“不记得,不见得就是坏事。我倒是希望我们没有见过,毕竟天生八字不合,省得多一段孽缘。”
安迷修没有吭声,过了一阵,才闷闷道:“……这段时间里,我零碎的想起了一些画面,我看到很多人,他们在我面前死去,或许是为了救我而死,我却连他们是谁都不记得……”
雷狮顿了顿,问:“你都记起什么了?”
安迷修努力抓住那些碎片,混乱的叙述:“有血海,怪物,还有为我而死的神父……我想起了他的样貌,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那个曾经对我很好的神父。我还看到一个人,身体被利器贯穿,血怎么也止不住;还有许许多多,看不清长相,却痛苦挣扎的人们……”
雷狮静静听着,等安迷修讲完,突然说了一个名字:“理查德。”
安迷修一怔:“什么?”
雷狮道:“全名理查德·莱恩,我查过你待的医疗院,在现任神父之前,一直都是他在主管你所在的区域。”
安迷修瞪大眼睛,嘴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急切道:“那他现在呢?他离开后去了哪里?”
雷狮沉默了下来。只是看着精灵的神色,安迷修便隐约有了预感。
“他……死了对吗?”
雷狮道:“我不知道。”
在这样的时代,生死不明已经等同宣告死亡。安迷修慢慢红了眼眶,闭了闭眼,哑声道:“……那其他人呢?你还知道什么?”
“没有了。我查到的只有这些。”
安迷修失落地垂下了头。
两人一时都安静了下来,夜风逐渐变大,星辰愈发耀目,与朗月相映成辉,照得黑夜亮如白昼。
今晚的雷狮格外耐心,以至于安迷修忍不住生出一种他们也是能好好交心聊天的感觉,便原谅了对方之前的一些隐瞒和欺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雷狮身上的秘密尤甚。他好像一直都在忙碌,忙着报仇,忙着查清真相,忙着找回记忆。他的眼睛永远盯着前方,不肯回头。他的脚步永远在前进,哪怕疲累不堪也不曾停下。
是对这个世界深恶痛绝的恨,孜孜不倦的催促着他,逼着他不惜燃尽灵魂也要去追寻真正的解脱吗?
对他而言,真正的解脱又是什么呢?
安迷修问:“复仇之后,你还有别的打算吗?”
雷狮挑眉道:“这么关心我干什么?”
安迷修默了会,终于不再张口就是“朋友”,他迟钝的意识到这两个字也许是雷狮的雷区,于是找了个合理的借口:“你是权杖,这里的人们仍然需要你的守护。”
“他们的死活关我什么事。”
安迷修皱起眉:“怎么能这么说?王冠能任命你一个精灵当这里的权杖,必然是出于对你的信任……”
雷狮不耐地打断了他:“那是他的主意,又不是我的决定。况且都已经这么久了,就算没我,丹尼尔也会想办法找个人来坐那个位子。”言罢,又哂笑道:“如果找来的是个废物,那就只能怪权杖这玩意不是民主选举了吧。”
安迷修:“……”
少年放弃了不擅长的迂回,直言道:“雷狮,我很担心你。”
雷狮“哈”了一声,饶有兴味的侧过头审视着安迷修,倏然伸手轻佻地捏住了他的下巴,“我说,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安迷修脸上一热,矢口否认:“你不要乱讲!”
雷狮拉长语调“哦”了一声,得寸进尺地单手撑在少年身旁,恶劣的故意凑近,紧紧盯着那双青碧色的眼。
“那就当我乱讲的喽?”
安迷修下意识屏住呼吸,脸庞一点点变红,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匆匆挪开了视线。
“是、是,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我的!”却是满腔心猿意马,不住惊恐的责问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感到慌乱。
耳畔传来雷狮揶揄的笑声,对方非但没拉开距离,甚至靠得更近,慢慢贴上了安迷修通红的耳朵,轻得近乎气音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啊,千万别,喜欢上我。”
安迷修瞪大眼睛,再忍受不住猛地推开了雷狮,捂着耳朵怒瞪笑得肆无忌惮的精灵:“不要再跟我开这种玩笑了!!”
雷狮捂着肚子弓起身,半天才停下笑声,撑着下巴挑眉道:“安迷修,你脸好红。”
安迷修翻身从护栏上跳下去,怒气冲冲地跑回了房间。
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不见,雷狮眼里的笑意逐渐消散,变成了比以往更加漠然而尖锐的冷。
他轻笑着低声自语:“这次可没有骗你啊,安迷修,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不知从何处吹拂而来的风,带来了浓密的乌云,短暂的晴朗之夜随之藏于云后,再度恢复成了以往的昏暗模样。
酒馆一楼,凯莉擦完最后一个酒杯,锁上酒柜正准备去睡觉,这时候,那台放在藏酒柜上的老式收音机突然响起了不用以往的滋滋杂音。
凯莉先是一愣,接着瞳孔一缩,迅速冲过去拿出收音机,手忙脚乱的翻出了一张空白磁带塞进去。
她按下录制键,紧张地盯着收音机上跳跃的音频波纹。不规律的滋滋声慢慢变大,在吵杂的电流音下,细微的,沉闷的风的呼啸传了出来。
凯莉不由屏住呼吸,她已经足足三年没有从收音机里听到任何信息了。这一次,会是什么内容呢?
呼啸的风声仍在持续,如此吹了一分多钟,慢慢地,空灵飘渺的歌声响了起来。那是一个古老的旋律,听不清歌词,只依稀辨认得出是一个柔和清冽的女声,像是站在高山上对着天地唱诵,对神灵祈祷,呼唤着不归的英魂或送别长眠的亡灵。
这首歌凯莉不是第一次从收音机里听到,但是第一次,她听到了完整的曲子。
持续了三分钟的歌声结束后,是一段漫长的空白杂音,接着,断断续续地蹦出了一句话。
“不能……开启……滋滋……阻……滋滋滋……无根之地…………滋滋…………A…………必须………………阻止……”
说话的声音被电流扭曲切割,夹杂在尖锐的噪音里,连男女都无法分清。
唯有无根之地是最清晰的一个词。
收音机里的声音还不肯放弃,不断试图传递更多的消息,然而终究抵抗不了越来越强烈的电磁干扰,不甘地消失在了杂音里。
收音机上录制的红灯还在规律的闪烁,过了一阵,才在磁带录满的情况下“咔哒”一声熄灭了。
凯莉紧紧皱着眉,出神地看着收音机银白色的外壳,脑中思绪翻涌。
她忽地想到了安迷修。当初从雷狮嘴里听到这个名字觉得熟悉,就是因为三年前,她在收音机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但那时候她根本不知道这玩意是干什么的,自然也没放在心上,直到第七区的前任权杖失踪。
那时她翻遍了整个第七区,都没能寻到对方一丝一毫的踪迹,对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也是那时候,她在收音机里听到了歌声——一个和对方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
自此,她才明白这个收音机的来历并不简单,可无论她怎么回忆,都无法想起自己是怎么得到这东西的。
三年了,沉寂许久的收音机再度响起。而那句话里的A,又指的是谁?
凯莉深深吸了口气,按了按发痛的太阳穴,瞪着收音机低声骂了一句:“就会给本小姐找麻烦的家伙……”
她关掉收音机,取出磁带,将东西放回原位,熄灯上了二楼。
一夜过去,黎明如期而至。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时,安迷修十分清醒的睁开了眼。
因为雷狮那句话,他辗转反侧了一整夜,直到现在都有种不想去面对对方的感觉。
但雷狮明显不管他是什么心情,径直推开门,靠在门边颔首道:“醒了?”
安迷修蒙起被子翻了个身,十几秒后,放弃地重新坐起,匆匆道了一句:“早……”就这样躲闪着对方去洗漱了。
雷狮挑起眉毛,盯着从眼前跑过去的人,嗤笑一声,懒洋洋道:“二十分钟后下楼吃饭,完了我们要离开这里。”
安迷修洗着脸,含糊的喊了声:“去哪?”
“无根之地。”
安迷修挠了挠头,认命地抹了把脸。
二十分钟后,两人在楼下汇合,凯莉还没起来,一楼静悄悄的,吧台上放着一个三明治,旁边是一杯苦瓜汁。
雷狮今天穿了一身黑,更衬得肤色冷白,五官犹如冰雕一般深刻英俊,分明还是个少年人的模样,却已经有了睥睨众生的那股矜贵气质。
安迷修心里有鬼,多看一眼都耳尖发热,拿起苦瓜汁闷头喝完,咬着三明治问:“你吃过了?”
雷狮漫不经心的“嗯”了声,抱臂靠在一边,目光若有似无的一直停在安迷修的身上,直盯得安迷修坐立难安,忍不住说:“你干嘛一直看我?”
雷狮挑起眉:“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安迷修一口三明治差点噎住,拒绝和雷狮进行这种小学生对话,三两下吃完早餐,率先出了门。
雷狮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上车后,似笑非笑道:“昨晚没睡?”
安迷修心里哀鸣一声,捂着半只眼瞪向旁边的精灵:“不用你管!”
雷狮耸了耸肩,踩下油门将车开进了漫天风沙中。
无根之地曾经也属于风之国的辖区范围,直到六年前,一场惨绝人寰的灾难在这里爆发。
喷发的火山瞬间埋葬了数万人的生命,岩浆溶蚀了地面,永久的摧毁了这里的生态环境,遮天蔽日的火山灰笼罩了整个第七区将近一年多,甚至连临近的第三区都受到不小牵连。
除此之外,不知名的力场空洞在此处蔓延展开,侵蚀着所有踏入这片土地的神侍和精灵。哪怕是最强的王冠,在这里都会变成一个失去力量的普通人。
没有任何生命能在此处存活,因此,这里被彻底划出了辖区范围,变成了一处无人踏足的荒芜之地。
“这里原本是什么样子?”安迷修看着窗外,好奇地问了句。
雷狮答道:“冰原。”
“像格陵兰那样?”
“差不多,但这里是被戈壁包围的冰原。”
安迷修奇道:“戈壁中竟然会形成冰原,太不可思议了吧。”
雷狮轻笑:“你还真以为是自然形成的啊,这么特别的情况,显然是人为造成。动动脑子,冰原下面会藏着火山?”
安迷修挠了挠后脑,“你的意思是人为导致的?”
“显而易见。”雷狮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继续道:“这里是‘神之间’的所在。”
“神……之间?”安迷修一脸茫然:“是什么地方?”
雷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十年前,审判日突然降临,无数人死于接连不断的灾劫中,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在人类以为这就是末日之时,精灵出现了。他们像是‘天的使者’,带来力量与希望,延缓了人类步向灭亡的脚步。从那日起,新的时代开始,以‘王冠’为首,成千上万的人和精灵签订契约,以此获取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而那之后……”雷狮勾起一抹笑,讥讽道:“人类开始思考,为什么只有精灵拥有这份力量。”
安迷修沉默了片刻,说:“那是神的恩赐。”
“恩赐,哈哈,还真是你会说的话。”雷狮降低了车速,躲避着地上嶙峋的火山岩,车子越来越颠簸,逐渐驶入了无根之地最深处。
“获得精灵之力,与精灵签订契约的神侍,终究是少数人。总有一天,普通人会想,为什么只有获得精灵之力的人类能够受到庇佑,难道新的时代中,他们注定要成为形同牲畜和奴隶一般的存在,只能依附神侍而活吗?”
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也是最真实且无法改变的人性本质。
雷狮道:“‘王冠’当然不会想不到这点。”
安迷修内心泛起了一阵疼痛,不由按住胸口,哑声道:“他做了什么吗?”
车外的风声更大,迎面砸来无数火山灰与碎石,敲得玻璃砰砰作响。
雷狮开得更慢了,像是在刻意延长这段最后的路程。
他抽出根烟叼上,以惯有的讥嘲腔调,慢慢回道:“他不但做了,还做了不少。为此,甚至不惜触碰了禁忌。”
安迷修轻声道:“禁忌……是和神之间有关的禁忌?”
“不错。”雷狮没有看他,神色嘲弄道:“在数名权杖的建议下,为了稳固管理局体系,为了人类更好的未来,或许还有为了从根源上解决游离症,他批准了‘福音计划’。”
随着这四个字出现,安迷修倏然呼吸困难,胸口的痛苦几乎能破开胸膛。
雷狮的声音在耳中变得忽远忽近,却又清晰无比。
他道:“那是一个异想天开的,人造精灵计划。他们在神之间挖掘出了一种精灵因子的结晶体。这些结晶体如同拥有生命般规律的鼓动,仿佛人的呼吸。安迷修,你认为这些结晶体是什么呢?”
安迷修已经疼得满头是汗,他费力地在眩晕中找回神智,喃喃道:“那是……精灵的胚胎?”
雷狮低低地笑了:“是啊,那都是还未诞生的精灵。为了‘更好的未来’,这些精灵全部变成了福音计划的材料。他们找来一批拥有天分的孩子,与这些精灵的胚胎……”越野车猛地停了下来,寂静的车厢里,只有安迷修凌乱又沉重的呼吸。
雷狮看着他冷汗涔涔的脸,摘下烟,淡淡地道出了最后的真相:“将人类与精灵强行炼为一体,以此来得到本是神才能赐予的力量。这就是所谓的‘福音计划’。”
安迷修脸色惨白,抖着嘴痛苦的躬下身,无措道:“雷、雷狮,我……”
“……很疼吗?”
雷狮伸手抚上安迷修寒湿的脸颊,堪称温柔地将人拉起,倾身吻上了他的唇。
安迷修浑浑噩噩的瞪大眼,在这一吻之中,疼痛远去,感知重新回归,斑驳昏黑的世界重新布满色彩,他好似被大海包围,恍惚就要溺毙于近在咫尺的紫色双眸中。
雷狮松开他,问道:“好点没?”
安迷修捏紧了身后的车门,半晌,狼狈地推开门下了车。
精灵漫不经心的走在后面,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他们完全踏入了力场空洞里,在这里,没有一丝精灵因子的痕迹,天空仍然被厚重的火山灰遮掩,金色的阳光挣扎着自一些缝隙渗出,努力照亮了这片荒芜之地。
极目望去,前后都是看不到尽头的岩层,一块石碑贯天而立,仿佛开天辟地时就已经存在那里,人间万代更迭,也不过在它身上留下几道风沙拂过的擦痕。
安迷修望着那石碑,擦了擦脸上的汗,转头问:“是这里了吗?要怎么进去?”
雷狮驻足在他一旁,看的却不是石碑,而是石碑周边不见底的深渊。
他说:“安迷修,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安迷修眨了眨眼,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所以,你说的要我帮你进入一个地方,就是这里?”
雷狮退后一步,颔首道:“看到那边的高台了吗。”
安迷修左右张望,找到了雷狮说的高台。那是一个悬挂在深渊边缘,形同祭台一样的石板,上面立着一个看不出什么作用的设备。安迷修走过去研究了一会,无奈道:“不好意思,我没看懂这东西怎么用。”
雷狮走到他后面,道:“这里被王冠设下了封印,只有福音计划的产物才能与内部共鸣,动摇王冠的封印。”
安迷修一愣,说:“可我也没有福音计划……”说到一半,他忽然明白过来,蓦地安静了下来。
雷狮微微一笑,道:“终于反应过来了啊。”
安迷修难以置信的看着那设备,喃喃道:“我……就是福音计划的产物?”
“没错。”
安迷修茫然道:“那,我要怎么打开……”他转过头看向雷狮,却突兀地失去了声音。
炙热不息的狂风都在这刹那停止了呼啸,天地悚然寂静,只余下雷狮手里闪烁着银光的枪,醒目又刺眼。
他叹息一般地说:“安迷修,我说过了,我不是什么好人。”
话音未落,便是震天撼地的一声枪响。
子弹穿透了安迷修的胸口,殷红的血迅速填满了整个祭台。这一刻,世界形同颠倒,一切荒诞却又真实。
静止的狂风猛地重新刮起,割裂了精灵的声音。在心神皆碎的剧痛中,安迷修听到雷狮低柔道:“开启神之间的钥匙,就是你的鲜血与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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