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黎志田说他要让股百分之七给老二老三老四。

过了几天,刘锋把股权无偿转让协议、集团股东同意书、工商认定和缴税回执一齐交到黎先生的书桌上。

黎志田签字的时候,觉得刘锋在看着他,有话要说的那种目光。

他抬头问他怎么了。

多了百分之七的股份,那三个人的占股合起来,比他这个大哥还多。

可是,老二和老四一向走得近,这百分之七无论怎么分,都会把三个人分在亲疏有别的两边。

对手三个变两个,兵不血刃。

可是刘锋觉得,黎先生是舍得钱,不舍得自己那几个兄弟。

刘锋说,我要是罗总,就推掉这百分之七,还要传出风声,你这么对付自己兄弟。

黎志田知道他看穿了。

他说,过得了这个坎儿,才是我兄弟。

黎志田想还好,他们身边都没有一个刘锋,只有他有。

黎志田当晚和罗春再约酒。

酒吧是老三的,地方不大,冷冷清清。

两个人坐在吧台,中间隔了一个空位。

黎志田把让股手续又过了一遍,封好,朝罗春再推过去。

他说香港老板那一单不做了,违约算在集团头上,你一分钱也不用赔。以后这样的单,都不许做。

罗春再揭起封口,那几页纸半抽出来,只看了看卷头。

他说哥,才五十公斤你就怕了。

黎志田说五十公斤,够你死一千次了。

罗春再自己尝着酒,说,哥,你记不记得,咱们刚到江北那会。

黎志田说,那几个老的拦我们生意。

罗春再荡着酒杯,笑笑说,他们拦得住客,拦不住咱们有力气。

他们就使坏,那么沉个藤箱,故意走脱了,砸到你脚上。箱底用柴刀刮得毛刺刺的,你脚背上都是血,口子深得骨头都看见了。

人家说做挑子的,脚坏了,就什么都坏了,可是你一天都没歇过,哥。

你脚肿得穿不起鞋,光着脚也要跑,我们四个也不穿鞋,陪着你光着脚跑。

我那时就想,有一天赚钱了,我们几个还要在一块儿,还要光着脚跑,可是路上要铺地毯的。

黎志田听他说起过去,没有打断,也没有接话。他给他和自己倒酒,时不时和他碰一碰杯。

罗春再说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时候,黎志田忽然叫他从前的名字。

他说罗大春,省省力气,兄弟几个数你主意大,说一样做一样的事都给你记着呢。

要是让老子晓得了,你单子没撤,等着。

大春脸一抹,笑了。一副要醉不醉的样子。

他说哥,你该换个相好了,和大学生睡了好久,你现在耙得很,嚼舌得很。

黎志田走出酒吧,刘锋的车就泊在门前。

夜深了,他上车,两个人都没说话。

车开回住处,黎志田想起莎莎住校,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罗春再说的种种过去,马上沉渣泛起,填满了胸腔。憋闷。

他对刘锋说,陪我走走。

黎志田下车,刘锋跟着他,两个人走在街灯落下的冷光里,影子长长地重叠着。

黎志田还是没说话,他太了解他的兄弟,好逞性子,要他怎么,偏不怎么。让股照单收,生意照样做。

只能想别的法子。

走了好久,黎志田说那个香港人,姓什么来着?

刘锋说,姓陈。

黎志田说,查查他的人际关系。

两个人的脚步都停下,刘锋递来一个人的资料。

他说,徐家俊,他小舅子。

黎志田才知道,他从下车,就一直带着这页纸。

刘锋说,陈老板怕老婆,他老婆就这么一个弟弟,很迁就。这个小舅子,平时混在澳门永利,赌瘾很大。

黎志田看了看纸上的字,又看了看刘锋。

他说你怎么知道我要什么?

不是要去找人家结仇么?刘锋说。

他又想到了他前头。

是,黎志田想着,大春这里谈不拢,他只好出手,把这桩生意搅散。

黎志田把那页纸还给刘锋。

还好,你和我是一边的。

语气是恼的,心绪却忽然轻快。

没听到刘锋的回答。

黎志田想,这句话说得为时过早,他盼着他能回答,又不想听。

刘锋发信息给开地下赌场起家的昌叔,问徐家俊。

电话马上打过来。

昌叔说那小子,脸臭,运气好,赢了就趾高气扬,我们这儿,早看他不顺眼了。

刘锋握着电话,踱近了书桌,让黎先生也听得清。

昌叔说,治他还不简单,你是要千术专家,还是算数天才,我这里应有尽有。

刘锋看着黎先生,跟昌叔回话,他说昌叔,都不要,打手就够了。

黎志田冲他点了一下头。

那边先是一愣,接着,会心大笑。

刘锋说昌叔记得了,打一顿,什么都不用说,报黎先生的名号。

黎志田目光凝着他,默许。

手段直白恶劣,让这个曾经打遍江北的大佬自叹不如。

那边听了笑个不停,一口应承,说这好办,你等我信儿。

后来,消息从老唐口中传过来,说大春哥香港那单生意,约好的出货日期,让陈老板放了鸽子,害他走空船。听说是因为陈老板的小舅子在澳门赢钱,让人揍进了医院。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