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水晶吊灯如星河倾泻,万千光点在水晶棱镜间跳跃。
吊灯上缀着的水晶,哪怕最小那块都能养活一户贫穷人家,外面的人陷入饥饿和疾病,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
宴会厅的酒水却堆成小山,吃不下就呕吐过之后重新吃,剩余的东西就算倒掉也不会分给穷人。
明渡在悠扬的音乐中起舞,转圈,漫不经心的挡开大亨利不老实的手。
“小姐,你的舞步真是美好,能和你共舞是我的荣幸。”
“确实是你的荣幸。”
明渡高傲的抬起头,一副被娇惯坏了的样子,脾气傲慢却不谙世事。大亨利的眼神愈发贪婪。
如果她的朋友们在场的话,也许会感到些许疑问,在他们那物质贫乏的状况,华尔兹作为皇室的第一支舞蹈,连希斯特利亚都因为过往经历没有学习,明渡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她旋转连贯,滑步优雅,没有数年积累是跳不出这种感觉的。
一曲舞毕,明渡双手微提裙摆,屈膝微度,点头示意谢礼,连大亨利都衷心赞叹她的舞姿和礼仪。
夜色渐浓,灯光渐混,舞蹈也变成更加暧昧的贴面舞。
这时候明渡却抽身离开,大亨利自然追了上去。
少女的身影灵动,像幽灵一样,在花园中一闪而过,消失不见,连水晶鞋都没有留下。
大亨利失望的低下头,却发现手里被塞了个芳香味的小指条,
【豪东酒店,N1222,12点之前来】
成年人的世界,这暗示自然不必多说。
果然还是没有人能逃脱他的财力,大亨利哼哼的笑起来。
·
明渡在进入花园后迅速换装潜行至杂物间,宴会厅顶楼就是大亨利的房间,她这一次假装成侍者,用大亨利身上摸来的钥匙开门。
——失败了。
明渡暗骂一声警戒心强的肥猪,随后开始撬锁。
忙活半天,总算是在其他人赶来之前闪身进了屋子。
屋里的豪华完全不逊于大堂,明渡没时间惊叹,开始翻箱倒柜搜刮财物。
至于大亨利,明渡有信心他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她可不是随便给的房间号,那也是个“上面”来的人,据说是个杀人如麻的嗜血杀手。
想想一身招摇打算做点美事的亨利敲开杀人魔房门的画面,明渡都觉得自己要笑出来了。
把能带的东西都带上了,首饰,宝石,一袋子满满的金币,足够送库谢尔去医院治病,还能买食材水果,更好的武器。
明渡溜出大门,小心翼翼的行走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带着丰厚钱财的原因,她总觉得别人的视线显得不怀好意。
绕来绕去,比平时花的时间要更多,但此时的明渡有无尽的耐心,事情只剩临门一脚的时候,她往往会更加警惕。
巷子尽头出现一个瘦高身影,很高,看起来接近两米。他打扮不像是地下的,长风衣,低调的质地良好,是个不在意钱但又有很多钱的人,夜晚也戴着帽子,手插兜……
明渡的雷达响起来了,那个形状很有可能是左轮手枪。
这人身上不祥的预感简直要溢出来,明渡的生理本能告诉她那是个极其危险的敌对人物。
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明渡便改变主意,假装被某些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一般,慢悠悠的摇晃着调转方向,在身影被建筑物挡住瞬间开始夺命狂奔。
对方很快识破了她的小把戏,跟了上来,房顶上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两人距离缩短至极点的时候,明渡猛的调转,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那人紧追不舍,纵跳几下落到明渡身后,鞋底接触地面的声音就落在身后,粗糙的斗篷帽子被抓住的一瞬间,明渡瞬间转身把沉甸甸的金币迎头砸在对方脸上。
对方果然动作停滞,明渡抓紧机会逃跑,然后听见一声枪响,随后斗篷破了个洞。
“在乱跑,下一个就是你的脑袋。”
明渡站在原地不动了,脚步声渐进,她满心只剩懊悔,要是能再小心一点好了,但是被这种力量悬殊是人盯上,恐怕再来一百次还是同样结局。
随后她开始思考究竟是什么时候招惹了这种危险人物。
疑惑没持续多久,对方走进,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明渡后腰,
“转过脸来。”
明渡依言照做,转身和对方面对面。
此时还没有远离富人区,虽然没有灯火通明,但能够看清对方的脸——虽然这个身高差,明渡只能看见对方胸口。
“抬头。”
抬起头,和对方灰色的眼睛对视,跟利威尔眼睛的颜色一样。
胸口涌起一阵不适感觉,这是刻在本能的,对于强大敌人的恐惧,明渡从前也有这种感觉,但是从未这样强烈过,几乎让明渡忍不住发抖。
枪口从腰间移到胸口,随后顶着明渡的下巴,逼迫她再抬起一些,让对方看清全脸。
明渡不适的眯起眼睛,破罐子破摔的等待对方发难。
枪口抵在下颚的感觉很不舒服,但是终究也没做什么,对方沉默许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看在你这么美丽的份上,把那种肥猪送到我房间里的事就算了”
原来是那个杀人魔。
他脸上红肿了一些,是被明渡用金币砸的,但是他毫不在意的提起装满金币的袋子,递给明渡。
“小老鼠,这么晚回家不安全,还是我护送你吧。”
他把枪收起来,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喙的,这不是请求。
明渡想着家里的小利威尔和库谢尔,很不情愿,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毫不在意的回答,
“肯尼。”
割喉者肯尼,会有这么巧吗?明渡的心脏因为紧张怦怦乱跳,不应该,对方只是个普通人,她为什么会这么恐惧。
那种战栗并不是理智能够控制的,而是一种更深层的,灵魂发出的颤抖。某些碎片叫嚣着恐慌。
发愣的时间有点长,肯尼的手在明渡面前晃了晃,
“怎么是只笨老鼠,听不懂话吗,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明……渡……”
“奇怪的名字,你的姓呢”
明渡定定心神,“'明'就是姓。”
“更奇怪了,几年没来下面,都流行起这种东西了吗。”
明渡盯着他,“你的姓呢?”
他摆摆手,似乎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阿克曼。”
恐惧,恐惧从脚底升起来,蔓延至胸口,让明渡无法动弹。
跳入绿水潭之后那些碎片的东西终于让她想起“阿克曼”这个姓氏,想起她在那时下定决心要把所有的阿克曼都找出来杀掉。
还好,阿克曼血脉受到皇族迫害,已经没有后代了。
而现在对方就在自己面前,明渡明白了自己的恐惧从何而来,那是纠缠百年的,血脉压制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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