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期待着回家的清儿不知这位漂亮姐姐为何忽然就垂下眼帘,两弯黛眉轻蹙,是在烦恼什么呢。
倒不意外会联想起李莲花,都是有妻子的人了,居然来这种地方。好吧,方才几番接触,清儿也知道了李莲花和方多病来此之前并不知情,也有想要调查内因的心,但在这里被囚禁了两个月,清儿只想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小姑娘嚼着越发食之无味的糕点,终是耐不住性子:“姐姐,你怎会和那个李莲花在一起啊,他那么普通,怎么看上他的?”
苏小慵哈哈大笑:“我第一回见到李大哥,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他对贺姐姐可好了,除了太黏人以外,凡事都尊重贺姐姐,性情稳定,从不乱发脾气,我以后寻夫婿也要找这样温柔体贴的。”
话里话外是否在暗讽某人暂且不提。贺映雪扬唇,柔和一笑:“我觉得,他不普通,他是个特别好的人。”
“是吗?”苏小慵故作不解,“我记得贺姐姐说过,迟早把李大哥踹了呀,我记错了?”
贺映雪屈指轻轻刮了下苏小慵的鼻尖,回答却也不扭捏:“有时候确实挺讨嫌的,但这不妨碍他在我心里的位置。我只知道,我不能没有他。”事关身体也好,感情也好,皆是,“你们俩年纪还小,日后挑选夫婿也不能光看脸了,多听听父母长辈的建议,可若真遇上喜欢的,不想遗憾错过,放肆一把也无妨。”
两个小丫头似懂非懂,贺映雪呷了口茶,眉目间流露出些许忧虑,转而问起清儿她们平时住的地方在何处,昨夜碧凰在摘星台跳了一夜舞,她想去探望一下。
离后院不远,却听到此起彼伏的女子惊呼声。
三人忙不迭向前跑去,那些女宅护院,竟趁着无人管辖,起了歹心,想要糟蹋姑娘们!
“住手!贺姐姐你们离远些,我来!”苏小慵持剑飞身而上。这些时日她跟着阿飞习武也不是白学的,武功精进不少,虽不知阿飞那家伙着了什么魔非要教她独门心法,但危机时刻,管用就成!
清儿扶起一位衣裳被撕坏的女子,正担忧地问她有没有伤到,并未注意身旁的姑娘面色发青,浑身颤栗。
该死,这些人通通该死!怎可因一己贪欲做出这等龌龊恶心之事!她们被关在这里,日复一日,从害怕到绝望,她们没有想过报官吗,没有试着偷偷联系外界,或是拉拢来此赴宴的宾客吗?她们没有办法了。
被折磨致死不是解脱,就算要死,也该先杀了罪魁祸首。
高高举起的石块被人挡下,自掌中脱落,温暖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耳边是李莲花温柔安抚的声音。
“没事了,我在呢。那些人都被制服了,他们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没事了阿雪。”
还好,还好有李莲花。
背后衣衫被揪紧,怀中如同小兽一般颤抖的呜咽,听得李莲花心口发紧,仿若无形的爪子拉扯着的痛感似与抽噎同步。
世间多有不公,他做不到保护每一个人,但至少,不能重蹈覆辙,令他遗憾悔恨,永难释怀的心结,绝不可再发生。
另一边清儿却和那些惊魂未定的姑娘们吵了起来,她委实不能理解她们还想留在这个鬼地方的心思,真就鬼迷心窍了,连自尊也不要了?
清儿愤然离去,西妃她们并未多做解释,只是向几人道谢,看样子是铁了心要留下来,西妃倒是多关心了贺映雪一句。
苏小慵解释道:“贺姐姐她身体不太好,不过有李大哥在,没事的。”
众人散去。
因为还得等百川院来人审理,宾客、姑娘、护院们都不能离开,宅内侍女仍妥善地为客人备好晚膳。除了李莲花他们一屋,是方多病借了厨房自己做的。
“没想到你还会做菜呢!”清儿看着一桌不算珍馐美味,卖相却还不错的菜肴,有些惊讶。
方多病不咸不淡地应声:“如果我不做,那就是李莲花下厨,你不会想知道那是什么味道的。你也别愁眉苦脸了,她们被关在这里太久了,已成了习惯,别强求。”
清儿神情恹恹,比那劳什子婚约还要烦人的就是姐姐们的想法,她想不通,难以接受:“她们如此,辛绝也如此,江湖上都是这样的软骨头吗,那这江湖还有什么可闯的?”
“有人临危不惧,就有人贪生怕死,这才是江湖。”
“或许……她们是想保护你。”贺映雪制止了李莲花继续给她夹菜的动作,这家伙心不在焉的,当她能吃下多少啊。
“保护我?”清儿不解,“这算哪门子保护啊?”
“你想,你来这里多久,你可有经历过那些肮脏事?若犯了错,是当小打小闹警告几句,然后就此揭过,还是会真的罚你?”
清儿如实道:“碧凰看着严厉,但对我们都很好,若真有人犯了大错被玉楼春抓到,她也是第一个去求情的,平日里也都是尽量以说教为主。”依她的身份,从这里出去,无论如何总是有退路的,但那些姐姐们不一样。先不说她们是否真的爱慕玉楼春,即便是假,离开女宅又能去哪呢。小姑娘皱起脸,似是赌气:“我才不要什么保护,只要她们想离开,我可以保证她们的安全。”
方多病扒拉一口饭,对她的话不以为然:“你还真当你是公主呢?”
“你是公主?”贺映雪先前没跟他们一道,也是头一回听说此事,“当今皇上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昭翎公主?”
“嗯,我早说了,有人不信啊。”清儿瞪了方多病一眼。
方多病停止扒饭,默默拉开距离:“你真的是公主,好好一公主不待在皇宫里跑出来干嘛?”
“还不是因为你!听说你去闯荡江湖了,我才想看看这江湖到底哪里好,结果一点儿也不好!”
方多病默了几秒,忽然正色:“抱歉,恕我无法接受陛下的赐婚,接到圣旨时我已同我爹娘讲过的,不知道你在宫里有没有听说。虽然不管你答不答应,这个旨我都抗定了,但还是希望公主能尊重我的选择。”
他笃定又直接的模样让不远处擦拭配刀的阿飞都惊讶地望过来。
少年拱手行礼实在认真,清儿都觉得如果自己不同意,他都要用更加庄重的跪拜礼了,拆人姻缘之事她不会做的:“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才不想嫁给一个心里有别人的男人呢,你看不上我,是你眼光不好。”
贺映雪笑盈盈地看着懊恼到噘嘴的清儿:“你说得对,他看不上你是他的问题。若你是公主,就好办了……我有一件怀疑的事,但没有证据不好下定论,只能确定所有宾客房中的熏香或是茶水都有问题,有阿芙蓉的味道,加上昨日漫山红喝的那碗鱼汤里有白芷当归,一组合便成了麻沸散。”她戳戳身旁正把凉菜里的花生挑出去的李莲花,“还有你,一晚上沉默寡言的,是在想木槿花上的泥点还是玉楼春的断肢?”
“娘子果真与我心有灵犀,这两点正是我认为的可疑之处。”当着几个小辈的面,李莲花也不好意思和姑娘太亲密,捏了捏她的手掌。
若论刀法,在座恐怕没有比某个大魔头更精通的了,他想找回记忆,也不介意帮点小忙。
临出发,李莲花这个满脑子只有老婆的人顿住脚步,那种血腥残忍的画面姑娘家还是少看为好,她想了解案情,等他回来告诉她也一样。
“对啊对啊贺姐姐,咱们就别凑那个热闹了。”清儿亲昵地抱住贺映雪的胳膊,“我话都放出去了,晚上不想回去睡,能跟贺姐姐一起吗?”
“当然不行!”李莲花果断否决,“阿雪不在我身边睡不安稳,你忍心她受累吗,我可舍不得。”
莫名感觉被秀一脸的清儿表情一言难尽,再看方多病和苏小慵,两人倒是如出一辙地朝她耸耸肩。
这种事,习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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