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医携家属前来,有人不乐意,却也有人喜闻乐见,其中当属方多病和苏小慵了。
“本少爷眼光毒辣,早看透这俩人了。”方多病跟小姨何晓凤站在宾客一侧,时不时朝对面瞟上两眼,“李莲花先前百般否认,还不是栽了……”
苏小慵与他并排站着,没选择去对面亲近小姐妹,这个视角观察那对神仙眷侣,还挺赏心悦目的。
“你跟李莲花和好了?”
“当然没有!他说他想清楚了再跟我解释,在那之前我才不理他呢!”
“那昨日追着李莲花跑的人是谁啊?”
方多病一噎,转头就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与粉衣女子之间离得过分近了,她身上好像搽了香粉,是茉莉清香吗?两两相望,情愫暗生,又不约而同地红了脸拉开距离。
某人面红耳赤地问小姨“老是挤我做什么”的声音,被司礼一声高喊盖过。
喜娘丫鬟搀扶着新娘缓缓入场,婚仪正式开始。
拜堂过后便是新郎敬酒环节,李莲花和小师的席位靠后,并不惹眼。
“不想吃的话待会儿结束咱们下山去吃,不许偷偷饮酒啊。”李莲花尝过一口菜便没再动筷,而是忙着将小师面前酒杯里的半杯酒都倒给自己,再把她的换成茶水。
婚宴上若是发了酒疯,那真的很难收场了。
很快,喝得有些上头的肖紫衿来到他们桌前。
两人一同起身与肖紫衿碰杯,李莲花温言祝贺:“恭贺肖大侠与乔姑娘喜结连理。”
单是敬个酒倒也好了,偏偏肖紫衿醉醺醺的管不住嘴:“婉娩写请帖的时候还特意嘱咐我,一定要请李神医,和……少师。我理解也尊重她,相夷不在了,请他的佩剑来做个见证,我定会好好待婉娩,不让她伤心……说起来,我也很庆幸……”
“肖紫衿。”在李莲花开口前,小师冷言打断,她的嗓音轻软,听起来没什么威慑力,“我来这里,是给乔婉娩面子,你若再敢提李相夷,再说他一句不好,你这婚礼也别想继续了。”
醉意霎时间褪尽,肖紫衿脸色一阵青白,拼命按下心中怒火,等了这么多年才有今天,万万不可冲动。
李莲花牵起姑娘的手捏了捏,面上仍是笑着:“肖大侠,今日是你和乔姑娘的大喜之日,与已故之人毫不相干,当尽兴尽情才是。”
肖紫衿失魂落魄地点头,继而转身离去,竟未再向席间其余宾客敬酒。
“他就这么走了?我还没骂呢!”方多病酝酿好的台词没机会说,就跟大招还没放完敌人就举手投降那样不得劲。
“方小宝,你给我消停点!你要气不过去外面比武台子上打去,别在这儿闹事!”
这喜酒不喝也罢,方多病提剑就走。
另一边小师同样不想待在这,李莲花哪有不应,推杯换盏酒气熏天的,确实不如擂台比武有意思。
可小师的注意力却不在擂台上,也并非身旁的李莲花,她盯准某个方向便往那边去。李莲花对上一道锋利的视线,蹙了蹙眉,随即跟上,同时给方多病传音。
「笛飞声来了,速去通知肖紫衿」
小师和笛飞声当然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这人也属于她讨厌的人之一。上来就威胁李莲花要杀肖紫衿,逼他带自己去天字牢,更讨厌了。
但她暂时打不过对方,只能忍着。
忍着不起冲突,不代表嘴巴会停。
“她呢,她去哪了?我明明感应到了。”
李莲花在前头带了半程路,笛飞声就听了半程姑娘的絮叨,脸沉得可怕:“你感应到了你便自己去寻,跟我废话作甚?”
“你惹她生气了,她不愿意出来……”
笛飞声顿了顿:“生气?”
小师瞧出对方眼底的困惑,哑了两秒,无语道:“你连她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
“那很重要吗?”笛飞声极其冷淡地轻嗤,“我没那闲工夫去关心。你什么时候见到人,代我转告她,别总想着偷我的刀。”
小师不想理他了,小跑两步跟紧李莲花,不多时便来到后山的相思梨花阵。
李莲花告知笛飞声生死门所在,等其掷出铜钱投石问路,他一手揽住姑娘的腰,脚下生风,踏着梨花飞舞的气流脱离八卦阵。
小小的相思梨花阵困不住笛盟主,而肖紫衿带来的那一波人显然也不是笛飞声的对手。
“跟这种武痴置气,不值当。他这般不珍惜,以后有他苦头吃。”李莲花摸摸姑娘的头发宽慰道。
两方武力值完全不对等,没啥看头,正打算离开,却听那边侍从来报,新房出事,乔婉娩中毒昏迷了。
二人慢一步赶到,新房内一堆人围着床榻关心昏迷中的乔婉娩,外侧是关河梦、苏小慵和方多病。
苏小慵看起来状态很差,似乎受了伤,面颊有一道明显的血痕,方多病关切又无措地守在旁边。
“什么情况?”
“是角丽谯,她给乔姐姐下了毒。”苏小慵缓了口气同他俩解释。
乔婉娩所中之毒名为“冰中蝉”,唯有至阳至纯的内力可解。稍加思索便知,角丽谯此举是为引李相夷现身。
小师拉住准备上前的李莲花,他是绝不想看到有人因他受难的,哪怕躺在那里的不是乔婉娩。
她扬声道:“我可以救她。”
肖紫衿本就心急如焚,对她没有好脸色:“这没你的事,别动婉娩!”
“那你就耗着,等三个时辰后给她收尸吧,我无所谓。”
最后李莲花出言解围,称解毒除开内力抗衡还有其他方法,三言两语支走众人,连候在一旁的小丫鬟也被他打发去准备热水了。
“小师……”
“我刚才就是看肖紫衿不顺眼,没有别的意思。”小师将剑搁在床边,而后扶起乔婉娩固定好姿势,自己盘腿坐到后侧,“小花,你的身体最重要,不能瞎折腾,我来吧,相信我。”
“嗯。内力自背心透入,护住腑脏……”
有他在旁指导,小师徐徐运气灌注内力,一点一点化解乔婉娩体内的毒素,原本几无血色的面庞逐渐恢复红润。
李莲花心中悬着的大石缓缓落地,他想姑娘或许真的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无望的未来可以试着去期待了。
真气盈动下,他未发觉姑娘极小幅度的颤抖,等捕捉到颈间绑带上一丝扎眼的血红,却是为时已晚。
“小师!”
李莲花当机立断,运功助力,清除残余毒素后迅速搂住脱力往后倒去的姑娘。
她两手捂紧脖子,鲜血从指缝间渗透出来,不同于先前几次只是流血并无痛感,她此时因为痛苦表情近乎扭曲,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落到他强行冷静下来替她号脉的手上,烫得他心口钝痛。
可她乃剑灵,纵有一副人身,看似与寻常人无异,终究是不一样的。无论是脉搏,亦或那三道狰狞的伤口。
“应当是真气耗尽所致,对……”
为她重新输入真气就好了,一定有办法的。
下一瞬,姑娘死死抓住他试图运气的手,破碎含混的声音模糊不清:“没、没事……我想回、回剑里……”
怀里一空,唯余身前斑驳腥红的血迹。
李莲花几乎是跌下床将少师剑紧抱入怀,而后失神定在原地,秋日傍晚微凉的风从窗口灌入,吹散屋内浓重的血腥气。
丹田处隐隐作痛他无暇顾及,笛飞声不请自来他也无心应付,直至听到方多病焦急的话音才抬眸望去。
“我无事……是小师的血。”他哑声道,“我们下山去吧,我想她更愿意回莲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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