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河梦的话音落下，方多病也将古籍合上，现场没有一个人说话，方多病低着头想着，笛飞声则看着方多病，同往常一样，没有劝他什么。

倒是关河梦，嘴唇开了又合，一开始想劝他什么，后来看到方多病的样子，还是选择沉默。

“若是如此，寻到聚窟洲后，岂不是要麻烦关兄陪我走一趟。”

方多病的手虚握着古籍，低着头，带着歉意的声音响起。

关河梦看着方多病的头顶，沉默片刻，最终叹息一声，开口说：“不妨事。”

说完，空气里又沉默下来。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安静的连窗外雪落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许久后，方多病抬起头，情绪掩饰的很好，他笑着说，“我这次一定遵医嘱，不让我们关神医生气了，让阿飞帮我先寻着便是，关兄啊，你就不用担心我啦。”

关河梦听着，清楚了方多病的意思。

这是让他先走，如今这世上，只有笛飞声与他能有几句心里话说，他在这里，方多病总是难开口的。

关河梦起身，听到笛飞声淡淡的应了声，也点点头，开口告别，“那我先告辞了。”

关河梦走后，笛飞声才看向方多病开口。

“你还是要仔细思量一番再做决定。”

方多病手不自觉的握紧，他声音不由颤抖着，“阿飞，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若他运气不好，到时香制成了，难道他就要这样将家人朋友丢弃，将他千辛万苦救回来的李莲花丢下吗。

可是，若是不去……

方多病捂着脸，低声苦笑着，流下了泪。

他从不认为自己运气好，运气最好的时候，大概就是出生时，他的亲生母亲将他给自己的爹娘养，从此，就再也没有好的时候，追不上李相夷，留不住李莲花。

可有了希望，谁都想赌一把。

笛飞声看着方多病趴在桌子上哭，没有上前安慰他，也没有特意不看他，只是对他说：“你既说是最后一次，便跟着自己的心走，往后才不会留遗憾。”

笛飞声话音落下，只听得到方多病低低的哭泣声中，夹杂着一身文不可闻的“嗯”。

他应了，可他仍在哭。

他施予自己的压力已经堵在了他想要走的路上。

笛飞声不发一言的走出门，帮他关上了门。

他站在门外，看着雪落，等着方多病。

笛飞声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恍惚间想起以前。

那时他与方多病一起找到李莲花后，方多病开心得上蹦下跳，他当时看着那样的方多病还怼他，说他傻。

后来没过多久，李莲花死了，笛飞声虽有些难过知己的离去却不曾像方多病一样，失魂发疯。

再后来，方多病接受了李莲花已死，却不愿就此放下。

那之前，方多病不肯看到李莲花的尸体，跑来金鸳盟，看着笛飞声就傻笑，像失了魂，那时他看着笛飞声，常常说他又欺负李莲花，然后自顾自的和他吵架，然后再劝他放下屠刀改邪归正。

笛飞声那时知道他陷入魔障后，还让药魔给他看，药魔看了很久，才治好了方多病，期间也有天机山庄的人想要接方多病回去，但笛飞声看着方多病当时的样子，拒绝了。

方多病醒后，好几天说不出话，也没说回天机山庄，没提李莲花。

然后某一天，方多病大醉一场，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他说：“阿飞，我要他回来。”

笛飞声当时说了什么来着，哦，他说：“嗯。”

从那以后，方多病才开始寻找复活李莲花的方法。

笛飞声恍然间回神，看向毫无动静的房间，又出神的看着。

除了李莲花，他就只有方多病这一个朋友了。

可笛飞声盯着门看了会，才吩咐无颜，让他带着金鸳盟的人去西海找聚窟洲。

正是因为他是他如今唯一的朋友，所以才不会阻止他。

他和他们一起走过那段日子，是唯一和他有那段相同记忆的朋友，方多病看着他回忆过去，他也真正了解他的内心所想。

朋友，兄弟，知己，至交，那都是很重的词，也是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