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狮魂呢?”
“当年东海一战后狮魂已不知所踪,不过狮魂幼时曾是普渡寺的人,说不定会回到普渡寺。”
得到答案,笛飞声挥手示意,待无颜离开,方多病直接将李莲花拉走,并不理会笛飞声,“走吧,普渡寺。”
方多病自知打不过笛飞声,他也没打算纠缠,刚刚无颜的话也让他得到了新的线索,笛飞声对这一切不知情,那他报仇时,对上金鸳盟万圣道的胜率肯定大很多。
方多病依然冷着一张脸,拉着李莲花往外走时在两人的目光下顺手捡起罗摩鼎,也不打算解释。
李莲花其实是想问背后那人是谁的,方多病很显然是知道的,但看他这个状态,是不可能告诉自己的。
三人回到莲花楼,吃完饭后方多病正打算回二楼休息,突然想起什么,对着李莲花就勾起嘴唇道:“李莲花,二楼就一张床,你上来和我住。”
话音落下,李莲花呆了一下,看向方多病,有些不服:“凭……凭什么呀?”
方多病站直身体,抱起手,居高临下的看着李莲花和笛飞声。
“凭二楼是我的房间,我不可能和他住,也不可能让给他住,所以,你和我住,他睡一楼。”
说完,也不管两人同不同意,方多病直接上了二楼。
人消失在楼梯,李莲花侧头看着理所当然的笛飞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怒道:“洗碗去!”
距离普渡寺的路程还有好几天,李莲花这些天夜里都与方多病一起睡,都已经习惯了,习惯真是好可怕的东西,李莲花颤了颤,啧了两声。
无了大师门外,方多病和笛飞声靠在门边,不说一句话,气氛安静的有些尴尬。
“和尚,这问你的事怎么样了?”
屋子里,无了大师正为李莲花把着脉,无了大师闭着眼,摇摇头叹息着。
“什么狮魂慧源,老衲一概不知。”
李莲花轻啧了一声,不满道:你这自从做了方丈后,脾气倒是大了很多……”
无了大师一开始并不回答李莲花的问题,两人东聊西扯,又说到李莲花的身体,无了对李莲花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这事颇有成见,又说了他几句。
无了还提到,百川院今日有大事,正好都在那里,齐全得很,本想拉他去一趟,谁料李莲花却用内力抵抗起来,说什么也不愿去百川院让那些旧人寻解药。
无了无奈的叹息了声,用梵术为李莲花治疗,而门外的笛飞声早已离开,不知去了何处。
治疗结束后,李莲花还是侧头看向无了,问他:“百川院出事了?”
听到李莲花的话,无了有些惊讶,又难免不了损他两句才开始解释。
“老衲听闻,云彼丘十年来自闭于百川院,老衲贸然猜测,他就是当年为李施主下毒之人,知你出事后,云彼丘后悔莫及,赶去东海寻你数月未果,白院主找到他时,他竟无半分抵抗之意,被白院主一剑穿胸,幸好纪院主及时查明了,他确是受人蛊惑,并非真心要害你,于是就派人救下了他,留了下来,可云彼丘十年来画地为牢,不肯宽恕自己。”
“老衲再猜一猜,李施主并非为此而放不下胸怀,毕竟当年之事一环扣一环,总得有人先放下。”
话音落下,李莲花还未开口,门口处就传来一道声音。
“假惺惺。”
方多病听完全程,对这些事这些人颇是无语,他嗤笑着开口:“身为李相夷的好友下属,即使受人蛊惑也不该下碧茶之毒,碧茶无解谁人不知,下了毒害死了人,又何必假惺惺的困着自己,十年时间,宁愿困于一隅之地相信他已经死了,也不愿出去寻他,若百川院寻人有如此毅力,李相夷早就被找到了。”
“更何况,李相夷是受害之人,凭什么要他先放下。”
李莲花对两人说的话都没反驳什么,他笑了两声,正想将这个话题揭过去,就又听到方多病开口。
“百川院可没事,他们寻到了你的少师剑,正要庆祝呢。”
方多病抱着手,还拿着玉笛,靠在门边,懒洋洋的看着李莲花。
无了大师点点头,看回李莲花,“正是,而且乔女侠也在百川院,李施主难道就不想去看看么?”
李莲花沉默着,没有回答,片刻后,他开口,却是问“和尚可愿解答我的问题了?”
无了大师无奈摇头,还是开口解答。
“百川院新立时,曾四处捉拿金鸳盟残部,牢中关押着成百上千,后经乔女侠提议,释放了一批不曾为恶的普通盟众,这个释放者名单,就是乔女侠亲自定下,他必然知道李施主想要寻找之人。”
“这世间的事就是玄之又玄,有些人呢,你不想见,却非见不可。”
寺里的僧人送来了午饭,无了笑了李莲花几句,李莲花也不想再和他贫嘴,只说两句便告辞了。
门外笛飞声已然回来,待李莲花出来,才开口道:“普渡寺十年都没有狮魂来过的记录,现在乔婉娩是唯一的线索。”
方多病跟在两人身后,把玩着手中的笛子,悠悠说道:“正好去和乔婉娩断了,顺便拿回少师。”
李莲花皱着眉,想说什么,却被方多病打断。
“怎么,不想去?难不成你还念着她,师父——嗯?”
李莲花摇摇头,对上方多病的眼睛,他盯着自己,眼神冷厉,最终,李莲花只是叹息着低声说了一句,“不是。”便没再说话。
百川院内正热闹着,三人有两人带了面具,方多病拿出百川院的刑牌,挂在腰间,带着两人光明正大的走进去。
如今百川院正在比武,说是魁首可试一试少师剑。
三人站在台下看着,方多病挨着李莲花的肩,在他耳旁低声说话。
“你的少师剑怎么能给别人拿呢,等着我帮你赢回来。”
说完,只剩下方多病在他耳旁的低笑声,人却已经登上擂台,他一身白衣,用白色的发带束着一半头发,手中拿着玉笛,谦恭有礼的朝对方作揖。
对方还以为方多病是凑热闹的,一身的君子做派,谁知打起来时他在方多病手下却过不到一招。
方多病守在擂台上,连笛子都没用上,就当上了擂主,赢了所有人,他拿着那朵大红花,瞥了一眼,抛向李莲花的方向,便转身拿起少师。
少师拿在手上,方多病上下看了两眼,缓缓拔出来,只刺了一剑,方多病便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将少师横在眼前,皱眉看着。
“这柄剑,是假的。”
说着,轻敲了一下剑身,少师就碎成了几块。
台下李莲花的眼睛微微睁大,皱起眉,仔细看着方多病手里的剑。
乔婉娩见状,一把将剑抢过去,辨认着剑柄。
剑柄处曾有李相夷抵挡留下的痕迹,这柄剑却崭新的很,确是假的。
乔婉娩对着众人下了定论。
如今真的少师剑不知被何人拿走,百川院上下都在搜查,方多病三人跟着乔婉娩他们来到放剑的地方,看着他们左右查找着。
正当方多病寻思着要不要装一下找找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地道。
随着众人下到地道里,方多病跟李莲花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并不上去参与多管什么闲事,在场的都是四顾门的旧人,李莲花也担心自己说多了露馅,方多病更没什么所谓,若不是丢的是少师剑,他是定然不会同这些人下来的。
方多病百无聊赖的走在李莲花旁边,看着李莲花的眉眼,又看看前面那群人。
“其实,也没多大变化。”
本来安静走着的李莲花一顿,又迅速恢复过来,侧头看向方多病意味不明的对他笑着说:“不是所有人都如方少侠一般聪慧的。”
方多病没有应声,两人停顿在原地,离前面的众人已有一顿距离,那些人到底是百川院的,很快就找到了线索,追踪起了贼人。
两人之间的空气静默了一会,响起方多病平静的声音。
“我以前也有一把剑,师父猜猜叫什么。”
眼见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两人才又开始慢悠悠的跟上,李莲花对方多病问的问题毫无思绪,从前江湖中没有过方大少爷的名字,只知天机山庄的少庄主,自然也不知这人从前有剑。
“不知。”
李莲花的话落下,只听到旁边传来的慵懒又平静的两声笑,“它叫尔雅,小时候,我很崇拜你崇拜江湖,便央着方尚书何女士还有小姨为我打造了剑,那时心气不足,对什么都期望过甚,对这把剑也有许多无理取闹的要求,何女士很无奈,却依然按照我的要求打出了这把剑。
尔雅材料特殊,剑也特殊,剑鞘也是很特殊的。
它是子母剑,子剑藏于剑鞘中,剑鞘身上有许多小机关,剑上的玉佩是一年前天机山庄在富玉楼拍得的寒生烟,一年前我想入江湖,考百川院,便带上了它。”
李莲花没有说话,正如少师之于他一般,方多病的剑,于他自己而言,也是一样的,剑客的剑,是不能丢的,但自他见方多病以来,便从来不知道方多病有把剑,也从未见他佩带过。
“这世上除了制作的人没人知道尔雅剑的特殊性,李莲花,你觉得,我为什么与你说这些?”
方多病转过头,看向前方找少师剑的众人,他的声音依然懒散且平静的,却无端多了几分悲凉。
“它断了。”
他自遇到李相夷起,便发誓要做一个剑客,如李相夷一般,于是他有了自己心目中最完美的剑,叫尔雅,它不仅是一把剑,更是他从前生活里的写照,承注了他的江湖梦,对李相夷的崇拜,父亲母亲对他的爱,和天机山庄的技艺。
但尔雅剑,它还没来得及见一见这江湖,便断在了他入江湖的前一刻。
这一刻李莲花突然不知该怎么开口,他也是剑客,但每个人的剑是不同的,尔雅的诞生就像是他幸福又美好的少年时期,尔雅一断,方多病便再难回到过去。
就像方多病这短暂又快速的,荒谬的一年。
他又侧过头,看向李莲花,跟他说:“刚被囚着的时候,我无所畏惧毫不在意,我以为我是天机山庄的少爷,便是低调了些也没人敢动我,可他大概是为了告诉我天机山庄于他而言不过尔尔,便在我眼前,硬生生将尔雅折断了。”
“锻造尔雅花费了何女士很多的心思,历经很久,才有了这么一把剑,他说他是我父亲,却对此毫不在意。”
李莲花这时才真切的感受到,眼前的人其实还只是一个少年,才十**的年纪,他还是李相夷时遇到他,他还不能站起来,后来能站起来了,过了几年,仿佛又断了。
这一刻纵使李莲花知道方多病在算计他,也不由的心疼起他来,他突然很想知道背后的人是谁,急迫的想为他做些什么。
方多病此刻也并非全然的在算计他。
他一开始便想让李莲花拿回少师,起初是李相夷和他说的,一个剑客,一定要握紧手中的剑,他看到少师,便不由的想起尔雅,便急切的想看到李莲花拿起少师,仿佛这样,他便能看到自己拿着尔雅的样子。
其实七分真,余下三分假。
停下脚步,李莲花看向方多病,勾唇笑着,“方小宝,找到了。”
前方石水与乔婉娩她们原来已找到幕后真相,凶手却已经不在这里。
方多病顺着李莲花的眼神看向前面推理真相的人,轻声叹息一声,微不可闻。
“嗯,找到了。”
听着乔婉娩说完侍女的事,其他人都在为侍女扼腕叹息,方多病却看向李莲花,问他,“听闻从前你与乔婉娩是极般配的一对,如今还舍得与她断么?”
看着前方的乔婉娩还有守在她身边的肖紫荆,李莲花却笑着说:“她如今很好啊,我为何放不下呢。”
方多病却不解的看向他,“她很好,那你呢?”
侧过头,李莲花看向方多病疑惑的眼睛,“我也不错。”
情是这世间最难解的东西,从前总以为没了谁不行,后来辗转间才恍然发觉,其实没有人是没了谁不行的,而不爱一个人了,也不是需要自责的事。
十年过去,乔婉娩总有自己的生活,他也是一样的。
看着石水他们散去找贼人,方多病和李莲花两人也慢悠悠的四处走着,刚开始只是在寻那贼人,后来找寻着,又听闻乔婉娩失踪了。
方多病看着李莲花顿了一下,动作都快了起来,也不再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果然还是在意的。
方多病神情冷了几分,却开始跟李莲花找起人来。
两人的运气颇为不错,那贼人让他们给找到了,乔婉娩有哮喘之症,在这污浊的地道待久了,神智已有些不清,那贼人还毫不悔改的控诉他们,乔婉娩被绑在一旁。
方多病不想听那人说废话,奈何这地道里也没有可以当剑的东西,方多病便将内力附上玉笛,直冲贼人而去。
李莲花则走到一旁,为乔婉娩解绑。
乔婉娩神志不清,对着李莲花说着她对李相夷的悔,李莲花没有说话,只无奈的摇头,将乔婉娩抱出了这地方。
方多病制服了这人,转头发现李莲花已抱着乔婉娩走出很远,他脸上冷意加重几分,夹杂了一丝不悦,却沉默着将手里的人先送往百川院。
再次回到李莲花身边时,方多病看到肖紫荆拿着剑,对着李莲花而去,而乔婉娩则是虚弱的躺在一旁。
他皱眉快速上前,打开了肖紫荆手里的剑,方多病低头一扫,看到乔婉娩手里的荷包,大抵猜出发生了什么。
脸上的冷意退去一些,方多病转头看向肖紫荆,脸上挂上嘲讽的笑。
“真是稀奇,昔日四顾门的人竟也会看到一个荷包而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人,倒是让我好奇以乔女侠的眼光是怎么看上你的了。”
从前方多病倒是很想加入百川院的,不过那是因为李相夷,如今李相夷在他身边,知道了百川院是什么样的方多病如今更是毫不在意。
只见肖紫荆恼羞成怒之下再次冲着方多病过来,脸上的杀意遮掩不住,被方多病挡住一击之后,乔婉娩终于回过神来,喝住了肖紫荆,然后向两人告辞,拉着肖紫荆就走了。
方多病转身,正想对李莲花说什么,就见到他苍白的脸,他顿时反应过来,是碧茶发作了,这时他也来不及说什么了,直接抱起李莲花就往屋里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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