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皮。”李相夷屈指刮了刮李莲花细腻的鼻子,眼神温柔宠溺,“世上之物,只有配不上卿卿的,哪有卿卿配不上的道理。”
虽然如此,李莲花还是从李相夷腰间摸出一个荷包,准备从里取了几文钱付给摊贩,没想到打开荷包一看,全是碎银,一颗铜板也没有。
李相夷轻笑,就着李莲花的手取出一两碎银,信手抛到摊上,带着李莲花转身离去:“不用找了。”
任那摊贩如何惊喜不提,李相夷牵着李莲花来到一处早餐铺子坐下,柔声与他絮絮说话:“这簪子虽颇有野趣,到底不甚精美,材质也寻常,回头我让四顾门弟子寻些昆仑或是蓬莱的美玉来,亲自给卿卿雕几支。”
李莲花调笑道:“怎么?李门主这是要承包我以后的簪子啊?”
李相夷望着他,勾唇笑道:“求之不得。”
正说着,打卤面和酸浆豆腐被堂倌捧上桌,李相夷遂不再言语,执箸拈了一块酸浆豆腐递到李莲花嘴边,李莲花素来是敢于尝试新事物的,对食物一向有很高的接受度,他犹豫了一瞬,张嘴含住豆腐,一股浓重的酸味或者豆腐独有的味道在唇齿间爆开。
李相夷看他面色奇异,挑眉问:“怎么样?好吃吗?”
李莲花点点头。
李相夷见状一笑:“等我们回四顾门,我就让厨子把这道菜加进膳食单子里。”
李莲花敲了敲碗:“好了,你别总是顾着我,快吃吧。”
这边两人情意融融地用饭,那边有人义愤填膺地痛斥某帮派为非作歹欺人太甚。
李相夷默默听着,食指轻扣桌案,发出“哒哒”的响声。
他冷声问道:“敢问,诸位所说的帮派叫什么名字?帮主又是谁?”
讨论地热火朝天的一群人面面相觑,看李相夷肩缀珠玉,腰系环珮,面容俊美至极,气质冷峻,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众人一见,都觉得他非常可靠,于是便七嘴八舌说起来。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滨州附近,有个叫联海帮的,帮主名叫蒋大肥,仗着自己有一身武功,纠结了好些混混,隔三差五就在滨州闹腾。诸如什么强占民宅,强抢民女,杀人放火之类……没有一件是他们没做过的。”
大兴如今的主人是齐焱,治下清明,朝中能臣良将众多,对地方的把控也算严密,且李莲花前些日子才和齐焱结识,也知道他政治手腕不俗,爱民如子,是以问了一句。
“官府没管这件事?”
那被众人推出来说话的人嗤笑:“官府?他们官匪勾结,哪里会管我们的死活?”
李相夷皱眉,淡淡道:“那滨州城的其余门派呢?你们没去求援吗?”
那人唉声叹气:“联海帮是滨州一霸,其余门派哪里是他的对手。”
李相夷轻哼一声:“既然我来到这里,就不会让你们再受联海帮的磋磨,你们可知联海帮的据点在何处?”
那人犹豫:“公子你……千万不要涉险啊。”
李相夷轻描淡写:“放心,我不会有事,有事的只会是蒋大肥和他的联海帮。”
闻言,众人又再劝了几句,见他确实没有改变去联海帮的念头,也不好再劝,便为两人指明了去联海帮的路。
李莲花谢过铺中众人后与李相夷迅速赶往联海帮,争取速战速决,不过由于时间太过久远,他竟混忘了昔日他破联海帮时与展云飞比武作赌一事。
李相夷刚进到联海帮,就与受人所托前来剿灭联海帮的八十六路无锋剑展云飞“狭路相逢”。
展云飞没见过李相夷,对来人很是陌生,但看他气宇轩昂,武功高强,一来就挥袖掀翻了一群人,料定他不是作恶之人,因此挑飞一名冲上来的联海帮帮众之后,便退到他身边,问道:“阁下是?”
“李相夷。”
展云飞瞳孔震动。没想到面前的竟是四顾门门主李相夷。
“李门主怎么会在这里?您也是受人所托来剿灭联海帮的?”
“不是。”李相夷瞥了一眼展云飞,淡淡道。
“只是听闻联海帮在滨州作恶,路见不平而已。”
展云飞拱手:“李门主高义。”
既然两人的目的一致,展云飞便提议联手,李相夷准备速战速决,自然也应了他的提议。
于是两人兵分两路,展云飞去解决联海帮的虾兵蟹将,李相夷则秉持擒贼先擒王的准则直奔联海帮最醒目最奢华的房屋。
蒋大肥今日很是倒霉,本来若只是展云飞一人,他都会忍不住笑展云飞不自量力,竟敢一人独闯联海帮,但若是再加上李相夷,他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他到底还是抵挡了一阵,但李相夷飘飘然一剑划去,蒋大肥左支右绌避无可避,只觉四面八方都是凛然剑气,毫无还手之力。
展云飞将联海帮帮众解决完赶来大殿时,地上躺着哀嚎的蒋大肥,李相夷正倚在梁柱旁思考怎么把蒋大肥带走,毕竟他可没带绳子。
李相夷提出这个问题后,展云飞翻遍了联海帮,都没找到可以捆绑用的事物。
说来也是奇怪,联海帮偌大一个帮派,平日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竟连根绳子都没有,这话说出去别人都不会信。
李相夷眼中眸光流转,明明灭灭的眼神不经意划过展云飞的缎带头巾,计上心来。
他冷声道:“展兄,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李门主请讲。”
“你我比一场,若我赢了,你头上的发带就归我了。”
话音才落,展云飞就对李相夷要他发带做什么心知肚明。虽然江湖传闻李相夷武功绝世剑术通神,到底他们二人从未比试过,展云飞也没见过李相夷的功法,便问道:“若是你输了呢?”
李相夷下颌微扬,掷地有声,言语神色间骄矜尽显:“李相夷不可能输。”
李相夷这般狂妄傲慢的说辞激起了展云飞的斗志,他也想见识见识李相夷到底是不是如江湖中所言那般“风华绝代”,便道:“好。”
比武毫无疑问是李相夷赢了。
展云飞一手无锋剑耍的很是利落干脆,然而再利落再干脆依旧不是李相夷的一合之敌。
少师剑如指臂使,一时如春风化雨,一时如昆仑霜雪,剑气纵横,剑意弥漫,剑势磅礴。
因本就是点到即止的比武,李相夷并未出全力也未下狠手,而展云飞却在这样的攻势下节节败退,输得心服口服。
李相夷一剑递来,展云飞横剑格挡,但锋利剑气却却挑飞了他束发的发带,长发立时散开,像一颗风中飘扬的蓬草。
展云飞叹了口气,怅然道:“我输了。”
李相夷接住发带,挽了个剑花:“承让。”
输给李相夷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这样想着,展云飞振作起来。
“李门主,我们还是赶紧将他们绑了移送官府吧……”
话音未落,李相夷道:“恐怕不行,此地官府庸庸碌碌,与匪徒勾结,把蒋大肥交与他们,无异于放虎归山。”
展云飞看向李相夷:“那李门主打算?”
李相夷掸了掸衣袖:“此事还得有劳展兄,麻烦你押送蒋大肥他们回四顾门。”
“在下定不负所托。”展云飞拱手道。
联海帮被破,蒋大肥束手就擒,两人也没有多待的必要。展云飞押着蒋大肥和他的手下上船,李相夷潇洒立在船头,一道内力拍向水面,船无风无桨自动,很快便到了岸边。
岸上,李莲花正百无聊赖地搅弄腰间绦带。
“卿卿。”
闻声,李莲花抬眼一看。
只见李相夷昂首阔步朝他走来,身后展云飞适时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位是?”
李相夷含笑,声音柔情款款,万千情意皆蕴在一声“家眷”中。
李莲花啧了一声,尴尬地呵呵一笑,拱了拱手:“在下四顾门医师,莲花楼李莲花。”
“在下八十六路无锋剑展云飞,见过李神医。”展云飞知道李相夷,自然也听过李莲花的大名——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只是没想到他与李相夷之间竟是这种关系。
不对,展云飞心想,以前江湖上貌似也传言过四顾门门主对其门下神医李莲花有别样的心思,他当时听闻置之一笑,没想到竟是真的。
李莲花此时却是笑不出来,他眼看展云飞披头散发,就知道李相夷到底和展云飞打了赌,他眼前一黑,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李相夷。
李相夷神色柔和,低声笑道:“卿卿,愿赌服输,这可不能怪我?难道你要让展兄做一个言而无信之人吗?”
巧言令色、强词夺理。
李莲花在心里暗骂几句,然后从宽大的衣袖里摸出一截绳子递给展云飞。
“展兄,绳子给你,你还是把头巾拿回来吧。”
展云飞:“这怎么行,我与李门主比武,应当愿赌服输才对。”
不知变通、死脑筋,但的确信守承诺。
李莲花又在心里骂了几句,随后轻飘飘瞥了眼李相夷,那意思看着就是如果李相夷不能劝说展云飞拿回头巾重新束发,回去后铁定要他好看。
李相夷剑眉一挑,心神俱在那双水波流转桃花盈盈的眼睛上。
“展兄,既然有绳子了,就不要推辞了。若是展兄不肯的话,也行,只是……展兄将他们送回四顾门后,定要将头发束上。”
展云飞接过绳子笑了笑:“多谢李神医,多谢李门主。”
待展云飞押着联海帮众人走后,李莲花皮笑肉不笑地转身对着李相夷:“婆娑步独步江湖天下无双,明知我在外面接应,不能直接同我说缺了绳子吗?”
“这件事……”李相夷眉眼含笑,仿佛看透一切般,“我不信卿卿从前没有这般做过。”
李莲花捏了捏眉心:“正是因为做过,所以才要阻止,你忍心看人家终身不娶,遇见心上人都不能与之相守吗?”
李相夷无奈地牵过他的手:“卿卿,你我是同一个人,所经历的事,必然有很多相似乃至相同。但是……展云飞,在你所了解的我的故事里,他真的对他人有过绮念吗?”
他说话向来只说重点,从不解释,旁人只需照做即可。可对面是李莲花,他耐得下心与他解释。
李莲花一怔,张了张嘴,蓦然想起原著中展云飞似乎大概的确是没有娶妻,也无心爱之人的。
思及此,他不由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把他和眼前的李相夷混为一谈了,却嘴硬道:“不一样又如何?还不是照样披头散发十余年。”
他瞪了李相夷一眼,甩开他的手气冲冲地径自往前。
李相夷“诶”了一声,急忙追上去把人拉了回来锁进怀里。
“是我错了。”他贴着李莲花的耳朵,失笑道,“原谅我,好不好?嗯?”
李莲花挣了挣,发现挣不开李相夷的手,耳畔呼吸又灼热,李莲花面颊绯红,嗫嚅道:“好吧,原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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