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29 章

得到秦彻的许可,薛明薛影这才七嘴八舌地开口。

从他们的嘴里我才知道,秦彻在发现我离开后没多久,就带着暗点的人一路从暗点往工厂赶,半途却与杉德医院的支援撞到了一起。

双方在【礼貌问候】【充分交换意见】【友好切磋】时,秦彻乘坐的车被流弹集中,车身被炸毁。他把队伍留下来处理现场,宣告他们挡了暗点的道,让他们长长记性,自己则带了薛明薛影,一路骑着摩托车赶过来。

刚刚则是二队收拾完残局后,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向双子二人汇报。

我全程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钢筋。

俩陪嫁丫鬟蹲在地上,说一句,就悄悄抬头观察一下我的脸色,秦彻脸上难得露出了不自在的表情,中途试图找借口离开。

我假笑着说“谁敢拦着秦老板您呀?慢走不送,走了就不用回来了”,他像被雷劈了一样,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原地,受刑一样听着汇报。表面若无其事,实际背着我的姿势都换了好几个。

“没有了?”我问。

双子面面相觑,犹豫着说,“没有……了吧?”

“工厂里面那堆呢?”我冲着大门抬了抬下巴。

“杉德医院的行动太快了,这不正常,之前通讯设备都瘫痪了,即使有人发射了求援信号,时间也来不及,不可能跟你们撞上。”

“因此,他们必定拥有某种特殊手段,能监控到这里的状况。以雇佣兵的行事作风,在体内植入某种装置,也不是没可能,大概率是一旦生命体特征出现异常,就会发出警报的小玩意。”

我闭了闭眼睛,将收集到的证据在脑海中一字排开,彼此关联,排除疑点,罗列出各种可能。

“黑水公司跟杉德医院的合作很深,体检疗养都是由杉德医院一手负责。这些雇佣兵未尝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被动过手脚,但这群亡命之徒连自己的性命也能贩卖,或许也并不在意这点‘意外之喜’。”

“算了,考虑到杉德医院对人总是掏心掏肺的,友情建议,如果你们要溯源,重点检查一下那些人的心脏部分。”

“……哇喔,这么准的吗?”

薛明薛影仰着头,看神仙一样看我,声音透着点不解,“我们确实在几个人的心脏里发现了东西,但还没确认那是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这么做,甚至做的更狠,”我冷哼一声,对他们挥了挥手,“行了,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没你们事了,玩儿去吧。”

两人巴巴地抬头看秦彻,秦彻叹了口气,别过头去,他俩就在默许中欢天喜地地溜了,把秦彻一个人留给了我。

看着那俩活宝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我收起手里的钢筋,抬手就捏住了秦彻的脸。

“让我瞅瞅,这是谁家的小乌鸦呀?”

我故意往他耳边吹了一口气,他顿时绷紧了身体。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啧啧啧,难道是被自己的部下排挤了?”我贴着他的耳边,跟盘丝洞里的女妖精似的,上下打量,一脸不怀好意,“好可怜喏?长得这么细皮嫩肉的,也能狠得下心来把你丢在这,不怕被山里的流浪体叼走吗?”

“没见到吃人的流浪体,倒是有只虚张声势的小猫,一直在耳边喵喵叫得欢。”

秦彻双手都背着我,躲不开我的摧花辣手,只好笑着摇了摇头,“你生气了?没必要,已经处理好了。”

“谁说我生气了?”我阴阳怪气地嘲讽,“秦老板人美心善,帮我免费处理了个大麻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正想着怎么谢谢您嘞。”

他一声不吭,只是斜着眼睛瞄了瞄后面,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后方的地上被我烦躁甩动的尾巴划出了一道道痕迹,泥土翻开,草根乱飞,满地凌乱,怎么看都不能解释为心情愉快。

……死尾巴!叛徒!

“瞪它做什么,小猫还要跟自己的尾巴打架?”秦彻得意地挑了挑眉,脸上写满了兴味,“它可比某人的嘴巴诚实多了,还不许它给我通风报信吗?”

我恨恨地剜了尾巴一眼,转头继续炮轰秦彻。

“行,算你敏感肌,猜出我生气了,但你把我的猎物抢了,难道我不该生气吗?”

“摸爬滚打抓了饵,辛辛苦苦打了窝,熬更守夜蹲了点,到头来鱼塘却被你全炸了。说吧,打算怎么赔我?”

我不解气地捏了捏他的脸。

之前光顾着跟他吵架,没注意到,捏起来手感确实不太好,很难想象这么一个190的大高个,脸上却没什么肉。怎么感觉比游戏里看着还瘦了点,又没好好吃饭,又没好好睡觉……什么麻烦这么难处理,暗点要倒闭了?

秦彻不知道我又在盘算着刀人,好心帮忙被我这么倒打一耙,也是无语了。

“胡搅蛮缠倒是学得快,怎么不学点别的……”他叹了口气,又松了口气,“想要什么,说吧,回去给你。”

“没那么麻烦,你现在就可以办到,”我直起上半身,从后托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扳过来,与我的眼睛对视,“我要的补偿是,回答我的所有提问——”

“第一题,你是不是对杉德医院,误导了我的存在?”

【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这么做,甚至做的更狠。】这句话的意思是,仅仅只是监测雇佣兵们的生理特征,对野心勃勃的杉德医院来说,也太拟人了,还不够畜生。

几个雇佣兵的命,一个小负责人的命,还不够杉德医院出动增援,甚至不惜与暗点发生激烈冲突。我完全有理由相信,那些在心脏里发现的装置,作用远不止此,但不管是用了什么手段,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些增援是冲着我来的。

真有趣,我的命似乎真的很值钱,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我的存在?

没有选择再继续增援,是因为秦彻出面干预了,让他们以为这是暗点设下的局。至于理由?报复他们在N109区附近设立交接点、教训他们伸太长的手、单纯看他们不顺眼……

什么理由都可以,反正暗点“恶名在外”也不是一两天了,多背口黑锅也无所谓。

“不是你说的,早就知道杉德医院跟我们有仇?”秦彻不为所动,暗红色眼睛里毫无波澜,似乎观察我的表情都比这件事更有趣,“遇到就顺手解决了,有什么问题吗?”

嘴真硬!

我冷哼一声,继续盘问他,“第二题,你是没有去睡觉,就直接追过来了?”

绕是秦彻也没想到,我的思维跳跃的这么快。这个问题没有上一个有指向性,他张了张嘴正准备回答,我的手指搭着他的脸颊,哒,哒,哒,暗示地敲了几下。

“友情提示,这是个陷阱题,”我笑眯眯地说,“想好了再回答我噢?不然,你可能会死的很惨。”

“——是直接出局的那种噢?”

“……睡到一半接到薛影的消息,没有找到符合型号的充电器。”秦彻看起来一头雾水,对待他不了解的东西,他最后还是谨慎地选择了如实回答。

“让他们去给你送部最新款的手机,没找到,发现洗手间的气窗被破坏了。”

说到这里,秦彻的脸黑了一下。

“本以为你等得无聊出去玩了,结果底下的人来报告,之前埋的三个监测点里,有一个传来了动静。想起你说要找杉德医院算账,果然,隔了一段时间后就听到了你的声音。”

他自己说着说着,有点反应过来了,“……你以为,我也在你身上放了监测器,所以动作才这么快吗?”

“野猫即使拔去爪牙也不是宠物,如果不是听到了你的惊叫,我不会打扰你狩猎的兴趣。”

石榴石一样的红眼睛瞪着我,嘴唇抿了起来,本来就是压眼眉,现在更是紧紧纠成了一团。分明是个凶巴巴的表情,但从我这个角度看,怎么看怎么都显得有点委屈,像被主人无故踹了一脚的小狗。

“……我不会对你这么做。”

他凶恶地这么说。

我跟秦彻长长地对视着,最后叹了口气,捂住了脸,“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你想错了。”

秦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到底想知道什么?说出来,不要让我猜。”

我就是想……好吧,我就是有点,呃,纠结。

听到薛明薛影的汇报时,我的第一反应是,跟游戏里主线的情况真像。

当时,游戏里的我为了寻找线索,同样也是以自己作为诱饵,将以太芯核挂在蚁巢作为悬赏,只身进入了N109区。秦彻同样也是毫不客气地搅合了这桩买卖,将我带回了暗点。

而如果没有陈非凡的说情、薛明最后的那通电话,我至今还在厌恶他,以为他是杀了张素的凶手,也不知道他已经替我处理掉蚁巢的悬赏。

从来都是这样,只做,不说。

所以,我就是……呃,我就是想,诈他一下,看看他是不是又在背地替我清理麻烦、背黑锅了。

但他现在明显误会我在怀疑他,我又无法解释为什么要诈他,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样子——哎呦不行这滤镜开太大了我换一个——我心虚地摸了摸小狗的头——他爹的开错了,怎么开的是动物滤镜!

“没有怀疑你。”

我犹豫着,慢慢斟酌着用词。

“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乖乖听我话去睡觉,不然怎么能来得这么快。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跟杉德医院打了一架就算了,车被炸了,也不告诉我,还由着我对你发脾气……”

说着说着我就哑火了。

因为秦彻听到我颠三倒四的解释后,脸色肉眼可见地晴朗了起来。

“……难怪又是夺命连环提问,又是陷阱题,”嘴角一下子又变回了微笑唇,眼睛亮晶晶得像红宝石,他偏着头,很好哄地笑了起来,蹭着我的手指,湿热的鼻息在指尖掠过,“……原来是在查岗。”

“???”

我永远都无法理解这家伙的脑回路!

“夺命连环提问是吧?”脸都凑过来了,不摸不是人!我不客气地揩了一把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必要,”即使看似乖顺地伏在我的掌心,秦彻也毫不掩饰地露出不屑的神色,眼中暗芒闪动,“这点小事,还不配我分心,你才是我需要首先解决的问题。”

“那你也大可以用这件事博取我的好感,”我想都不想,直接指出他的语言漏洞,“既然目的都是为了解决我,向我展示现成的成果,比起语言更有说服力,不是吗?”

“至少我现在确实被取悦了,如果有游戏数值显示,你能看到我脑袋上冒出个 5的好感。”

“……这点小事有什么好邀功的?”

秦彻显然不太理解我的想法,但善于变通的结果论者,很迅速地开始尝试全新的道路,“既然做掉一队援兵能得到你5点的好感度,那我再去做掉……”

“停停停!”

我迅速抓住他要滑向歧途的思绪,一把捧住他的脸。暗红色眼睛毫不掩饰地与我对视,眼中直白的炽热盯得我脸热心跳,看了一会儿就把他的头扭回去,听到他不明所以的一声“嗯?”,伏在他的肩头。

——该死的行动派,可恶的机会主义者,算他牛逼,死亡三连问一个都没答错,全部踩中我的好球区。

我缓了好半天才闷闷地说。

“……‘滴’,夺命连环提问事件已经结束, 150。”

“这到底是多少分制的攻略游戏,”没有多余的手安抚我,秦彻只能好笑地蹭了蹭我的头,“我还能等到打通关的那天吗?”

“死心吧,这辈子都别想了,”抬起头,将脸上的热度扇开,我蹬了蹬腿,“秦彻,放我下来。”

“……”

他的手臂一下子收紧,不说话了。

“我不走!也不跑!”我大声说,“哎呀,我答应你,答应你还不行吗!放我下来!”

这个白痴,笨蛋,蠢男人。

游戏里的时候明明还挺精明……算了,也精明不到哪里去,哪次不是上赶着白给。天底下怎么有这么笨的人,只是口头骗骗他,说了点好话给他听,就真的把我当盟友了。事情做了一大堆,黑锅背得又圆又大,说句好话邀功都不会就算了,嘴巴还又直又硬,要换在公司里,早就被人排挤了。

扶着住他的手臂,踩在地上,我忧愁地想着。这么笨的家伙,我要是不看着点,裤衩子都得被人骗没吧。

秦彻还在紧紧地盯着我,即使我没什么动作,表情也不见放松,生怕我一言不合就窜进山里当马喽。

我揉了揉额角,对他伸出手,招了招,“……别看了。”

他想都没想直接抓住我的手,顺杆子往上爬跟我十指相扣。我拉了一下,没拉动他,反而被扣得更紧。

“跟我来呀?”

我又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指,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他的指尖不受控地轻颤了一下。

“发什么呆呢,往前挪一下,过来呀。”

我踩在溪水中,秦彻站在岸上,看着我漫不经心地晃着脚,将溪水拨弄得哗啦作响。粼粼的月色搅成一池星光,沉入水底粗粝的浅白色砂石,柔软的水草念念不舍地抚过脚背,像爱人挽留的低语,倾诉出一连串缠绵的气泡。

“事先声明,因为是你的错,所以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什么都不会说。”

温柔的月光将我与他一同笼罩,我转过头去与他对视,秦彻安静地看着我在水中跳着踢踏舞,棱角分明的脸庞被月色照得如同一尊大理石像,垂眸注视唯一的朝圣者。

“所以,那个答案只能你自己去寻找。”

“或许一辈子也没有结果,或许答案会先于问题消失,或许它根本不存在,又或许,等你得到了才发现,那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我对他微笑起来。

“——即使这样也可以吗?”

“是我一直在给你机会呀,”我轻声说,“我已经很努力地警告你了,不要过来、不要靠近、不要探究,一定要快一点,毫不犹豫地从我的身边逃走。”

“但如果你执意如此……”

往后退了一步,我虚托着秦彻的手,搭着他的手腕,弯下腰,垂下头,隔着皎洁的月光亲吻了一下他的指尖。

“……那就往前一步,来握住我的手吧。”

我抬起眼帘,引诱地、挑衅地、蛊惑一般对他笑了起来。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要想清楚,一旦走入这条溪水,与我共舞的话,从此就不会再有任何退路了。即使你想再次回到岸上,水流的气息也会始终缠绕着你,潜入你的每个梦境,与你的呼吸共振。”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还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吗?”

秦彻毫不犹豫地踏入水中。

清冽的溪水迅速打湿了他昂贵的鞋子,沾湿了他的裤脚,让他失去了最后一丝体面。而他毫不在意,只是握紧了我的手,露出了今晚最真心的一个笑容。

“单人成舞不是不行,只是未免太可惜,双人舞要两人共舞才算合格,把舞伴独自留在舞池中,也太不解风情,不符合我的作风。”

他垂下眼帘,暗红色眼睛脉脉地注视我,像两颗鼓动的心脏,语气却充满傲然。

“演奏已经开始,除了我,你难道还有更好的舞伴吗?”

“那就让我们,为倒霉的你,即将迎来的悲惨命运,真心地落下一滴泪吧,”反手扣紧他的手,我坏心眼地冲他眨眨眼,“从此我们就真的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愿死亡常伴你身,愿毁灭与你同在。”

“欢迎直面世界的真实,我的盟友……不,我亲爱的,共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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