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N109区停留这么长时间,除了给EVER脸上扣屎盆子、以及打发时间的锻炼活动外,我其实最主要做的事是在等待。
等待红线的孕育。
等待进化的到来。
等待坦诚的时机。
以及,等待我的猜测被验证的那天——
【陈姐并不是普通的芯源症病人,她珍贵到杉德医院想要极力地确保,能在存活的情况下抓住她,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要死在他们手里。】
暗点资本雄厚,做的是非法Evol能源和芯核军火生意,原本属于盖亚实验室的研究员陈非凡还投靠了秦彻,当年在裂空灾变中来不及撤走的数据和资料估计也被秦彻吸收了不少……
总之,虽然跟杉德医院专注的医疗研究、EVER所倾向的生物科技涉猎不同,也至今没有检查出我的身体有什么异样……噢这个不能怪他菜,毕竟我就是最大的bug(骄傲得意脸),但暗点实际在芯核研究上是专家级别的。
通于一而万事毕,为芯源症患者的陈姐做个诊断属于是小儿科了。
不过出了点小插曲。不管是我还是秦彻都知道,陈姐的身体状况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既然打算由此为切入点,抓住EVER的破绽,我们都不是很在意为此花费的这点毛毛雨,但陈姐显然很在意欠人情这件事。
挠头。
看她这幅盯着检查费和治疗费沉默不语的样子,在我的建议和秦彻的默许下,陈诗词作为后勤人员,以为暗点效力五年的条件,带着陈悦加入了暗点,并提前预支了员工福利作为医疗费。
虽然秦彻嘴上不说,但我一看就知道,他还是挺满意有个识时务的聪明人加入自己麾下的。
……哼,要不是我没钱开工资,哪轮得到他捡漏。
而这个检查之所以拖了这么长的时间,是因为陈姐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为避免在检查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只能遵照医生建议,先做一段时间的调理。
至于检查的结果嘛……
弹了弹手里那几张轻薄的化验单,我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虚拟投屏。
负责的研究员见其他的人都退下去,示意地看向秦彻,得到了对方的首肯后,他将陈诗词的数据模型展示在屏幕上,将身体各项指标列在旁边,双指选中被标红的心脏图标,点击放大。
“一开始,我们是在为陈女士做心电图检测时发现了异常。”
研究员向我们展示了几张图片,那是一段心电图变化,和大多数电视剧中随着“滴滴”声此起彼伏的心电图变化不一样,图中的线条像一排整齐规律的牙齿,却被其中每隔一段距离就向上凸起的獠牙打破了这份和谐。
哪怕是我这种毫无医学知识的人都能看出不对劲。
他点开旁边的一行标注,“检测出阵发性室性心动过速,单日触发6次,发作持续时间<30秒(非持续性),QTc间期延长至520ms,出现0.3mV ST段墓碑样抬高……”
我觉得我有点晕字。
“这是急性心肌梗死早期或超急性期严重心肌损伤的表现形式,均发生透壁性心肌梗死,梗死范围大并发症多、一周内并发泵衰竭、严重心律失常、完全性房室阻滞/束支阻滞、病死率显著增高。”
【……听不懂,大概意思应该是说她的情况很严重。】
“心脏三维彩超显示的结晶最明显。”
研究员点开心脏模型,用红笔圈出上面几个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黑色斑点。
“看这里,这几块不规则强回声团位于左心室心外膜下,毗邻前降支二级分支,均大于13×8mm,CT值1100-1800HU,舒张期可见黑色星芒状伪影。无论是形态还是结构,都与正常的芯源病晶体不一样。”
【……看不懂,大概意思应该是说她跟普通芯源病患者不一样。】
研究员越说越激动,从血液检测中的乳酸脱氢酶、肌钙蛋白T阳性、嗜酸性粒细胞说到运动神经传导速度、脑电图θ波爆发,又说到生物电磁脉冲,全程滔滔不绝,激动得像发现了新物种。
——困意肘击大脑,开摆代替思考。
我仿佛回到了学高数的时候,全程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时不时嗯嗯两句,点个头,实际上一句都没听懂。全靠超人般的阅读理解和想象力,大概明白了他们为陈姐做了个全身检查,所有数值都在说她现在的状况很异常。
正在思考要不要提醒他一下,有点偏离了我们今天的主题,就听到秦彻开口了。
“说你的结论,以及治疗方案,”秦彻打断了他,“我不需要你来给我上课。”
原本还在激情狂喷唾沫星子的研究员顿时像被卡住脖子的鸡,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屏幕,收起密密麻麻的图片和数据。
“结论就是,正常情况下,病人早就该休克或者直接昏迷,严重一些当场毙命也不是没可能,”研究员转向门口,陈姐整理着衣服,正一脸疲倦地推门进来,“但看起来,陈女士除了身体状态不佳外,其他一切还是正常的?”
陈姐推门的手顿住,不知所措地看向我。
“不仅正常,还能抡着斧头砍人呢。”
我翘着二郎腿坐在实验桌上,笑眯眯地开口,研究员的眼睛顿时闪闪发亮地转向我,满眼写着医学奇迹!“知道黑水公司吗?之前十多个雇佣兵围攻她,她带着两个拖油瓶,不仅没受一点伤,还成功反杀了。”
研究员很捧场地哇了一声,兴致勃勃地追问着具体细节。听着我嘴里玄幻片一样的空手接子弹、斧头劈枪管、眼神震慑敌人当场尿裤子的战斗描述恨不得当场来包瓜子,陈姐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场唯一靠谱的秦彻倚靠着实验桌,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
“异能量检测呢?”
研究员抽空回答了一句,“波动指数也很高啊,之前从EVER集团搞来的异能量稳定器,全新的——结果当场就失灵了。如果不是EVER偷工减料,那个检测数值,再高点就能直接把流浪体引过来了。”
“你的方案呢?”
“治不了,这又不是肾结石,还能震碎的。”
研究员一摊手,很光棍地说。
“这种大小的结晶碎片没法靠压制,最多是药物缓解……然后就等呗,等着横空出世个医学界神仙,研究出能治愈的药。靠仪器舱吊命也不是不行,但下场就跟杉德医院那堆交了钱还要挨刀、泡密封罐的小白鼠差不多。”
“最好的预想结果就是做手术取出,但是她心脏处的碎片这么大块,位置也很微妙,咱们这里手术条件是有,设备也不是不能采购,但没有技术这么好的主刀医生啊。”
“原本长在那里,不动它的话,好好调理还能再多活个几年,真要开刀,稍有不慎就直接死在手术台上了……”
他说着说着眼睛一瞪大,“等下,首领您该不会想让我主刀吧?我连执业医师资格证都没有,只会杀人,不负责救人的啊?!”
秦彻看都懒得看这个话痨。
他转而斜瞥了我一眼,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不好抉择,那看看当事人的意见如何呢?”
秦彻不好发话,我含笑看向陈姐开口。她正低着头,双手无意识地攥紧,脸上露出了初见时那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听到我的声音,她抬头看向我,尽管努力保持着平静,眼中却还带着细微的仓皇。
“你是怎么想的?”
见她惴惴不安的样子,我放缓了声音宽慰她。
“数据不会骗人,你的身体状况也不会骗人。既然不能用普通芯源症患者的情况衡量,那就说明事情远远没有糟到无可挽回的那一步,无论是保守治疗还是手术治疗,我们都还有得选。”
我晃了晃脚,尽量轻快地说。
“保守治疗也可以。现代医疗技术发展的很快,和芯核有关的任何事物都是各行业的重头戏,芯源症当然是医学界首要攻破的难关,有得是人比你急。你就当是前期调理身体,一边调理,一边等能治愈的药物问世,如何?”
天凉了,是时候给占着茅坑不拉屎的EVER加大强度了。
“手术治疗也可以。暗点不说手眼通天,请一位能操作手术的主刀医生还是能办到的。你现在能走能跑能沟通,可比那些躺在ICU里的病人状况好多了。我们有很多时间定位每一片碎片,一片不落下地全取出来。”
红线就是最精准的定位器,只是缺个专业的主刀医生。
总之,无论她选择了哪一种方案,我都有方法,哪怕失败了也有办法……那是最后的保险。只是不能直接告诉她……不能告诉任何人。
“——关键的是,你想怎么选?”
陈姐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如果是保守方案的话,我最多能撑多久?”
“起码十年。”
研究员毫不犹豫地开口,听到这个结论,陈姐虽然还是紧绷着,但这个答案似乎比她预想的结果好很多。她又思索了一会儿,追问了几句治疗的具体措施、花费的金额。
研究员很爽快地一一给她列出来了,还令人汗颜地掏出一个太极手视频,建议陈姐进行一些适度的运动康复。
嗯,秦彻手底下果然没有吃白饭的。
虽然说自己不是医生,但这人确实有两把刷子,还很好地安抚了陈姐的情绪。眼见他叽叽喳喳地已经快将陈姐说服了,我眨眨眼睛,从掌心滑出红线屏,准备计算一下该从EVER身上榨多少油水出来,当做赔偿暗点员工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谢谢您。”
陈诗词的声音响起。
因为长期疾痛缠身,她向来不爱多话,声线虽然属于是中低音,但气息一直有些发飘发虚。这句谢谢却被她说得分外郑重,让我感觉如有实质,沉甸甸地端放在心头。
“不过不用了,我想选手术治疗……也可以的吧?”
我嗅到了某种不寻常的意味。
研究员似乎没遇到过这种临时变卦的情况,像个想努力挽回业绩的推销员,不死心地继续劝说了几句。
陈姐却沉默地低着头,不再言语。她的指节无意识地捏得发白,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初遇时的那种忧心忡忡云雾般重新笼罩在她的面容上,遮住了原本燃起希望的眼睛。
秦彻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情况,抽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可以,我去联系国外的……”
——我按住了他的手。
“不用舍近求远,”我用着轻快的语气说,“我知道一位很厉害的心外科主任,他有着这个世界上最稳的手,手术刀在他手上绝对不会出错……就在临空市的Asko医院,离N109区很近。”
“——那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医疗机构之一。”
“Akso设施完善,周边的环境优美,院内的规划更是别有趣味。从院内望向窗外的时候,不仅能看到可爱的小毛球在树梢上叽叽喳喳,还能看到航天属的飞机在湛蓝黑板上划出的白色笔迹。”
“虽然入秋了,但临空的天气还是很不错,接下来一个星期都会是晴天,偶有微风。”
“风吹过银杏的时候,每一张叶片都会像朝人招呼的小手;阳光透过人行道上的梧桐叶间隙时,能将地面也染成斑驳的金色;再过段时间,桂花也要开了,整个院内都会弥漫起甜蜜的花香。”
秦彻似乎意识到了我要说些什么,暗红的眼睛看向了我。我悄悄点了点他的掌心,笑眯眯地朝陈姐亮出了红线屏,上面是我刚刚搜出来的照片和评价。
“正好过两天我也要去临空办事,你如果愿意一起去,那实在太好了,路上就有人跟我作伴了,”我对她歪了歪头,做了个wink,“就当是行行好,陪我这个在床上躺得快发霉的人走动一下,如何?”
陈诗词怔松地望着我,眸中似有水光闪动,半晌后她匆匆低下头,声如蚊蚋。
“……好。”
而秦彻也沉默着,勾住了我的手。
天天在加班,太忙了,勉强赶了一章出来。
这章查了不少资料,想尽量写得专业一点,但无法确保正确性,仅供娱乐,如果有错误也欢迎指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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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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