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猎食秦番外12

这场对话最终以我毫不客气的一句“合作归合作,我的气可还没消”作为结束。

一句话把原本缓和下来的气氛搞僵,没错这就是我们西格玛女人。虽然看着他一言不发实则眼睛都黯淡下去了的样子有点不太忍心,但思来想去,果然还是很有必要提前打一针预防针。

毕竟……

“——下去。”

看着压在我身上的男人,我冷冰冰开口。

白天定下交易内容后,我的精神已经很疲倦了,再加上吃了药总有点昏昏欲睡,天一黑下来就早早蜷缩在床上睡着了。完全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也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又是什么时候进了房间。

被警觉惊醒的感觉就像被针刺了一下。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从梦中睁眼,结果看到一道山峦般的黑影匍匐在面前,粗重的呼吸声像野兽低低的咆哮,皮毛蓬松粗硬,两点幽幽红光鬼火般飘荡,引动狰狞的漆黑符文鬼魅般上下浮动。

更别提近在咫尺的森森白齿,让人怀疑下一秒就要咬断我的脖子。

我日——!

鬼压床啊——!!!

我惊得腰弓一弹就要一飞脚踹过去,结果发现自己的腿被压得动弹不得,下意识想抽出手一鼻窦扇过去,结果发现手也被被子箍得结结实实,只有近在咫尺的温热气息提醒我这是个活人。

这下彻底清醒了,压着我的不是鬼,而是他。

……日了狗了,还不如鬼压床。

男鬼双手撑在我肩膀两侧,身躯遮得天花板都看不见。面具花纹半隐在黑暗中,反射着森森寒光,跟鬼画符也没什么区别。脑后那簇毛绒绒的狼尾在月色中真的像白狼的尾巴了,更别提那双猩红眼睛还死死盯着我,气息不稳地贴着我嗅探。

【狼搭肩,莫回头,回头即锁喉。】

但0帧起手直接面对面开大叫我怎么躲?

“——滚下去。”

见他没反应,我加重了语气再次呵斥他,迎着那双发狂的眼睛同样死死瞪了回去,“这就是你对待盟友的态度?半夜潜入对方的房间打扰对方睡觉,压着对方不让对方起来?”

男鬼根本没有在听我说话。

“……为什么,为什么。”

脖颈上青筋暴起,肌肉充血得像是随时会撑裂衣物,双手硬生生将被单撕裂,眼神在清醒和狂乱间挣扎。他难耐地张口吞咽,分泌的唾液顺着嘴角淌下,好几次都差点咬上我的脖子,却又被面具上扎进皮肉的尖刺惊醒,触电般甩开头。

最后他将头埋进我的颈侧,贪婪而脆弱地嗅闻,试图从猎物身上吞噬到片刻安全感,梦呓般自言自语重复着不成句的词语。

“——为什么我没有梦到你?”

“小刀,你去哪了?”

“……你不在我梦里,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想见我……来见我、见我、让我看看你,跟我说说话,不许离开我……小刀,小刀,小刀……不要哭,不要再哭了,笑一笑,我想看你笑……对我笑一笑……”

“我看你是宝批龙,大不同,半夜起来涂口红,涂完口红带美瞳,穿上裙子装儿童。”

我被他又蹭又叫简直头皮发麻,不知道大半夜会不会吵到左邻右舍投诉但我是真的很想报警抓变态。几乎大半个人的重量压在我身上,滚烫湿热的气息闷得我出了一身汗,贴在脖颈处的金属面具却是冷冰冰的,完美诠释了什么冰火两重天。

板命一样活蹦乱跳在他怀里板了半天,拼尽全力无法战胜,只能绝望地威胁他,“叫魂儿呢还是给我哭坟呢——老娘还没死!别逼我大半夜跟你飙20秒G7世界级海豚音——嗨你麻痹给我睡!”

“你尔多隆?劳资蜀道山!”

“一!”

“二!”

“三——!”

他顿了一下,伸手把我连人带被子抱得更紧。

“再给我装一个试试?”我气急败坏往后一拱,差点把他拱下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清醒了!我听到你笑了!给老娘撒开,别逼我在最困的时候扇你,听到没有——”

“——姓秦的!!!”

姓秦的翻身侧卧在我旁边,我还没来得及为呼吸到新鲜空气高兴,他就隔着被子环住我的腰,手掌覆盖在小腹,抵着我的肩窝闷闷地笑了起来。

“好敏锐,怎么发现的?”

他低笑着问。

“当你姑奶奶不知道?你小子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拉屎还是撒尿,被我骂了两句眼神就清澈了闭嘴了不吭声了,当老娘是瞎的啊?哦,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害羞了、躲着不让我看你了,刚刚压着我喊我名字的是谁啊?被噩梦吓醒要人安慰的是谁啊?跟个小宝宝一样大半夜找老娘又哭又闹的是谁啊?”

“是你的第五人格吗?!”

就算看不到他的脸也不妨碍我阴阳怪气。

“你放心,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的黑历史,嘤嘤嘤~原来某人长得人高马大,实际上背地里会偷偷流口水……卧槽!”我突然想起来努力扭动身体,左右甩头,“你刚刚是不是把口水蹭到我身上了!姓秦的你死定了!”

他笑得肩膀都在抖。

一边笑,一边像小动物亲昵地蹭我,又硬又刺的头发扎得脖子痒痒的,残余的铁锈味和火-药味钻进鼻腔,闻得我直皱眉头。

“嗯,放心,没蹭你身上,”故作正经地板着嗓子回答,下一秒又按耐不住贩剑,“蹭你枕头上了,对,就是你现在躺着的这个位置,有没有感觉湿了,这可怎么办——嘶!”

被我一记愤怒头槌顶到下巴,他反倒有点得意,还是不肯撒手地抱着我笑。我们像大汤勺叠着小饭勺一样,你挤我我挨你,蜷缩着叠在一起,听着他闷闷地、压抑地、无法停止地低笑着,仿佛要借着这个动作摆脱某些穷追不舍的噩梦。

“真好。”

他的声音在头顶很轻地响起,带着鼻音的呓语是小动物毛绒绒的撒娇,某种柔软湿润的触感在我的鬓角处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细微得像半梦半醒间呢喃。

“你不在梦里,在这里。”

我沉默了一会儿,注视着面前黑漆漆的墙面,向身后人发问,“既然知道我在这里,为什么还想梦到我?”不知怀着何种心情,我的声音也忍不住放缓了,“梦里比较好吗?……后悔了吗?”

安静的夜,就连呼吸声都轻柔得像羽毛。在第三片羽毛覆盖在鬓角处时,我听见了他柔软的回答。

“不后悔,但有点遗憾。”

羽毛轻飘飘落下,成鸟为雏鸟铸造鸟巢,编织成孩子的捕梦网。长大的彼得潘已经无法回到梦幻岛,即使明知如此,依然徒劳地试图打捞那些从生命长河中浮光跃金般流淌过的时光。

“你对我笑的时间太少了,总想多看看。”

干嘛突然这么说。

我眨也不眨盯着黑漆漆的墙壁,仿佛隔着黑暗与他对视。似乎自从见到他,就只在初见时给了点好脸色,后面各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对峙的时候更是一边癫笑一边猛戳他心窝子,跟条疯狗一样。

“……都是你的错,都怪你,是你不好。”

又不是我不想对他笑的。是他不甘于沉溺一个梦,是他率先撕裂脆弱的边界,是他宁愿被伤害得遍体鳞伤也要直面惨烈的现实。

自欺欺人往被子里缩了缩,我闭上眼睛,按捺下心底悄悄咕噜咕噜泛起的委屈泡泡。

怎么能这么对我。

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伤害我,谁都有理由伤害我,唯独【秦彻】不可以,他不可以这么做。

异世界的秦彻任由我蛄蛹成个球,将球埋进脆弱的腹部,孵蛋一样环抱轻易就会碎裂的蛋壳,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拍着被子。这样的动作他做起来居然也不违和,力道叫人昏昏欲睡,娴熟得像是做过无数次。

体温自他的胸膛传入被窝,温暖得像太阳烘烤被子。

“好,是我的错。”

“如果说贪得无厌、得寸进尺、不知餍足是错,那确实是我的错,并且直到现在,我依然没有放弃我的意图。既然之前的方法不行,那就换一种方式,夺取你,占据你,直到成功为止。”

他坦然接受了我的控诉,下巴抵在我的发顶。

“……厌恶我了吗?”

我或许沉默了很久,闭着眼睛,静静听着背后均匀的呼吸声,在月亮也要蜷缩在云层中睡着的时候,才轻轻回应那道砰砰作响的心跳。

“我不讨厌你。”

“但是也不会爱你。”

要拒绝他总让我觉得很别扭,总觉得应该再补充点什么以免被误会,但又觉得我的态度已经足够明确了。不想让自己再继续矫情下去,我尝试转移话题。

“没那么多时间留给你感时伤秋了,别忘了我们的交易,想清楚真正对你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我提醒他,“今天看在你还没适应的份上就算了,不跟你计较,下次再大半夜跑来跟我发癫……”

想了想,我坚定地说,“我就再也不跟你说一句话了,我保证说到做到。”

“……”

我听到他似乎叹了口气,但最终那条手臂只是安静搂紧了我,没有做出任何回答。我也没有再继续逼迫,在温暖的体温中,嗅着火-药味和铁锈味入眠。

接下来的两天里,他确实如我所料没怎么出现,要是早点这么老实就好了。想着那晚上发生的事,烦躁地挠了挠头,虽然当时这么说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不想被私人情绪影响到正事,但……

听到门外放在椅边沿上的勺子掉在地上的声音,我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猛地扯开房门,终于在某人悄然离开前跟他撞个正着。

“……”

桌上放着刚买回来的食物,男人穿着初见那天夸张的暗黑摇滚朋克皮质镂空衣服,戴着狰狞嚣张的铁质面具,却屈膝半蹲在地上,手里捏着刚拾到一半的勺子,顺着勺子反射出的银光抬头望了过来。

跟穿着成反比的眼神无辜得甚至有几分纯良,狼尾毛绒绒翘在脑后,像只被主人撞见打翻食盆的大猫。

猫对我缓慢眨了眨眼睛。

“哦,今天醒这么早?还是说,是特意在等我,准备跟我一起共进早餐?”

上挑的尾音猫尾巴似的拂过心尖,但一张嘴就变成了没憋好话的狗比。见我翻了个白眼,他站起身,惯性使然勾起嘴角对我笑,爪子也不安分地晃了晃,手中银光撩动,像只打算把刚捡起的勺子再推下去的坏家伙。

“对,就是特意在等你。”

无视他故作轻松的挑衅,我抱臂倚靠着门框,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向桌上的早餐。

“两天了,一直都在吃白人饭,吃不习惯,我要换成热菜热汤。”

没料到我特意放置陷阱逮他只为说这个,挑衅的笑容凝固在嘴角,又一点点拉平。暗红色眼睛瞥向桌上放着的面包沙拉煎蛋肉肠,不解中带着点烦闷,似乎有点想闹脾气,但最后还是变成了面无表情。

“……想吃什么,我去买。”妥协了。

“没让你现在就去。”

见他抿着嘴转身就打算重新出门,我一把拽住他的手,头疼地拉着他往餐桌走。皮质手套上还带着清晨薄雾的潮意,湿湿润润,搭扣冰得我汗毛都竖了起来,虽然是隔着手套捏住了他的指头,但也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温度。

比他绷着的脸还冷。

这两天都是整夜整夜都没回来,干啥呢,三更半夜去刨别人祖坟了吗。我腹诽着拉着他在餐桌坐下,抽出个新盘子,把原本餐盘里大半食物拨给他。

“吃。”

对上他茫然的眼神,我没好气敲了敲盘子,“我还没那么娇气,不喜欢吃又不代表不能吃,但我吃不下这么多。你自己买的食物,必须要帮我分担完,不准浪费粮食。”

“……”

他乖乖坐在餐桌边,盯着自己的手发了一会儿呆,才慢吞吞脱下手套,拿起刀叉正准备进食,又被我敲盘子的声音吸引,于是投来“还要怎样我的大小姐”的目光。

“面具脱掉,”我别过头,撑着下巴看着墙壁,“戴着不嫌扎嘴吗,看着都觉得没心情吃饭了。”

灼热的目光盯得我后脑勺都要烧出个洞了,我被盯得坐立不安浑身难受,正准备发怒,就听到他轻笑一声,随后响起金属碰撞桌面的声音。

“可以转头了,大小姐,这下不会影响你进食的心情了吧?”他悠悠地说,撑着下巴含笑看着我,大爷地翘起二郎腿,“这个面具是特制的,很难戴。既然是你叫我摘下来,待会儿要亲自帮我戴上。”

“让你好好吃饭还是我的错咯?惯会得寸进尺。”叉起一颗圣女果塞进嘴里,见他还在盯着我看,忍了忍,把沙拉咽下去。结果吃了几口发现他盯得更加肆无忌惮了,忍无可忍地转头去瞪他。

“看什么看!吃你的饭!”

一瞥到他的坐姿,又找理由凶他,“吊儿郎当的,坐没坐相,好好坐好!”

“这也不许,那也不可以,真是难伺候……大小姐,不如你来教教我,什么才是小刀认为正确的餐桌礼仪?”

得逞般笑了起来,窗外柔和的晨光散落在这张人神共愤天怒人怨的脸上,石榴石闪闪发光。他慵懒地插了半颗水煮蛋咬进嘴里,金红色溏心蛋液被舌头卷进唇齿间,犬齿碾碎滑嫩的蛋白,一边咀嚼一边继续盯着看我。

简直是在就着我用餐,得了便宜还卖乖。

“跟你不一样,我的胃口倒是还不错,看到你就很有吃饭的心情。”

他愉快地说。

……这人真是,蹬鼻子上脸啊!

不想理他了,三两下扒完饭打算回房间,我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去,结果被他长腿一伸拦住。“?”小学生吗,幼稚不幼稚。我莫名其妙看了一眼打算抬腿跨过去,他伸腿一别,跟个老虎钳似的把我钳住。

“你干嘛!吃饱了撑得?”

蹦跶了两下试图跳出来,结果被夹在两条长腿间锁得更死,我推不动他的膝盖,只好气势汹汹地转头瞪他。他挑着眉,好整以暇地敲了敲桌子,示意我看向放在桌面上的面具。

……倔驴,还真的要我戴。

我无语地拿起面具掂了掂。

黑沉的面具相当有分量,近距离观察的情况下,更能看清那些森然的尖刺,一根又一根,仿佛有意打磨得这么锐利。甚至没有系带,只能靠着面部骨骼和皮肉镶嵌在脸上,根本就是为了限制他张开口的刑具。

“我没给人戴过这种东西,你不要乱动。”

举着面具隔空对他估量了一会儿,我小心翼翼地贴着他的下颔,试图一点一点将面具蹭进去。

被我上刑的本人反倒看着比我坦然多了,含笑瞥我一眼,就乖乖闭上了眼睛,任由我扒拉着他的面皮,避开那些尖刺,将面具与他的脸严丝合缝。鸦黑的睫毛安静覆着眼睑,眼珠偶尔在眼皮下转动,引得睫毛也轻轻颤动,像小鸟梳理羽毛。

“别笑了,再凑过来点,对,偏一下头……”

“抬点头,这部分是不是要卡在下巴?怎么塞不进去,你吃多长胖了?……不是这里?怎么不早说?”

“为什么这根刺要放在嘴角?别装傻,问你话呢,剔牙?你骗鬼呢。”

……

一紧张我就忍不住话多,他闭着眼睛,手上老神在在敲着餐桌,偶尔回复我的自言自语。直到戴好,我放下手呼出一口气,这才感觉背上出了一点汗。

眼睫轻颤,展露隐藏在黑天鹅绒中的红宝石,清晰倒映着我的身影。

“手法不错,比我靠谱,”他看着我夸赞道,“考不考虑长期合作?”

“得了吧你,累死我了,”原本大半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直起腰来只觉得腰酸背痛,我瞪了他一眼,“惯会给自己找不痛快,我才不帮你第二次。”

收手打算撤离,被他下意识抓住。

他盯着我的手背,嘴唇微微张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摩挲了一会儿我的指骨,抬眼温和地看向我,试探性发问,“……那我出门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糖醋排骨,”我飞快地回答,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早点回来,我不想饿肚子。”

他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后笑着回答,“好。”

就像我欲言又止,最后也只回答了一个,“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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