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真没事!你看我现在像是有事情的样子吗?”我摊开手,转了一个圈,向他全方位展示了一下:“放心吧,我好着呢。”
“你有没有事,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夏以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还记得小白吗?”
我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
夏以昼继续道:“小时候咱们养的小白狗,小白死的时候,你跟一起跟我把它埋了,之后像是没事人一样。在此之后你再也没提过它,也不许我提它。你那么喜欢小狗,我说过再送你一只,你也不要。但是到现在你在街边遇见长得像小白的狗,还是会多看几眼。”
夏以昼看向我:“你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再伤心难过也不会表达出来,现在长大了还是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能放心?”
脸上的笑容有些干,许久,我道:“哥,我真的没事,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向夏以昼再三保证后,他终是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便推门离开了。
“咔哒”一声,大门闭合。
我站在原地,屋子里空空荡荡,只剩下电视剧的声音在回响,却依然让人觉得安静得太过。
真的没事吗?
我这么问自己一句。
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
————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就已经带着行礼赶去了机场,一个月的旅程也就此开始。
难得有这么长的假期,上次有这么长的假期还是在学校。这一个月我一定得好好玩个痛快才行。
小时候旅行总是跟夏以昼一起,后来上学了跟朋友一起,上班了跟陶桃一起,然后就是跟祁煜一起,正儿八经一个人旅行这还是第一次。
一个人旅行,想去哪儿去哪儿的,想吃什么吃什么,虽然缺少一个陪伴的人很孤独,但是却很自由。
我看见了很多没看见过的风景,也尝过很多当地的小吃,这一个月过得十分潇洒,让我几乎都快忘记祁煜不在身边的事情了。
旅行接近尾声时,我去了最后一个地方,不巧的是,那天正下着雨,雨下得又快又急。
等我回到酒店的时候,浑身湿成了落汤鸡。
洗过澡后,拿着酒店的吹风机正要吹头发,却发现吹风机的开关坏掉了,怎么也打不开。我只能打电话给前台。
过了一会儿,前台的小姑娘送上来一个新的吹风机,并且再三表示歉意。
谁想到新拿上来的吹风机的风力特别的小,举着胳膊吹了半天,手都酸了,头发还是没干。
之前每次出来旅行,祁煜都会把吹风机放在行李箱。虽然我总是跟他说带这个东西没用,但是带都带了嘛,不用白不用。
只有这一次没有带,结果还遇见这样的事情。
我放下手上的吹风机,本来还想给前台打电话,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拿毛巾擦了擦半干的头发。
擦的胳膊发酸,站着也累,干脆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打算直接让头发风干。
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稀稀拉拉的雨,天气雾蒙蒙,阴沉沉,心情也忽然跟着低落下来,把这一个月旅行的好心情全部赶跑了。
这种低落的情绪一直持续了三天,直到假期结束。
回到临空后,又回到了按部就班的生活,像是什么都是没有发生,但是又有什么确确实实不一样了。
最可怕的是,家里没有祁煜,却又处处都有他的身影。
他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看见我后,抬起头,一双笑弯弯的眼睛亮晶晶的。
他在厨房刚做好的海鲜大餐,迫不及待地叫我过去品尝。
……
两个人的回忆遍布在家中,挥之不去。
我摇了摇头将这些回忆冲散,告诉自己不能再想着他了。
祁煜是个画家,为了完成一副画,总会去一些原始森林或者其他地方去采颜料,经常为了采集颜料将自己搞得浑身是伤。最严重的一次,将自己左手摔骨折,正正吊着了三个月的绷带。
那时候我就跟他说过,如果他再去那些危险的地方采颜料,出了事情我绝对不会再管他了。
祁煜很多事情都会听我的,唯独这件事。
他是艺术家,因此总是会对自己的作品有一种近乎完美的执念。
结果,就出事了。
一个不守信用的人,我为什么还要想着他。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我要忘记他,我要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
————
又过了两个月,我忽然接到了唐知理的电话。
唐知理是祁煜的好朋友,同时也是他的专属经纪人,平时处理祁煜的画展和一些商业邀约,以前他也想当个艺术家,最后成为了一个生意人,在商场上混的如鱼得水。
自从葬礼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现在又接到他的电话,倒是有些意外。
唐知理在电话里先是我问了最近过得怎么样。,东拉西扯地寒暄几句,我能听出他话里的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什么,勾起我的伤感来。
大概五分钟后,他这才回归正题:“我这里有件祁煜的东西。”
实话说,现在我的生活重新走上了正轨,也正在将祁煜从我的世界里剥离,不太想让这些再搅乱我的生活。
我刚想说不必交给我了,结果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再同唐知理说话,他应了两声,然后匆忙道:“正好过两天我回临空,到时候把东西带给你,再联系。”
还没等我说话,便听到电话被挂断的忙音。
两天后,唐知理回到临空,我们约在白沙湾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唐知理还是那副样子没有任何变化,他站在我跟前,笑道:“好久不见啊,你瘦了好多,差点没认出来。”
我“嗯”了一声,随口回了一句:“之前吃胖了,再减肥。”
两个人坐在桌子两侧,唐知理的嘴巴就跟打开话匣子一样,说他最近参加了什么活动,认识了一个很有灵气的画家,准备跟他合作,看看有没有机会开个画展。
我在坐在对面听着,时不时喝上一口咖啡,点头附和。
说了大半天后,唐知理也喝了一口咖啡润嗓子,“光说自己了,你最近怎么样?”
“就还是那个样子。”我絮絮地同他说着自己旅行时遇见有意思的事情,还有工作上的吐槽。
唐知理有兴致的听着,直到我说完,这才缓缓地道:“开始我还担心你走不出来,现在看见你状态不错,我也放心了,他……也会放心的。”
我拿着搅拌棒将拿铁上的拉花搅和成一团,道:“对了,你要给我什么东西?”
唐知理后知后觉的笑了笑:“光顾着聊天差点忘记正事,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问他去什么地方,他也没有说,只是说到了就知道。这幅神神秘秘的样子,倒是跟祁煜很像,难怪这两个人是朋友。
我跟着唐知理开车到了一处海边,然后又坐船一直到附近的一个小岛上。
岛上不大,游客居多,倒是一个清闲的好去处。
唐知理带着我顺着街道一直走,直到来到一个美术馆前。
问我抬头看了一眼上面标着Mo Art Studio几个字,里面黑漆漆的,像是很久没有开门,透着玻璃隐约能看到墙上的几幅油画。
唐知理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钥匙,直接打开了大门。
我奇怪地问:“咦,这美术馆是你的?”
“这当然不是我的,这地段这么偏,买了还不亏死。”他推开大门,对着我招手:“进来吧。”
“那你怎么有钥匙?”我边问,边走进美术馆,屋里许久没有通风,连空气都是湿闷。
“这是祁煜的。”唐知理笑道,“这就是我要交给你东西,祁煜的画室。”
我跟着喃喃重复:“祁煜的画室……”
唐知理缓缓地道:“对,这地方有两层,一层是美术馆,二层是祁煜的画室。以前创作的时候,他都是来这里画画。但是跟你结婚后,他跟着搬到市里,就把这个地方交给我打理。前段时间我突然想起来这个地方,顺便把这个钥匙找出来,想了想还是交给你合适。”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祁煜跟我说过他在临空有两个画室,一个在市区里,另一个就在白沙湾。他说白沙湾的画室有整个临空最好看的海景,还一直说要带我过来看看,结果因为我的工作很忙,就一直没机会来。
没想到第一次来,却是在他离开以后。
还真是……
笑容有些发涩。
唐知理的声音传来:“你可以随便看看,一层的美术馆都是祁煜的画作,二层可以从里面的楼梯上去,那里除了他的画室,平时也会住在那里,他还……”
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说了一声抱歉,匆匆到一旁接起电话。
我只能自己欣赏这些挂在墙上的油画。
祁煜的画作很有他的个人风格,他喜欢画海,墙上挂着的画也都是海洋的画,各种不同时分的海,清晨的、正午的、黄昏的、傍晚的……波光粼粼的海面,每一笔都像是能听见潮汐的呼吸。流动的光影栩栩如生,似乎随时从画框中溢出。
祁煜一直都是一个很有才华的画家,这一点我一直都知道。
正看着画时,唐知理忽然过来,面上带着歉意:“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情要先去处理,不会很久的。你先在这里看着,我一会儿就接你回去。”
我点点头,唐知理便先离开了。
一层的美术馆看过以后,顺着楼梯的走上了二层,这里是祁煜的画室。
阳光斜斜地从落地窗打进来,照在横七竖八地摆满了很多颜料的桌子上,旁边的地上放着石膏像,照耀出柔和的光,透着类似皮肤一样的肌理。最后照在房间中间的画架上,那面还有一副尚未完成的画。
就好像画室的主人只是在画画的间隙中,短暂的离开一下。
走到画架跟前,画板上画着一只小蓝鱼。我甚至能想象到,祁煜坐在这里画画的样子。
忽然外面一阵雷响,打断了思绪,紧接着就是一场猝不及防的暴雨。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街上的人纷纷跑向最近的店铺,一个个被淋湿了衣服。
完了,我突然想起来,自己也没有带伞。
正想着,忽然手机又开始震动。是唐知理打来的。
唐知理:“不好意思啊,这场雨下得太突然了,码头的船暂时不运行,我看了一眼这场雨要下到夜里。最早的船要明天早上才运行,要不你先在那里住一宿吧,我明天来接你。”
唐知理在电话里连说了几句抱歉。
没有办法,现在情况就是这样,我也只能接受。
挂了电话。暴雨忽然而至,外面乌云都是黑压压的,房间也跟着昏暗下来,倒是莫名的有些冷清,也不知道以前祁煜是怎么一个人住在这里的。
手机电量只剩下不到一半,要省省了,不然还没回到市里就要没电了。继续在屋子里踱步,走着走着忽然到一处角落,被白布盖了一层,日子久远,布上也覆盖了一层尘土。
带着好奇心,我走了过去,捏着白布的一角直接掀开。
白布底下盖着很多画,一幅幅罗列得很整齐。
最前面的油画,画的是一朵极好看的嘉兰百合,在晨曦中绽放的嘉兰百合像是一株火焰,画面的右下角标注着日期是在10月3日。
看到这个日期我楞了愣。
10月3日,我记得那是我和祁煜第一次见面的日子,我们的相遇也是因为这朵嘉兰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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