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为什么会把与尾指相连的那一段菩藤送给女孩,凌肖自己也不清楚。他做事一向没什么理由,只是因为他想那样做,于是就送了。
但很快,凌肖就尝到了自己埋下的苦果。
女孩总是在摩挲藤镯。
带着熨帖体温的手指一遍遍地转动藤镯时,凌肖的尾指也会发痒,难以抑制,无法消解,轻轻柔柔的又不能忽略。
说不上讨厌,更多的是不习惯。
远在千里之外的“罪魁祸首”毫无自觉,转动藤镯已成了她的日常任务,凌肖第一次被动地习惯别人的习惯,他揉了揉尾指,眼里闪过兴味的光,这种体验还挺新奇,也挺有趣。
他还没能适应时不时传来的痒意,却在某个深夜被更柔软温热的触感惊了一瞬。
那是女孩的唇,是只有他知道的吻。
凌肖眉头下压看向自己的手,这只手曾在从山崖跳下时被女孩握住,她小小的手掌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缠绕上来,未曾感受过的温度烫得他手指一缩,却误把女孩的手包裹得更紧。女孩的手是不同于他的温暖,她的唇有着更灼人的热度。
第一下或许能解释成临时起意,但尾指处不断传来令他烦躁的痒,只能解读为女孩别有用心。
现在不是春天,但菩提树却不受控制地长出了新叶,在萧瑟的冬日,开出了只在初夏绽放的米白色小花。
她很反常。
他也很反常。
但他很确定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不合理都是女孩引起的连锁反应。
如果当面点破这件事,她会是什么表情?凌肖一侧眉尾高高挑起,总之一定会很有趣。
所以快点回来吧,凌肖想,快点出现在他面前吧。
菩提花散发出淡淡清香,时间似乎第一次这么漫长,离日出还有很长一段夜晚,凌肖眼里的光彩却愈发明亮。
对于下一次的见面,他是真的很期待。
2.
树木喜阳,凌肖也不例外。或许最开始,他就是被女孩身上旺盛的生命力吸引。
寒冷的冬日,女孩的脸藏在厚厚的围巾里,看到他的时候,眼睛弯弯地跑过来。
“凌肖!”
他的名字从女孩口中跃出,都好像沾染了温度。
凌肖唇角不自觉地上扬,随着女孩呼吸呵出的白气在眼前散开,他轻笑:“好像刚出笼的包子。”
确实像,热腾腾的,软乎乎的。
女孩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凌肖挑眉,装模作样地打量她两眼,慢悠悠地说:“唔,这包子馅儿还挺足。”
“噗。”女孩被他逗笑,暖烘烘的手也牵了上来,“说得我想吃包子了。”
“我也想。”
“啊?你能吃这个吗?”
“能啊,”凌肖语气笃定,微弯的眼眸里泄露出一丝恶劣的笑意,不等女孩反应,俯身在她脸颊咬了一口,“吃到了。”
女孩睁大眼睛的模样让他忍不住笑出声,领口突然被狠狠一拽,凌肖猝不及防地弯下腰,视线里是女孩骤然放大的脸。
“你……唔!”
一个很重的吻印在他没有防备的唇。
女孩脸颊红透了,不甘示弱地瞪向他,在撞上他的目光后又心虚地撇开眼。
“我这是……礼尚往来。”埋在围巾里的嘟囔声含含糊糊的,凌肖少见地没有回怼。
微凉的水意融化在鼻尖,凌肖和女孩同时抬头——下雪了。
3.
女孩看不见他了。
认知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凌肖有些慌乱,在看到女孩眼睛的一刹那,胸口忽然感到剧烈的疼痛,仿佛有人在那里擂了一拳。
“咚”的一声,疼得他呼吸都停了一瞬。
彼时凌肖就站在窗台前,窗户的木框将托着脸坐着的女孩圈成一幅画,她的目光穿过他,看向院门菩提树的方向。
“喂,放我鸽子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凌肖屈起两指,按照以往,下一瞬他就能看到女孩捂着额角龇牙咧嘴瞪他的样子。凌肖被脑海里的画面逗笑,手指和女孩的额头只隔了几厘米,却是再也无法到达的距离。
女孩无知无觉地翻着书页哼着歌,他手指一缩,抬起的唇角缓缓落下。凌肖知道,他再也得不到女孩的回应了。
有风拂过,书页被哗啦啦地吹乱,夹在其中的菩提树叶掉了出来,女孩惊呼一声连忙去捡,小心翼翼地拂去灰尘,再夹回书本里。
这是菩提树上再普通不过的一片叶子,却被她视作珍宝小心保存。没来由的暖意漫上胸口,压得心脏沉甸甸地往下坠。
就这样吧,凌肖对自己说,看在这片树叶的份上,他允许女孩多迟到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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