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鹿之原龙子,曾是苇原中国最后的龙,当然现在不是了。咳咳,为寻找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四散的遗躯,而踏上艰难征程——”
盘腿坐在床上,我单手拿着书,模仿漫画人物的口吻说话。
里梅皱着眉接近,抢走书,脸上情绪复杂,一时看不出是生气还是不高兴。
唔,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龙姬大人,请不要从漫画书里吸收奇怪的知识。”
奇怪的知识?并非如此。
拥有画面的“漫画”比起那些蚂蚁般文字的书籍直观感受要好上许多。
没理会里梅的谏言,我从床上又拿起一本,这次是“热血漫画”。
“别小看漫画啊,里梅,”将书塞进嘴里,咀嚼几口吞入腹中,我说,“这里面寄托着许多人的‘念’,对现在的我来说是不错的粮食哦。”
能迅速了解到现代社会的知识是优点的一部分,画面中富有张力的情绪也为吸收力量提供了便利。里梅曾建议我通过吞噬付丧神来补充缺口,但有生命的东西死前总是尖叫聒噪,口感也并没比书籍好,漫画书很容易购买,难道不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吗?
“您最近融合了过多无用之物,属下认为这样做有风险。”
“你从前可不会这么啰嗦。”我沉下脸,道,“我不否认性格习惯会受到影响,确实这么做有被冗杂多源的信息吞没失控变成怪物的可能性,但这是捷径哦。”
“阿龙……”
里梅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反驳,我不耐烦打断她的话。
“没有时间了,里梅。”我向后仰倒,躺在床上,柔软的床褥仿佛将我埋没般包裹着,“自那个时候过去了千年,对宿傩的现状我们都没有把握。”
阖上眼,宿傩的容貌出现在脑海中。
在狱门疆渡过的时日,不停重复那段与他共同生活并不长久的过去。纵使□□融化,身姿改变,唯有关于他的记忆变得更加深刻。
前段时间我擅自接近了那个名叫虎杖悠仁的少年,单纯从气息上感知,他体内确实存在着“宿傩”。
奇怪的是为什么宿傩明明就在那里,却不肯出来见我?
“属下认为,宿傩大人与您一样刚刚从封印状态苏醒,力量还未完全恢复,暂时被容器的意识压制。”里梅像是猜到我想问什么似的,主动回答道,“那个少年的情况也很古怪。”
哈哈,古怪是说塞给“初次见面之人”柏青哥奖金兑换卡这件事吗?
我坐起身。
要我说古怪的是里梅的脸色才对。
见我盯着她看,里梅低垂视线。
“请问龙姬大人,是属下哪里做的不合您心意吗....”
“你从前不会对我自称属下。”我打断她的话,撑着下巴说,“你听从宿傩的命令,却没有理由听从我的。”
“在与宿傩大人汇合之前,属下认为应当遵循您的命令。”
嗯,总感觉哪里很奇怪。
“不必如此,里梅。”我问她,“你觉得我是宿傩的什么人?”
在宿傩生前,我以山嫁之名被送到他身边,可是直到分离,宿傩也没有向我说个明白。
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对我存在我对他那样的私情吗?
问题堆积,无从解答。
所以不只是询问里梅的看法,我也想确认自己的立场——与里梅不同,我与宿傩并非上下级关系,我是否真的有资格在千年之后依旧站在他身侧呢。
里梅沉默,思考片刻后回答说。
“我认为您是自由的。”
诶?没能想到的答案。
她微微弯起嘴角,重复道,“我认为您不是宿傩的妻子,你是自由的。”
....是吗。
原来在他的下属眼中我们之间是这样的吗。
突然松了口气,我苦笑着避开里梅的笑容。
确实如此。
未曾与宿傩结下嫁娶契约,最多也只能算是侍奉他的女子中的一个。只是恰好轮到我是留在他身边的最后一人罢了,其他的没什么特别。或许是因为这点与虎杖悠仁会面那时,他才不肯与我相认吧。
“那么您的想法呢?”
里梅脸颊浮出红润,她微微前倾身体,双手捉住我的肩膀追问。
“只要您愿意,我为你准备想要的一切,这个时代十分便利,人类如同蝼蚁行走于地,甜食肉类应有尽有。宿傩大人那边的事情就交给我,我会让你觉得幸福,所以——”
经过千年,依然保持少女容貌的里梅哽咽,像向我祈求似的说。
“所以留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要去好吗。”
“你是在向我许愿吗?”
我忍不住摸摸她的头顶,和千年前一样,她的头发还是软软的。发色虽有变化,里梅还是里梅,这一点不会改变。
我仔细端详她的发丝,银白上染着红色,就像在雪中盛开的赤梅,美丽极了。我不禁想,被抛下的千年她都经历过什么,才会哽咽着向我“求救”呢?
但是宿傩的愿望我还没有为他实现。
于是我收回手,难得正坐,认真直视里梅的眼睛。
“在与你结契前,必须先结束上一份订单、哈哈,这个时代的人是这么表达的吗?”
我笑着指指自己胸口。
在狱门疆中沉睡了这么久,宿傩的手指已经转化成“灵核”,换句话说,现在的我是依靠他留下的力量才能支撑身体行动的。
“如果你的愿望是帮助宿傩完成大业,也少不了我。”
毕竟现在的我本身就是宿傩的手指之一嘛!
里梅皱眉,不满即将脱口而出。
哪能再听得她抱怨,我对美人蹙眉落泪这种事最没有抵抗力了,连忙摆手退后。
“总之,归还手指后,若是宿傩向我说明他对我并无特殊情意,且我还能保持意识的前提下,我就答应你的条件,从此不再干扰你们的大业自行隐居。”
我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如果我意识消散,你们就更加不必担心了。其实我也有自觉,如果宿傩在这个时代喜欢上别的什么人,我留在这里只是障碍和麻烦——”
是或者否。
在听到他亲口说出之前我还不想放弃,漫画里都是这么描绘的。
败犬也要败得有骨气!
“您误解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锵。
话音未落,随着突然爆发巨响,公寓玻璃无端炸裂。
里梅凝结起冰之墙,阻止碎片溅到我们两人身上。她的话被三番两次打断,忍耐度也到了最低点,怒气冲冲的盯着洞开的窗外。
我们身处公寓最高层的房间,夜幕之下,灯火遥远,黑黢黢的浓夜混合微凉的风灌进来,令人不愉快。
始作俑者没有隐匿身形的打算,踩着布满玻璃碎渣的窗台进入房间,他抬起一只手,对我们说话。
“无意打扰女士们的茶话会,”自称夏油杰的诅咒师在灯下站定,收回被当做搭乘工具的咒灵,“我来为庆典送来邀请函。”
他转向我,身上混合的杂乱气息侵略而来,“两面宿傩也会前往,所以龙姬,你会去的吧。”
“不必监视我的行动,”吹了凉风,我有些战栗,撑着强硬语气说,“在达成封印五条悟的结果前我会配合你的计划。”
“是吗。”
诅咒师露出心满意足又嘲讽讥笑地怪异表情。
“不准对龙姬大人无礼,”里梅虽然这么说,却没有阻止他的行动,“十月三十一日,涩谷,我们已经收到消息,你可以离开了。”
夏油杰笑了笑,“如此便好。”
说完就从他来的窗口退了出去,消失在虚空中。
不得不说。
行事干净利索,再加上这幅皮相,在不明真相的他人眼中或许会有那么一点点帅气吧。
可就为说一句话?
实在莫名其妙。
“他是来做什么的?”我和里梅同时透过窗户向外看,被风吹乱头发,“玻璃他不赔吗?”
里梅转头看我,无奈苦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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