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才能见到方栋眼中的小人呢?罗明安蹲在院子前的石阶上拍脑袋,恰好就被屋里做针线的罗大娘看到了,这儿子不止傻,还常常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罗大娘已经习惯,叹了口气。
“明安,不要拍脑袋。”
“唔。”
院门前传来闷闷的搭话声,永远都是这样的意味不明的单音节。给人希望以后又很快失望,比没有希望还让人绝望。
罗明安不知道这个身体的生身母亲的难过,他也想过一下子就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却又觉得还是徐徐图之,搞清楚情况再做反应不迟。
他又没有什么kpi,就是一个单纯的吃瓜群众,他着急什么?
回应了罗大娘的叮嘱,他又一次离了魂,底下的肉身依旧在按照罗大娘的吩咐剥豆子,魂儿却飘飘荡荡地朝着方栋家飞去。
变成魂儿虽然不能吃辣条喝汽水,但是却能飞去很远的地方吃瓜。
飞的感觉不错,不过魂儿不是鸟儿,只能最多脱离地面十米左右。
变成魂儿还可以穿墙,不过穿墙的感觉不好受,他不喜欢。
除此以外,他发现魂儿还可以附身各种物品,比如,他那天刚穿来的时候的那种小纸人。
不过用完小纸人,得收在空间里,不然被罗大娘发现了就会被烧掉。
不过,因为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所以他也没有搞清楚那些曾经和他一队的小纸人是如何活动的。
这也是他一直维持着傻子人设的原因,不搞清楚原因,他不放心。
他一向又怂又胆小,不想轻易涉险,还是再观望观望看看……
魂儿坐在方家的屋顶上,罗明安细细思量着穿越过来的各种细节,看看自己是否有遗漏的地方。
屋顶下传来读书人郎朗的诵经声,声音明亮,吐字清晰,即使没有看见诵经人虔诚的模样,也可以通过这声音判断一二。
此时,屋内诵经的方栋懊悔不已,眼中的疼痛日日不减,让人难忍,双目失明导致的生活窘迫无法缓解,让他心生惧意。
是否就要这样瞎一辈子?以前总心思花花,自诩行事聪明,却原来只是幸运,没有踢到铁板上。
怪他有眼无珠,冲撞了贵人。
他听别人说诵《光明经》能解除灾难,于是手捧一卷,请人教他诵经,心里存着能够重见光明的渴望。
开始读时,他还有点烦躁,过了一段时间后,心情就渐渐平静下来了,他总觉得,自己那么虔诚,总会有奇迹出现吧……抱着这样的心理,方栋诵经的声音日益虔诚。
连他自己有时候醒过来,都会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在家修行的居士,连日常的饮食坐卧,也越发往居士靠齐。
他就这样每天从早到晚盘腿静坐,手持念珠,默颂经文。
罗明安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方栋。
他跟着呆坐了两天,感觉无聊,就不再爱来看。
倒是方栋家里园中栽种的珍珠兰让他留连。
当珍珠兰开花时,那是一幅如梦如幻、清新雅致的画面。
一串串金黄色的小花,如同繁星般闪烁在碧绿的叶丛中,又似粒粒饱满的粟米,小巧玲珑,精致可爱。
这些小花紧紧地挨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条穗状的花序,微风拂过,花茎轻轻摇曳,仿佛是一群身着金色舞裙的仙子在翩翩起舞,可怜可爱。
凑近细瞧,每一朵小花都像是一颗璀璨的小珍珠,圆润而饱满,花瓣晶莹剔透,仿佛是用最细腻的玉石雕琢而成。
难怪叫珍珠兰。
盛开的珍珠兰在阳光的照耀下,花朵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散发出一种柔和而迷人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却又生怕惊扰了这份美好。
珍珠兰开花的时候,罗明安日日都要来看,经过了这些日子的打探,他基本已经摸清楚了这里的情况,但是,罗明安依旧不想要恢复常人行径。
他发现,当一个傻子还挺方便的,当傻子的时候,这个世界对你就是毫不掩饰的真实模样,他从未以这种角度看过世界,一时不想改变。
珍珠兰花谢的时候,方栋的眼睛依旧是失明状态,他一直虔诚而又机械地重复着《光明经》的内容,日复一日,罗明安经常来看他,但是依旧没有发现小瞳人的踪迹,这个任务就这么卡在了这里。
好在,吃瓜系统还是有良心的,他只要坚持每日围观青田巷一个小时的热闹,就会听到那句熟悉的。
“您的今日吃瓜时常已经达到一小时,现发放日常吃瓜礼包。”
从日常吃瓜礼包里,可以开出各种各样的日常物资,靠着这些物资,他好歹让罗大娘和他不至于陷入断粮的窘境,只是近些时日,罗大娘嘀咕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起来。
“奇怪,我前天明明量着才三碗米的呀……怎么现在还是三碗?”
“这人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唉……”
在旁边维持着剥豆豆的动作的罗明安手里短暂地一顿,又很快自如地继续剥了起来。
罗大娘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是一个傻子,他怎么能知道呢?他也不知道……
罗明安脸不红、气不喘,直到剥完最后一粒豆子,见没有得到下一步指令,就和以往一样,灵魂脱离躯体,游游荡荡地往外面飞去。
现如今整个金陵城,他都已经摸得差不多了,不过,整个城镇,有很多他可以吃瓜的地点,罗明安游游荡荡地出了青田巷,往外面去吃瓜了。
最近青田巷没有什么八卦,方栋依旧在坚持诵经,没有什么好看的,倒是金陵城内祝家庄,发生了一件怪事。
这祝家庄有个祝老头,今年五十有三,还差两个月就要过五十四岁的高寿,忽然就不幸得了重病,这病来得又猛又急,不过才一个月的时间,祝老头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不幸死了。
这祝老头平日里善待家人、友爱乡邻,对他的死,大家都觉得很惋惜,家里的人都很悲伤,尤其是祝老太,夫妇俩相携半生,平日里连脸都很少红一次,伤心得都哭晕了两次。
但人死不能复生,家人只好忍着悲伤给他料理后事。
丧事虽然办得急,却一点也不草率,祝老头和祝老太都是不愿麻烦儿女的性格,早就准备好了自己的身后事的用品,灵堂很快就被收拾了出来,一应物品也妥妥帖帖地摆好,孝子贤孙也就位了,一时灵堂哭声一片。
这时,奇怪的事发生了。当祝老头的家人进房料理丧服时,忽然听见死去的老头子在大声呼叫。
“哎哟,头痛,是谁?是谁把我放进箱子里了?!”
“快点放我出去!”
“老婆子!”
“建儿!”
“哎哟喂,人都去哪里了喂?”
“快来人唉,来个人救命哦,救救我老头子……”
……
家人赶忙一齐跑到灵堂,只见老头子居然复活了,正心急如焚地拍着棺材板。
一家人赶紧七手八脚地把祝老头弄了出来,又是顺气,又是安慰的,好一通忙活,才让祝老头没有当场又死过去。
祝老头死而复生不说,还不复病重时的虚弱模样,红光满面,气血充足,哪里还像个久病之人。
神仙显灵了?
这是现场大部分人的想法,当然,也有人觉得这情景过于妖魔化了的。
但碍于在场的亲朋都是一脸高兴的样子,不管心里是什么想法,在这里都不敢扫兴点出来。
一时之间,在场的人,大家都是又吃惊,又高兴的表情,见老头儿状态不错,纷纷上前慰问。
罗明安就是这个时候到达祝家的,吸引他来的,是祝家屋顶上一个浑身皆白、长身玉立的人。
看那人装扮,再看祝家的情景,罗明安心里冒出一丝想法——这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无常?
他本就身怀有异样,不敢贸然上前,本来只想远远地看上一眼就走的,却不想被人发现,那人一招手,他就不由自主地来了。
罗明安的心里升起几分惶恐,想要抽身离去,却听到那人言:“小友莫慌,吾乃谢必安,如今来此带怨魂了却一桩尘缘。小友若好奇,留在此处观看就是了。”
都被发现了,又没有反抗的能力,罗明安只能选择就地躺平,走一步看一步了。
也许这是这辈子看过的最后一个瓜了,且看且珍惜吧。
下辈子要是有机会做个吃瓜人,一定要再谨慎一些,不要再被莫名其妙的好奇心害死了。
于是不挣扎反抗的罗明安,就这么应言去了祝家的院子。
祝家的灵堂就设在这里。
此时,到处都是黑白色调,除了这两种颜色,就是亲戚穿的麻衣,来吊唁的人也多半一身素色。
明明人声鼎沸,却是一副凄凉冷清的场景,让明明是魂儿的罗明安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如果魂儿有能长鸡皮疙瘩的能力的话。
罗明安就是这样的性子,又怂又爱凑热闹。
胆子针眼一般大,却酷爱吃瓜。
此时,才从棺材里出来的祝老头,正对老太婆说:“我刚去那边时,就发现了那边的好,都不想再回来。但转念一想,把你这副老骨头扔在儿女们手里,一切都得仰仗他们,也没有多少乐趣,不如你跟我一起走。所以,我又返回来了,回来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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