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河边有很多植物，就连水底也长了水草，也不知道是本来就能在水里长着还是因为涨潮把这块草地淹住了，风在吹，水在流，这些草随势微微摆动着，很有生机。

这鱼灰扑扑的，一下水就钻进草里不见了。

“这鱼游得真快，一眨眼就没了。”黄三郎眼睛追着鱼，只看到些摇曳的枝叶，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晚上本来可以有鱼肉吃。

看着近岸水边若隐若现的小鱼，他咽了咽口水，“你是好心放生，可鱼呢，放下就跑，一点感恩的意思都没有，不如饱饱我这五脏庙。”

季甜这会儿正在洗手，刚刚摸了鱼，手上一股子鱼腥味洗不掉，她不太喜欢这个味道，手低低垂着，提起盆，离鼻子远远的。

“动物又不通人性，我只要自己开心就行。好了，你不是饿吗，我们快点回去吃饭吧。”季甜想回家用草木灰搓搓。

天色也不早了，他们俩确实也不该在外面呆太久，如果太阳完全沉入地平线以下，在没有路灯的古代，迎接他们的将是瞬间的黑暗，是的，瞬间。这是季甜感受到的和现代生活最大的差别，太阳真的非常重要。

聊着八卦时间就过得很快，季甜和黄三郎到了家，把盆放下，季甜搓手的功夫，黄三郎已经洗完手，熟练的进厨房帮忙端菜拿碗。季怀真自是不在意家里多出一个人，只是今晚的菜煮的有些少，他又去烧了盘冬瓜。

桌上没有鱼，看起来确实素了些，都是些小菜，因为是配着杂粮粥，还有些腌菜凑数。黄三郎害怕季怀真问起家里的事，饭桌上一直东拉西扯，实在找不到话题就开始夸季怀真的厨艺，把季父夸得眉开眼笑的，说明天他买些好肉，让黄三郎再来吃饭。

吃完饭，还是季怀真亲自打着灯笼送黄三郎回去。

星空静谧的悬在头顶，收拾完堂屋，季甜又到院子里练了会儿五禽戏，身体在床上躺了一天，虽然没什么事，但总会感觉有些缺少活动。

做完运动，睡眠质量就很好，一夜无梦。

七夕过后，县里的人更加忙碌了，一边准备着中元节的仪式，一边忙着摘梨。

有的小孩直接背着竹篓来私塾，篓子里面装着他旬休亲自摘的熟梨，一来就分给了大家，确实好吃。

季甜惦记着林四娘，想着哪天晚上抽出时间再去问些其他问题，可还没等她睡觉，黑白无常先上门了，是席方平邀请季甜去做客。

“那得快一些，我还要留点时间睡觉。”季甜脱离身体，床上的身体立马变成死尸。

黑白无常脸都惊了，“你这样不怕其他孤魂野鬼占了身体？再不然有人进来看到你这没了鼻息，不得把你当死人埋了？”

“啊？灵魂出窍不都是这样吗？”她是死了一回才找到的诀窍，没想到还找错了。

“人有三魂七魄，你可以留一些在身体里保证休息。”黑无常教季甜怎样操作，他教的办法虽然会削弱一些魂魄的力量，但可以保证身体能一直运作，而且脱离出来的部分和体内的灵魄有联系，能很快回到体内。

等季甜再次脱离身体，就觉得灵魂更轻了一些，再一看床上的季甜，依旧睡得很熟。

“这办法太好了！”她觉得有人教真的比自己摸索省事多了，决定以后有机会多问问这两个鬼。

两个无常鬼最近在地府过得也不错，现在没有战乱，人很少死掉，他们的业务也没有那么忙，于是带着季甜随处逛了逛。

“你们真记仇。”季甜看着眼前的景色再看看一脸快意的无常。

阎王跟判官现在轮到受刀山火海之刑，他们的脚鲜血直流，忍痛踩在刀刃上，努力的往上爬，手和脸也被那看着宽钝实则碰一下就是一道口子的刀片划得都是伤口，但是没有办法，只能爬，爬不上去忍不了痛掉下来，还要继续爬，只有登顶刀山，才能前往下一道刑罚。

“这算什么，只可惜那城隍和郡司直接被扒了人皮送去投了畜生道，现在看不着”白无常笑得很开心。

季甜都有些不敢看了，她想起来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要收贿赂啊，都当了鬼，还要人间的钱干嘛。”

“就算是自己用不上，还有上面的官员……这些人自家的后辈也会需要。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可不是瞎说的。”黑无常看的多了，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人嫌钱多，这地府的鬼就和宫里的太监一样，只会嫌没有赚的。

“好吧好吧，那还是这些官本来就不好。”

“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一开始当上官员时，不是想做一个好官呢？”白无常意味深长的对季甜笑笑。

两位无常鬼将季甜送到熟悉的阎王殿，走之前季甜和他们互通了姓名，打算往后方便像他们请教。

见了席方平，他坐在判官的席位上，一身官服，两人互相问好之后季甜发现他真的很忙。

“那些人留下的一些冤案还需要我处理，而且有些鬼真的很难对他们有好脸色。”席方平深深叹气，他简直就是来给前任阎王擦屁股的，“投胎难道不是什么大事吗？这也能拖延。”

席方平本来不想多讲，但季甜一副感兴趣的样子，他今天本来也是邀请季甜来做客，于是继续往下说，“那是个襄阳的书生，生前嗜棋如命，为了下棋，消耗了很多家财。他的父亲想让他专心读书考科举，担心他玩物丧志，把他关在书斋里，他总是翻墙出去和朋友到偏僻的地方玩棋，直到一日他的父亲发现了他在下棋，因此忧愤而死。前任阎王判书生无德……来尝尝这些糕点，都是人间的贡品。”

他的案前突然堆起一些食物，季甜拿起一块红枣做的糕吃着，席方平给她倒了杯茶。

“但事情其实是他那所谓友人见他棋痴，想谋夺他的家产，一路贿赂，阎王直接缩短了书生的寿命，他父亲前脚死去，他后脚就进了饿鬼道。我前段时间把他放出来，让他写一封自白书，打算一并将那谋财害命之人罚判了，也好结案送他投胎，谁知截止的期限收文书的小鬼没看见他，只有晚上等我过来才看到这书生在外面恳求。”

咽下糕点，季甜连忙出声，“你们约定的是七夕吗？”

席方平想了想，点点头，确实是人间的七夕。

“那我知道了。”季甜笑了出来，原来他忘记的事情竟然是这样，这可比黄三郎忘记给父亲送饭严重多了。

“你知道？”席方平奇怪。

“他在七夕时候遇上了我的朋友，这两个人下了一天的棋，把你的事情忘记了。还得提一句，我朋友的棋艺不算好，那书生的估计也是够呛，生前说不定还要花钱叫人陪他下棋，这一来二去，留在他身边的人，怕是只剩下求财的了。”季甜真相了一把。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文书我递交秦广王，他看完还要给酆都大帝过目的，他这等拖延，要是放在平常日子，这次可就没机会了。”席方平摇摇头，感叹书生对棋的痴好竟然如此严重，因为下棋而死，又差点因为下棋错过投胎的机会。

“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帮忙查一下。”季甜这时想起林四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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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