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即使初来乍到也能遇上让人不爽的事情

猛地惊醒之后,发现自己正靠坐在一个公园喷泉旁边的长椅上。

周围来往穿行过一些车辆和人流,对面坐落着一排敞开玻璃门的店铺,眼前的一切光景看起来都是那么稀疏平常,偶尔有路人向我投来有些奇怪的目光,但是也仅仅看上那么两眼就不再留意。

道路两旁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太阳光暖洋洋地照下来,某间店铺前的桌子上趴着一只正在睡觉的橘猫,如此惬意的景象让我不由自主眼眶一热。什么嘛,这不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世界,根本没有我想象得那么恐怖。我心里软绵绵地想。

突然想起口袋里还有现金,肚子也饿了,正好找个地方吃点东西,顺便还可以打探一下情报。

这么想着,我径直走进了前面有猫睡觉的那家店里,因为店的牌子上画着一张大大的薄煎饼。

就算不识字,看图总可以吧。

虽然不知道口袋里的现金具体是多少,但是既然给了,应该也不至于连一顿饭都吃不起,不然这个钱的存在就有点多此一举,实在不够用的情况下也可以用能力救场,所以没关系。

橘猫懒洋洋地抬眼瞥了我一眼,然后动了动爪子又扭过头继续睡。走进店内,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饭店的老板见有人光顾,立马热情地上前招呼我。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请问这位客人想点些什么?”说话的是一位有些微胖的大叔,虽然微胖,但是却不油腻,反而看起来很老练的样子,在胸前握住的那双大手很粗糙,布满了老茧。

明明能听懂对方的语言,沟通也没有问题,可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讲话竟有一种怪异的违和感,我不自觉地迟疑了一下。

“你好……”

可能因为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和人对话,这次,在开口的那一刻我察觉到了违和感的由来。

即使交流无障碍、能轻松听懂并且自动说出口,但是不会错的——这不是我的语言。

我感到十分诧异,这个世界的语言我不曾学习过,如今却这般运用自如,甚至已经熟练到了刚才使用能力时,那么久的自言自语都没能让我察觉自己的语言系统已经产生了变化,仿佛这就是我一直以来使用的语言,那种熟悉感与根深蒂固的感觉,好像在潜意识里它的位置已经代替汉语成为了我的母语。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在这种几乎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直接更换对方的语言系统……原来连这种事情也轻易就能做到吗,那篡改记忆什么的岂不也是小菜一碟……意识到这一层面,我突然觉得有些细思极恐,不敢再继续深入想下去了。

“喂……小姑娘……喂……”

呼唤的声音传进耳朵,我猛地回过神,看到一只大手在我面前左右摇晃:“怎么回事啊,从进店开始就一直站在这里发呆,是哪里不舒服吗?需要我帮忙吗?”

那个大叔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连忙摇了摇头:“啊……我没事的!不好意思,请问你能给我一份菜单吗?”

大叔笑眯眯地回答我说:“没问题。”

不太大的店面里只有我一个客人,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后,那个老板很快就带着菜单返回来了。

我礼貌地道谢,接过大叔手里递来的菜单,这样和谐的场面一直持续到我目光落在那菜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那一刻……

这里的菜谱难道都不配图的吗?!

盯着那一整页画着很多实心圈的奇怪文字,我静静地坐了三秒钟,然后反手“啪”的一声将菜单合上,有些尴尬地看着一旁等待我点餐的老板。

“那个……对不起,我忘记了我不识字,请问你们家店的招牌菜是什么?”我尴尬地问到。

最终,因为假装成出门旅游和父母走散的可怜小女孩的形象,在热心大叔的帮助下,我弄清了自己身上带着的那三样东西究竟是什么。

第一张确实是身份证,上面的照片早在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就已经通过反光玻璃确认过了,是我本人。上边的信息显示我的名字是生桑,出生地是一个叫友客鑫的城市,出生日期是1984年7月28日,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现在的年份应该是1994年。

除此之外,那个大叔还帮助我粗略计算了一下身上的现金,大约是两万元的样子,这个世界把货币的度量单位称作戒尼,钱的汇率也和原来的世界有所不同,但是具体的我也不会算,只知道两万戒尼也不算很多。

最后那张卡是一张银行卡,大叔好心的帮我刷了一下,结果里面一分钱也没有,不过确实用的是我的名字。

了解完这些基本信息后,大叔还想报警帮我联系家人,我想了个蹩脚的借口推辞,说是自己记得回旅店的路怎么走,道了谢之后转身就跑。我不太不擅长撒谎,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究竟来自哪里,还是赶快跑为上策。

一溜烟跑出去很远才停下来,这副身体明显不太合格的身体素质让我好半天缓不过气,于是不得不拽着挎包的带子在原地弯腰休息。这里天气不算太热,但刚吃完饭还是不宜剧烈运动,停下脚步后,我抬眼打量面前的店铺,虽不然看懂这里的文字,但是透过玻璃门窗依旧能看到店内的景象,不出意外这里应该是一家巨大的百货商店,因为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要去哪里,所以几乎没怎么思考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就当做是打探情报的一环吧。

商店里的人和街上一样很多,仔细观察这些人的穿着打扮也都还算正常,比起现实世界或许略微粗糙了一些,但偶尔也会有一两个打扮个性或者着装怪异的人,有趣的是,似乎不管什么样的装扮在这里都不会让人觉得违和。

我在一排排货架前面乱转,零食、糖果、纸巾、盘子……摆放分区都很规律,那些东西本身也很普通,除了包装和品牌全部都是我没见过的,但仅看包装也能大致猜出里边都是些什么。这样看来即使是不同的世界,绝大部分事物也都是互通的,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或许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困难。

一边思考一边在货品架子前面随意乱转,路过一面镜子时顺势瞥了一眼,旋即又是一愣。自己果然还是没办法这么快就适应这个新的身体,每次看到都会下意识呆住,不过之前对于这副身体都是从反光玻璃里粗略地看了个大概,现在遇上真正的镜子刚好可以借机仔细观察一下。

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

你知道镜子里的人就是你,她会随着你的动作而做出动作,每一个举动、每次一喘息,都是此刻的你的真实映象,可你却完完全全不曾了解过这副身体,感受到不可避免的陌生与无所适从,本属于你自己的微表情和神态,此刻却像是被抄袭似的全部复制粘贴在了另一张陌生的脸上。

而我还要被迫接受这张陌生的脸从今往后就会变成我自己的脸的事实。

想来我从前单看外表算是那种比较温柔的长发女高,如今穿越过来却突然变成了这种冰冷的短发萝莉,眼睛倒是挺大的,但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冷着脸生人勿扰的模样。我抱着镜子上下左右仔细端详了一番,感觉这小身板有些发育不良,瘦得像是风一吹就要断了一样。

再然后是身高方面,一下子矮了将近40cm的净身高,导致视野范围也突然缩小了一大片,这种落差感真的很难适应,我现在连货架上半层的饮料都够不到。

我踮脚扒着货架试图拿下来一瓶矿泉水,却苦于身高怎么用力都都不到,正当我专注于货架时,身旁突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你是想要这个吗?”清脆的、夹杂着些许稚嫩的童音,不难判断说话的人是个孩子。随后一只手从我身后伸了过来,稳稳地拿住了那瓶水。

“给你。”伴随着来人的动作,我回过头,看见面前站着一个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小男孩。他漂亮的金发散在额前和脸侧,茶褐色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我,蓝色的长袍看起来充满异域风情,是个活脱脱的美人胚子。

在他身边还站着另一个穿棕色长袍的男孩,看起来年龄要小一些,同样温柔地微笑着看我。

“啊……谢谢。”我愣了一下,赶忙接过那瓶水,向他道谢。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他说,随后转过头去牵另一个男孩,“我们走吧,派罗。”

“小孩子不好好吃饭可是长不高的喔。”那个被叫做派罗的男孩路过我身畔,竖起一根手指一脸正经的对我说,然后他笑着着挥挥手,两个小孩就向着其他方向离开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被他纯粹到近乎不真实的笑容完全吸引了过去,那孩子的表情如同雪域高原绽放的透明晶石,有一种不同于一般孩童的避世感,直到回过神的时候,我才回想起他刚刚讲话的内容。

……我一个成年人,竟然被两个小鬼叫成小孩子?!

我郁闷地目送他们消失在远处的转角,那两个孩子手里大包小裹的拎了一大堆东西,都是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看起来是出门帮家里人采购的。两个人都生得很俊秀,虽然发色不同,但是从样貌特征看来,就算不是一家人也应该有血缘关系。

拿着那个孩子替我取下来的水,我开始漫无目的地继续闲逛,其实买什么东西根本不在我的思考范畴,因为重点问题是接下来我究竟该怎么才能生存?生存的基本即衣食住行四个条件,目前来看最为首要的就是我今晚要住在哪,虽说身上的现金住一晚旅店应该也足够,但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旅店在没有监护人的情况下能不能允许未成年人进住,而且身上的现金也不多,住店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许愿解决虽然也不失为一个方法,可是……应该许什么愿望呢?难不成许愿要一栋房子?这样做风险太大,毕竟房子相比手表、衣服这类物品,不知道要翻了多少倍的价格,又因为不能同时许愿,所以没法在获得房子的同时移动进去,也就是说自己许愿获得房子之后昏迷的这段空白时间,根本没有任何办法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如果只是短时间昏迷还好说,可但凡房子掷出的点数是个大数,那……

想到这里,我猛地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样的愿望并非不可实现,只是不在现在,现在的情况对我来说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绝不能贸然做事。

其实在经济方面,小钱基本上都可以靠能力解决,但是同样因为不确定因素很多,一直许愿也不是长久之计,需要固定的收入或者一笔积蓄,不然还是连基本的生活都不能保障。

难不成真的要上街去给人背唐诗三百首吗?我欲哭无泪地想。

想要赚钱,最稳妥的途径应该就是找份工作,得好好想想自己究竟能干嘛,同时还得无视年龄上的限制……

正当思绪一筹莫展之际,一阵骚乱把我拉回了现实。

“喂,小鬼,我这身衣服可是限量版的,限量版懂吗?今天不赔钱你就别想走!”

“我们只有这些钱,这是我们全部的积蓄了,我把这些全都赔给你,可以吗……”

“喂喂,开什么玩笑,就这点钱也想糊弄本大爷?”

好标准的恶霸发言……我不禁在心里吐槽。人群逐渐聚集,我也忍不住想凑上去看个热闹。凭借着娇小的身材优势毫不费力地穿越空隙挤进了最前排,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摊上麻烦的竟然就是刚刚帮我拿水的那两个孩子。

从周围窸窸窣窣的指责声中,情况变得一目了然,好像是那个男人故意撞上派罗,小男孩手里的冰淇淋就不小心怼在了他身上。

满满一玻璃瓶的零碎硬币被洋洋洒洒倒了出来,那个男人语气中充满嘲讽和轻蔑,大声地说,“喂,说什么所有积蓄——这些钱可都只有一戒尼而已啊!”

站在他面前的派罗微微低着头,虽然是在示弱微笑着,可脸上明摆着就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最让人觉得违和的地方就是那双黑洞洞的眼眸,完全不聚焦地盯着地面,没有寻常人眸中应有的光泽。

那双眼……看起来像是一个身在迷途之中、将要丢掉灵魂的人一样。

说起来刚刚看到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吗?好像没太注意到,因为那孩子笑的整个眼睛都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儿……

零星的画面闪过大脑,我喉咙猛地一紧,心脏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不知从何而起的尖锐笑声,从遥远到不真实的地方传进耳膜,伴随着胸膛剧烈的起伏,我的情绪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开始翻涌,紧握的双拳泛出冷汗,脊背也传来一阵阵冰锥似的彻骨寒意。仅仅是因为那两个孩子刚刚帮助过自己吗?因为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善意,那样举手之劳的事,我就正义感爆棚至此?还是说自己不过是看不惯这种恃强凌弱的家伙,想逞一把英雄……

掉得满地都是的硬币反射着银光,那个小男孩双眼无助、又有些空洞地看向那个男人,不停地说着道歉的话。

周围嘘声一片,围观的人都在指责这个男人,虽然撞了人的男孩也有过失,但是旁观者的声音中夹杂着许多“明明是你故意撞上这个孩子”这样的论调,这几个人好像就是存心为了找派罗他们的麻烦。

可是混乱的头脑已经没办法思考更多了。

好像很久之前也经历过类似的经历,满地飘落的零钱,还有哭着跑掉的小孩,绝望的、像是将死之人一样空洞双眼,如果当时的我有勇气、有足够的能力,或许也不会发生那样悲惨的事情。而这次境况和那时候不一样了,现在的我,不论什么,只要是想要的,就全部都能得到——

“我祈愿——”伴随着最后一口深呼吸,从喉咙中轻轻溢出一缕气若游丝的声音,我直直地盯着眼前那三个男人,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及将要发生什么,依旧在那边大发脾气。恍惚间感觉到意识已经有些脱离自己的控制,可是这种事,无所谓了,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罪孽受到惩罚吧。

微张的双唇吐出淡淡的气流,后面的话几乎不需要思考那般,直接就要脱口而出。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突然从身后伸了过来,狠狠一把拍上我的肩膀,我吓得猛一激灵,瞬间回过神来。来不急回头,只听那人俯身趴在我耳畔轻声说:“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喔~而且,你的杀气都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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