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淹没我,看着身后空无一物的房间,我一下子变得手脚冰凉,不单单是侠客他们,连其他的侍女和那些穿着草莓番茄衣服的人都一块消失了,偌大的大厅内只剩下拉着我手的小女孩,还有花圃中不停吃东西的奶牛。
假山上的流水“哗啦啦”地响,屋子内一片寂静,红木制成的长廊和凉亭错落在假山周围,上面悬垂着暗粉色的纱帘和珠串,那个小女孩歪过头看着我,被半脸面具遮挡住的脸看不太清表情。她声音轻柔的说:“客人您在看什么呢?我们快些去沐浴更衣吧。”
我一把挣开她的手,厉声问道:“和我一起来的人都去哪了?这里到底是哪里?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哈哈哈哈~”那个小女孩突然掩着嘴笑了起来,声音如同清脆的银铃般阵阵回荡在空荡荡的大厅内,她边笑边说:“客人~您在说笑吗,这里是番茄草莓小镇,我们是服侍您的佣人呀,你的朋友们现在也一定都已经开始享受这次美好的服务了吧,如果您不乖乖和我一起去沐浴更衣的话……”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了一下,重新牵起我的手,嘴角弯弯地说:“如果您不乖乖和我一起去沐浴更衣的话,很可能就再也没办法见到他们了哦?”
“你……?!”
我怒不可遏地看着她,但她好像完全不在乎我的情绪,只是咯咯地笑着,拉着我的手突然转身跑了起来。
跑过一条木质的长廊,尽头是一个有着日式拉门的房间,那个女孩一把将门打开,随即,映入眼帘的便一个水雾缭绕的大房间。
房间内没有灯,四周的蜡烛闪烁着忽明忽暗橘红色火光,把整个房间渲染得有种说不清的暧昧。正中间地板上镶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汤泉,外沿高出地面大约三十厘米。就在我愣神的功夫,那个女孩已经将我拉进了房间,开始动手脱我的衣服。
“喂喂!你这是干嘛?!”我吓了一跳,一把按住她落在我裙子上的手。
“嗯?”她不解地歪了歪头问我,“我要给您换衣服呀,难道客人您平时喜欢穿着衣服沐浴吗?”
“不是这样……可是你别自说自话就给我换衣服啊!我们还要忙着赶路,没工夫陪你玩这种扮家家酒的游戏,快点放了我的朋友!”
那个女孩又“咯咯”笑了起来,然后她竖起一根手指,突然说:“客人,不然这样吧~我们先来玩个游戏怎么样?如果您猜对了我就向您保证其余几人的安全。”
不等我回答,她直接开始了游戏:“规则很简单,我给出三个选项,只要您猜对就算过关~”
“一,你的朋友现在还活着;二,你的朋友已经死了;三,只要你乖乖按照我说的做,就既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也不会让你的朋友受到任何伤害。好了客人~请问您要选哪个呢?”
我瞬间就判断出这并非单纯的选择题,而是对于现状的一个解说,可问题是我实在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况且,他们说的话就真的可信吗?只要我乖乖听话他们就会放了我们?
一连串问题闪过大脑,我谨慎地问她:“如果我答错了会怎么样?”
“那我就会告诉客人您正确答案~”
“那我选三,可是如果我不照做会怎么样?”
“那也很简单~您和其他客人会被一直留在这里。您放心吧,凭客人们的实力,是没办法从这座小镇里逃出去的。”
我深呼吸一口气,权衡利弊之后,决定先听她的话,以现在的状况来看贸然行动不是明智之举。如果等一下实在形势不妙就用能力带所有人逃出这个地方。
我没办法对其他三个人弃之不理,所以我同样祈祷,如果真的用能力转移之后,在我昏迷期间他们能照顾我的安危。不过这样一来就有暴露能力的风险,所以这只能是最下策。
单独行动肯定不可取,能不能逃出去是一码事,如果因为我的鲁莽导致其他人陷入危险这才是我最不能接受的。这么想着,我不得不顺应地点了点头,那个小女孩开始兴致冲冲地给我换衣服。
汤泉的水温略烫,但是并不难受,整个人浸入其中反而很舒服,如果不是因为这里诡异的环境,我一定会好好享受一下。绷带被解开,上面的伤口混杂着药粉已经有些开始结痂,那个小女孩看了一眼说:“哎呀,客人您受伤了呢,看来不能泡太长时间了,不然很容易会把伤口泡开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靠坐汤泉在边缘矮矮的瓷砖墙上,身体有种脱力的失重感。水面漂浮着玫瑰花瓣,那个女孩半跪在我身后,单手捧起水,一下下淋到我的身上。
“小镇里的汤泉有治愈身体、缓解疲劳的功效,非常的适合您和您朋友这样的旅人呢。”
水面蒸腾的热气,还有那双细嫩手指的在肩膀附近的摩挲,让我的头脑开始变得昏昏沉沉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那个女孩踩进水中,一把将我从水里拉了起来,开始用浴巾替我擦干身上的水渍,然后带着我走出汤泉池,赤足踩在木质地板上。
我原本的衣服已经不知道去哪了,那个女孩从屏风后面端出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件崭新的深红色和服,和服上用金色的丝线绣着大片盛放的花,她取下衣服,开始认认真真为我穿戴。
合身到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
穿好衣服后,她又拉着我坐到一旁的梳妆台前,银质的梳子轻轻按上我的头顶,我有些迷茫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镜子,镜中折射出自己的倒影竟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头长发。
黑色的发丝柔顺地垂到腰际,那个小女孩将我的头发梳开之后,用一枚镶嵌着红宝石的簪子将长发馆在我的脑后,然后对着镜子满意地说:“这一身衣服真的和您很般配,和您的耳坠也很搭。”
“您原本的衣服已经被拿去修补了,等离开时一定能还您一套崭新的。”
这样说着,她又轻轻引导我站起,不知为何,大脑还没开始运转,身体就已经率先跟着她的步调移动了,我们绕到房间的另一边,那里有一扇不太大的门。
“客人,快进去吧,这里面有人在等你呢。”她说。
“等我……?”我愣了一下,问到,“为什么会等我……?是谁在里面?”
“抱歉,我也不知道里面等您的人是谁呢,这得您自己进去确认才行。”那个女孩说着,然后不给我反应的时间,直接拉开门将我一把推了进去。
我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定身子,里面的房间还是同样的日式格局,同样的阴沉光线,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房间比刚刚的浴室多了一股熏香的气息。正中间的地上放置着一个四方形的矮木桌,上面摆放着一个茶壶,几个茶杯,周围还有几个看起来软绵绵的坐垫。
墙边的蜡烛勉强照亮了这个房间,我看到一个熟悉的侧影正静静坐在茶几前,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藏蓝色的和服浴袍松松垮垮地垂在他身上,一头红发散落下来垂在脸侧,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西索……?”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呆住了,试探性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闻声,西索偏过头,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你过来。”他朝我勾了勾手指,又轻轻指了指身旁的软垫。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惊愕地问。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茶,然后缓声说到:“好久不见,生桑。”
见到他这么舒服的坐在那里,居然还有闲心喝茶,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有种被人捉弄了的感觉。
我生气地冲上前一把揪住他的一边衣领,抬手就要揍他。
但是拳头还是迟迟没有落下去。
那对熟悉的金色眼眸在昏暗的房间内微微闪着光,看着他一副笑眯眯满不在乎的表情,我不知怎的一下子就被浇灭了满身的怒气,只剩一肚子委屈。
我咬牙盯着他的脸,他依旧不为所动,僵持片刻之后,我突然脱力般颓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熟悉的人,陌生的场地,混乱的状况,我无力思考,从见到他那一刻起思维就已经全部游走飞散,我只是忍不住想哭而已,我不知道西索对我究竟是怎么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是那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我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最值得信赖的朋友之一。
我一边拼命擦眼泪,一边向他大声哭诉,我说缩在森林和地板浑身湿漉漉的睡觉真的好难受,我想家,可是我回不去,我不能回去;那次被暗杀的时候其实我真的好害怕,我从来没流过那么多血,我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被人割喉的感觉真的好痛好痛,视线都因为无法呼吸变得扭曲起来;还有他们走之后,一个人的生活真的很寂寞,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酷拉皮卡,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开始无理由的抱怨,抱怨他凭什么不回来看我,抱怨他为什么不经常联系我,抱怨他怎么不关心我最近的情况,抱怨他为什么不在有人暗杀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回来救我……我知道自己抱怨的这些东西都是在无理取闹,可我却完全不能自已,我甚至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我控住不住自己的失态,除了大哭,我已经失去了任何思考的能力。
西索突然用手轻轻捧住了我的脸颊。
哭泣被打断了,我顺着他的动作抬起头,泪眼模糊地和他对视。
“抱歉,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他神色柔和地看着我说。
我呼吸猛地一滞。
这个人不是西索。
大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我垂眸思考片刻,然后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把他停在我脸上的手拿开。
随后我站起身,后退了几步,抽泣着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保持冷静地看着他说:“你是谁?”
我用自己的脑袋担保,就算我在西索面前哭成狗他都不会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我说话。
“呵呵呵~”他突然轻轻的笑了起来,神态倒是和西索一模一样,恍惚间我竟也开始有些动摇,但是我快速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能被脸欺骗,这个人绝对不正常。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是西索呢~”他突然反手一握,凭空变出一把扑克牌,把玩着继续说,“仅仅因为我变得不同寻常的温柔?哦呀~真是的,我还以为你会比较喜欢那种温和的方式呢,不过很遗憾,你的回答是错误的哦~我就是西索,这里只有生桑和西索两个人,不存在第三个选项。”
“你骗人。”我冷冷地说。
“骗你我又会有什么好处呢?”他笑意盈盈地看着我,突然伸出手,猝不及防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整个人拉入怀中。
我不受控制地惊呼出声,发间的簪子应声落地,黑色的长发乱糟糟地散了下来,他一只手臂紧紧地将我揽在怀里,另一只手就顺势抚上我的脸,替我理顺散在脸前的头发。
我大脑愣是宕机了半分钟。
近在咫尺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熟悉的表情和气息、一切的一切都和记忆中的西索完美重叠,别无二致。敞开的浴袍领口露出胸膛大片紧实的肌肉,他垂眼看我,神色之中闪动着意味不明的情愫。
我敢断言自己现在肯定脸红了,而且红得不成样子。
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不小心点燃的烟花一样,不受控制地“砰”一声就炸开,脸颊热到耳朵根都在发烫,心脏更像击鼓似的疯狂跳动。
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个心智健全的成熟少女,即使对方并非自己喜欢的人,可这一波操作也真的足够让人脸红心跳了。
镇定一下啊喂!这家伙是个冒牌货啊!!正经西索怎么可能干出这么变态的事啊!!
哦……我忘了,他本来就是个变态……
不对!重点不应该在这里啊!
回过神之后,我满脸通红地一把将他推开,然后连滚带爬地退出去老远,保持着他绝对轻易碰不到我的距离,抓着衣服大声地说:“你你你……你别过来啊!别搞事情,咱们俩有话好好说!”
“为什么要躲开呢?”他眯着眼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竟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是个正常人都会躲开吧!”
他没再继续说话,俯身从茶几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过来。
“先过来喝点东西吧,是水果茶,温度也刚刚好,不热。”
我又一次怔住了。
他连我喝茶时候的偏好都知道?
“你……你究竟是谁?”我皱着眉头,有些迟疑地开口问到。
面前的西索放下茶壶,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弧度,他半吊着眼帘,偏过头浅笑着对我说:
“我是你的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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