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
库洛洛坐在开往7区的快车上。吃过午饭后,他穿上宽大的外套,带上了墨镜,确认没有人跟着他后就离开了基地。
午后的阳光很刺眼,车辆的颠簸让他昏昏沉沉,维持思考变得愈发困难,但司机时不时看向后座的眼神让他浑身不舒服。库洛洛实在是不放心这么睡着,于是便把车窗摇了下来吹风。
“喂,小朋友,冬天这么冷,不要把车窗打开啊!”
“抱歉,就一会儿,我只是想要吹一下风,我心情不太好。”库洛洛通过后视和司机对上眼神,做出一副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眉头微皱,眼神单纯地看向司机。
“小弟弟,你是和家里人吵架了吧,一个人离家出走。可是跨区是不好的哦,说不定就回不去了。”司机通过镜子直勾勾地盯着库洛洛的脸看,“外面很危险的,有Gangs会专门抓你这种离家出走的小孩,然后把你卖给那种店里去‘打工’。”
“那种店是指什么?我和爸爸妈妈吵架了,他们让我把安塔杀掉,所以在他们改主意前,我要带着安塔在外面逃,我们是不会回家的。”
库洛洛从衣服里掏出一只白老鼠,伸到前面给司机看,一副有钱家公子的模样,“这是我的小宠物,安塔,可爱吗?叔叔,你知道七区哪里适合住吗?我听说红石榴街是最好的。”
“嗯——”司机打量着库洛洛以及那只他出门时碰巧抓到的耗子,“你可以去红石榴街,那里比较安定。”切,本来打算带他去萨迪斯区的,那里治安最差,我正好有认识的人贩子。而且还有一间小屋,在卖出去之前我可以先好好玩一阵。
“这样吧,我看你也挺可怜的,红石榴街正好我也去过,我就请你在那里吃一顿饭。匆忙逃出来,一定都没有好好吃上饭吧,小家伙。”
“真的吗!谢谢叔叔。”
多亏了你,恶心得我现在一点都不困了,库洛洛把窗户摇上,把老鼠塞到裤兜里,默默想道:
“乌鸦酒吧,如果安塔瑞斯有秘密的话,那里说不定就有她的破绽!安塔瑞斯·雪诺依,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今天倒要弄清楚。”
“叔叔,那家餐厅看上去很好,请问可以去那里看看吗?”库洛洛颇有礼貌地向司机问道,3点20,两个人到了七区的红石榴街,库洛洛拉着司机走向了三区交界口的乌鸦酒吧。
他特意换上了宽松的外衣,戴了一幅大号墨镜。库洛洛把手插在兜里具现化出【盗贼的极意】,翻到【HEAVEN EYE】一页,绿色的虚拟墨镜出现在墨镜下面,几乎看不出来。
“我想坐在吧台,我还从来没有来过这种餐厅。”库洛洛开朗地小步跑进酒吧,挑了一个正对着酒保的位置坐下。
调整、调整,要把用在眼睛上的气调整到恰到好处,以正好可以看清桌子下面的记事本里写了什么。对念的天赋让库洛洛在不知道【凝】的情况下用出它,并很快就把聚集在眼睛上的气调整到恰到好处,看到了记事本的第一页。
然而第一页上什么都没写,接着第二页、第三页,全都是空白的。库洛洛越来越着急,将精力完全投入在那个笔记本上,酒保忽然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库洛洛猛地抬起头,看到酒保正站在他面前,微笑着看着他。
“我……我,我想了解关于安塔瑞斯的消息。”犹豫再三,库洛洛用旁边司机听不到的声音小声说道。
“三万元。”
“我现在没有带那么多钱。”
“你的名字是——”
“库洛洛·鲁西鲁。”
“那么这次的帐,就先记着吧。”酒保说道,从柜台下掏出了那个笔记本。他翻开第一页,上面浮现出字迹来:
《——1986年1月1日,库洛洛抢了欧格的十三把枪和两颗红宝石,欧格下暗杀,蒙提接受——》
《——正午,身穿黑衣的孩子询问亚历山大和库洛洛的情报,并付了一枚金币作为报酬。那枚金币上画着东方的龙头,从未见过哪一个国家流通过这种硬币——》
《——那孩子说自己叫安塔瑞斯,亚历山大是她父亲的好朋友,她与父亲来到流星街投奔他。——》
库洛洛慌了一下,又很快迫使自己恢复了冷静,确认后面没有别的情报以后,他僵硬地抬起头:酒保离开去准备饮料,司机在一边哼着小曲。
黑衣服是……安塔瑞斯?她之前告诉我她是德沃夏克家的私生女,现在怎么又有父亲了!
疑问不受控地填满思绪,库洛洛胃里一紧,没有任何食欲,他努力喝了橙汁,吃了半盘麻辣牛肉。他将小老鼠从兜里掏出来,它却完全没有之前的活力,软绵绵地蜷着身体。库洛洛特意把奶酪撕成小片喂它也不吃。两个人不久就离开了餐厅。
“特斯(假名),我知道萨迪斯区有一家不错的旅馆,那里的老板我认得,而且不远,要不要去看看?”司机冲库洛洛搭话,试图趁这个机会把他带到萨迪斯区。
“不用了,我想回家了。”库洛洛收回了天真的语气,冰冷地说道。
“啊?什么!”司机把头伸向库洛洛,弯着腰把耳朵贴近,“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在七区呆着了,麻烦您带我回去吧,我会付您钱的……而且您看,”库洛洛从怀里掏出那只小白鼠,它蜷在库洛洛的手心,微微地抽动,“安塔从刚才开始就这样了,我想它可能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快不行了。”
“……”
“可是我明明只喂了它奶酪,该死,明明只有奶酪而已,它最后还是死了,这是命运吗?还是说,我害死了它,我要是肯再多求爸爸妈妈一会,它是不是就能活下来了。”库洛洛沉浸在自己编造的世界里,仍纠结于掌中的白鼠,它现在越来越虚弱,连心脏的跳动都几乎感觉不到了。
司机黑了脸,默默站在库洛洛面前,忽然抬起手。
“去你妈的老鼠!”他一掌拍掉了库洛洛手中的小老鼠,即使库洛洛本能地往后收了手,但老鼠却被打到了一边的地上。
它猛烈地撞到地上,很凄惨地“吱——”了一声,就不动了,原来蜷缩的身体渐渐伸直,腿向前后伸展,做出一副奔跑的样子,死在了那里。
库洛洛呆呆地望着那只小白鼠,今天第一次真正地睁大眼睛,看着那具尸体,老鼠的叫声尖锐地回荡在脑海。他觉得自己不该把它抓起来,要是不抓它,它现在还在十区开心地跑,它那么小,或者还有妈妈在等着它回到窝里。可就因为自己把它抓了过来,它就死了。它的毛又白又软,握在手心很暖和,小爪子抓得他痒痒的,可它现在死了。
它比这个面前的散发着恶臭的人类可爱多了不是吗?今天他事事不顺,心情真是差极了,以至于现在就想要杀掉面前这个人。
“呀!库洛洛,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声音忽然将库洛洛拽回现实。
安塔瑞斯被法尼一路拉到了训练基地外,绕到基地后面,那里停着一辆崭新的黑色摩托。法尼骑着摩托,安塔瑞斯坐到他身后,摩托飞驰在公路上,朝远离城镇的方向行驶而去。
“我们去哪里找追兵?”她问道。
“不用我们找,你不是身上带着两个指南针吗?我猜他们会通过那东西来找我们,也就是说,他们自己会乖乖送上门的。”法尼扬起嘴角一笑,没错,他们只需要等着猎物上门,亲自到他们准备好的陷阱里。
“开心吧?”
安塔瑞斯却没有如他所料那样开心地庆祝,她张大了嘴,“法尼,停车、停车!”
“怎么了?苍蝇飞进你嘴里了吗?”
“不对!法尼!”安塔瑞斯忽然在后面紧紧勒住他的腰,“法尼,有一个指南针不在这里!”
“什么?那在阿历那里吗?没关系,他应付得来。比起这个,给你看看你走了以后我的成果,一整天我可都在森林里布置陷阱,保证他们有去无回。”
“不是,也不在亚历山大先生那里。”
“诶?”
安塔瑞斯懊恼地捶了下自己的脑袋,“可恶!——我今天,我今天上午的时候……把核拆了下来,然后……”
她深吸一口气,忏悔地低着头说道:
“把它放到了库洛洛的兜里。”
“库洛洛,你怎么在这?难道你想对我哥再做什么!”对面站的是列拉金,他刚从远处的福利院走出来,正要去欧格那里,万万没想到会这里碰到库洛洛。
“安塔死了。”库洛洛平静地说道。
“什嘛!!!你说安塔瑞斯她死了?”
“不,不是安塔瑞斯。”库洛洛指向那只小白鼠,“那是我的爱宠,安塔。”
“什么?”列拉金以一副「你脑子终于坏了吗混蛋」的表情看着库洛洛。
库洛洛忽然觉得和列拉金一起出去或许是个不坏的选择,便说道:“接下来这位好心的先生邀请我去萨迪斯区,你要去吗?”
“萨迪斯区?”列拉金不明白库洛洛为什么会觉得他也要去萨迪斯区,也没想明白库洛洛好端端地回去干嘛,不过他说话有时的确没头没尾。
“或许他要探望他妈妈?”他暗自揣度,我也的确应该试着多了解他,然后列拉金便同意了。
“那一起走吧,司机先生,请带路。”
“诶?你的老鼠已经死了?”
“无妨,我说过,在父母同意前我不回家,就算安塔死了这个决定也不会改变,我现在又想去萨迪斯区了,请带路。”
“哦……哦,那上车吧。”司机已经彻底混乱了,就连要不要把他卖掉都产生了疑惑。
“库洛洛,我是谁?1 1等于几?”列拉金坐在后座问库洛洛,他现在彻底相信库洛洛的脑子坏掉了。
“库洛洛?”司机可不觉得他叫库洛洛。
“和你没关系,开车。”一个死人知道了我的名字又能怎么样,反正我已经决定要杀掉他了。
“那边的小哥,你叫什么,你们是好朋友吗?”司机把注意力转向了列拉金,他长得也不错,发型模样都很讨喜,虽然语气差了点,可也有客人就喜欢这样的。冷静,他俩就是十几岁的小屁孩,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的。
“闭嘴!好好开你的车。”列拉金扭过头凶狠地吼道,又转回去,用关爱的语气问道,“库洛洛,这是几个手指头?我们现在在哪你知道吗?”
安塔瑞斯越想越不安,使劲晃着法尼喊道:
“快去七区找他,不然他会被杀掉的!”
“库洛洛?七区?那……那我的陷阱怎么办?”法尼撅着嘴,扭头问安塔瑞斯,“我想了整——整——一天呢。”
“怎……怎么办,只能放弃了吧?”
“哈——?”
“那、那不然,库洛洛死了怎么办?他和这事又没关系,死了怪冤枉的。我昨晚就连累他了,为此我还骗他,我已经有些良心不安了。这次可不是一只死老鼠这么简单了。呐,法尼,如果他单独遇到一名追兵,会怎么样?”
“会死吧。”法尼回答道,心里琢磨着,库洛洛是阿历今天上午和我提到的那个,今天中午在食堂也见到了,确实和德奈博在气质上有些相似。
“好!决定了,我们去救他!”法尼哈哈笑着说道,黑色摩托一个急转弯,扬起数米的尘土,冲下了公路,向南方的荒野飞驰,随着引擎声很快消失在地平线上。
“嗅嗅,嗅嗅,”库洛洛他们离开不到半个小时,两个衣着黑色中山装的人来到了乌鸦酒吧的门口,“嗅嗅……”
“天犬,快一点,我们要尽快找到法尼。”其中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催促着,背后背着一把巨大的刀,刀鞘上是一整张老虎的皮,虎头在刀柄的位置,时刻向男人身后投去凶猛的目光,仿佛还活着一样。“我已经要等不及……和那个操作系的特异点,法尼·德沃夏克一战了。”
“嗅嗅,别急,林·洋虎上等官,我需要根据这只老鼠的气味找到他们,”另一个男人蹲在地上,脖子上套着全是尖刺的项圈,他把鼻子贴紧地面,“这可相当耗精力,该死的,他们为什么会把指南针的核塞到老鼠肚子里去啊。嗅嗅。”
“哦~你肯定没问题的,小天犬。你很厉害的,能做到我们都做不到的事,天犬额头的眼睛有连接空间的能力,能让那位大人直接处决罪人。我只要祈祷我押对了宝,这边的是德沃夏克司令就好。”
“嗯——不对,应该是德沃夏克前司令,现在的反叛者法尼。”
REDLION Profile:流星街会为12岁以下的孤儿指定养母们。而这里也有在本地出生的孩子,他们则由自己的兄长/姐姐和父母抚养长大。流星街的父母抛弃孩子的情况比外界更常见,对于这些孩子,福利院也会全部接收,与外界的孤儿一视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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