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逆着光站起来,我终于看清他的样貌。令人惊讶竟然是律师。
我警惕地盯着他,不清楚他在这里意味着什么。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谁是敌人?谁可以相信?
卡罗问声从我身后走出来:“洛伦佐,是你吗?”
律师只是微笑:“只有你们两个?看起来芬克斯先生成功了。”
这个人和库洛洛是一伙的?那就是敌人……内心不由得十分同情卡罗,暗杀他可能已经习惯,但背叛绝对是伤害最大的。
我握紧拳头,做好战斗的准备。
“你将我出卖给其他委员?”卡罗轻声问:“在教堂时联合其他人来暗杀我?”
“没错,是我。我还拜托芬克斯先生帮我解决双胞胎。”律师干脆地承认。
“为什么?”卡罗看起来非常镇定,但是问出口的话泄露出他的不平静。
“因为我想做家主。我不想被维克多那个私生子踩在脚下,父亲。”
律师居然也是卡罗的儿子?我也太迟钝了吧!
数数这是第二个背叛他的儿子吧,连一个月都不到……这也太惨了。
“你是我的唯一继承人,维克多只是家族的卧底,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卡罗疲惫的揉揉太阳穴,脸上的皱纹也显露出沧桑:“我如此信任你。”
“我等待太久,终于等来你患癌症的机会,我本以为我可以顺利继承家族,可你居然痊愈了。”律师面无表情,但是脸上的肌肉紧紧地绷着,像是要努力掩饰扭曲的不甘。
“你的强势已经引起许多委员的不满,如果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背叛你,只是时间的问题。”
律师上前一步:“而我则会考虑他们的利益,不让甘比诺家族成为众矢之的,我的选择才是对家族最有利的!”
卡罗摇摇头:“他们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他们就像永远喂不饱的鬣狗,只要稍微露出弱势甘比诺家族就会被瓜分干净。”
“你已经老了,指望着让你改变实在是太难。”律师闭上眼睛,显然不想再争执下去。
卡罗叹口气,也知道无法说服对方:“苏漠,杀掉他。”他看着律师,眼神哀伤。
我立刻紧张起来,向前试着接近律师。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下手。
律师睁开眼睛:“既然这样……”他盯着我,毫不慌乱,反而有丝兴奋和得意:“契约。”
顺从他的召唤,一张悬浮的纸具现在他手里,而他背后有一只长着角的恶魔俯视着我们。我顿时回想起在监狱时签下的那份文件,心中暗叫不妙。
“你违背了签订的契约,就会受到惩罚。”他抖抖那张纸,向我展示着我签下的名字。恶魔立刻举起手中烧得通红的三叉,剧烈的痛苦席卷全身,就像是烈火在灼烧我的五脏六腑,我疼得站不住,跪在地上。
疼痛让我无法思考,我猜我在大声尖叫,但我的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居然也会念!仅仅是一个签名而已……我完全没想到会给自己带来如此致命的麻烦。
我不会死在这里吧。我想着,抱紧自己以图缓解疼痛。
“你和外人合作了?你不怕他们背叛你吗?”卡罗在镇定地转移话题。
“我一点都不怕,他们也签了条约。”律师慢条斯理地掏出枪。
“三护卫呢?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三护卫守护的是甘比诺家族,只要你死了,我就是继承人。”律师抬脚走向卡罗。
“而且以防外一我还雇佣了一位老朋友。那么……我亲爱的父亲,现在让我送你和母亲相聚吧。”他拉开保险。
我挣扎着,在卡罗路过我的时候猛地扑向他,如果卡罗死了就没人知道宝藏了。
废这么大的劲儿,我倒真想知道那个让我吃尽苦头的宝藏是个什么。
律师竟然非常轻易地被我扑倒,子弹射偏了,枪掉到地板上,他的体能看起来很差。
混乱中,卡罗也反应过来躲到铁皮箱后面。
“惩罚!”律师愤怒地冲我喊着。
与此同时我的头被尖锐的疼痛刺穿,我的视线一片模糊,脑子里就像是被搅浑的泥水,霎时间各种各样五光十色的记忆闪现,有的熟悉有的陌生,像是一朵烟花绽放在脑海中,又像是破碎的雪花凌凌落落,我只能看到零星的画面,耳边是人们七嘴八舌小声说话的声音。
我疼得抱着头用力撞击地面,恨不得立刻切断所有感知神经,从未想过疼痛可以这样剧烈。
“你还有用,我不想杀你。”他坐起来杀气腾腾地对我说:“所以别动。”
“芬克斯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全都会死。”我低声说,回想起旅团的风格。
“只要签下名字,没人能逃脱我的控制!”他恶狠狠地说。
示威般,又一波疼痛袭来打断我的回忆,我死死抓着头伏在地上,动也不能动。
枪声响起,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不光是律师,卡罗也在开枪。
有流弹打中我,但这些疼痛完全无法与律师施加在我身上的疼痛相比。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恢复意识,律师流着血坐在我身侧,看来教父的枪法并未因久居高位而生疏。
他脸色苍白,一边的身子都是红色的,仿佛浸泡在血中。
如果不干掉他,我会一直受控制吧。
我暗暗尝试,发现身体状况还允许我发动能力,勉强抬起左手抓住他发动能力。
黑色的气体缠绕着他的腿,持续向上扩散。他奋力挣扎了一下,试图用脚踹掉我的手,但我仍然坚持着没松手。
他剧烈地抖动着,发出低沉的嘶鸣声,黑气源源不断扩散,直至他的脖子,他很快便难以呼吸。
“我……诅咒你……”他瞪着充血的眼睛哑声说。“惩罚你……”恶魔骤然现形扑向我。
我感觉面部发热,似乎已经被疼痛摧残得麻木,但另一只手摸上去发现是鼻血流出来。
与此同时卡罗冲出来举起枪,在律师还没说完剩下的话时连开几枪,他立刻断气毙命,疼痛骤然减轻。
然而恶魔并没有消失,他缠上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它没有举起三叉,但它的存在就让人感觉非常不适,像是诅咒和疼痛如影随形。
我没再管那只虚张声势的恶魔,只要不影响行动力就好,眼下首要的事是活下去。
卡罗的状况也不妙,他扔掉枪倚着沙发费力的喘着气。我抹了把血向他靠近,打算发动能力给他治疗。但似乎刚刚的攻击已使我透支,微弱的白光刚亮起便熄灭。
这可真是太糟糕了。
“卡罗……”我检查他的伤势,发现他的动脉被擦破,失血让他的皮肤变凉。
他有些涣散的眼睛望向我:“你认识芬克斯?”
我望向他,慢慢地点点头。“他不叫芬克斯,他叫库洛洛·鲁西鲁,是A级犯罪团伙幻影旅团的团长。”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再说谎了。
双胞胎到现在都没回来,说明他们应该被旅团打败,三护卫也不知道有没有赶到,很有可能不会有人进来救他了。
他的血流得太多,我又努力尝试发动能力,将他的伤口愈合一部分,但他需要立刻输血,或者我将他从头至尾完整的治疗一遍,没有彼得的帮助我不知道能否成功。
我想想,扶他起来打算离开这里。他抓住我的衣服示意我停下来。“他们是为什么而来?”
“宝藏。”
他可能苦笑了一下。此刻他的落魄与往日我见到的意气风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把宝藏给你。”他努力坐直:“救救我女儿,保护她,好吗?”
我不忍,感觉莫名凄凉,点点头。
他抬手指向其中一个铁皮箱:“藏宝图就在那里……”
我没有去管,依旧想架起他走出去。但我同时不由得自问:出去了旅团会放过他吗?卡罗知道真相后会不会恨我?他的女儿是不是已经死了?
他摇摇头,示意我不要动。我只得将他扶到沙发上。“你是个好孩子。”他咳嗽着说。
他的潜在意思应该是没见过我这么善良的吧。和他儿子对比起来我简直太好了,而且我啥都不图就只是想活下来而已。
我回想一下我的遭遇突然发觉我每天拼死拼活是为哪般?又是进监狱又是混□□,连好好的工作也丢了,身份被莫名其妙销毁,越努力越穷……
想着,我走近他指过的铁皮箱,蹲下翻找。
只要把藏宝图拿给库洛洛,说不定他们就不会管卡罗的死活?
所以当枪声响起,子弹穿透我的胸腔时,我是震惊的。
身体状况让我无法维持坚,基本上相当于□□裸奔在枪口下。
我趴在铁皮箱上,感受温热的血源源不断从伤口处涌出来,好冷。
卡罗还在咳,他站起来缓慢地移动着,我可以听到他的鞋拖在地板上发出沉闷,让人不舒服的声音。
连思考为什么的力气都没有,这个世界果然全都是无法理解的疯子。
“但你背叛了我。”他在离我有些距离的地方谨慎地停下,看来刚刚我对律师的偷袭让他印象深刻。
站在那里,他是想要补枪吧。
此刻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我静静地等着,等待着黑暗和疼痛降临,说不定我再睁眼睛就回到了二十一世纪,这一切都是某个漫画的某部分,只存在于二次元空间的一场梦。
我暂时没死成,有人进来了。枪声响起,然后是骨头折断的声音。
有人走近我,把我提起来翻过去。我被放在墙边,像个残破的木偶一样靠在墙上,此刻我的全身都是麻痹状态,我猜可能是因为打中了心脏。
“你真是永远都记不住教训。”库洛洛蹲下与我平视,微笑着看着我。
我视线越过他,看到卡罗的四肢以扭曲的角度被折断,如同一头待宰的牲畜被放在那里。那种血腥的场面让我反胃想吐。
然而库洛洛似乎对于我的走神十分不满,他撕开我的衬衫,手摸向我的伤口。皮肤裸露在空气中让我感觉更冷了。
“喜欢做好孩子么?”他说着手指用力挖进伤口,我似乎感觉到他触碰到了我的心脏。热烈和冷漠,冰寒和滚烫交杂着,无法区分。
我的心脏欢快地跳动着,像是在迎接他手指的到来,却又因触碰感到烧灼而疼痛,瑟缩着。
“叛徒。”
我惶恐地浑身一震,不仅是因为他说的话,而是他真的摸到了我的心脏。
死死盯着他的脸,我开始重新害怕了,被麻木和疼痛封锁的感情又解冻,在我身体里流淌。
我真切地感受到恐惧,害怕他下一刻就掏出我的心捧给我看,害怕即使是这样我也还没死。
他的手指发力,从我的心上挖掉一块肉,我疼得四肢抽搐,恨不得就这样死掉。
颤抖着吐出一口气,我盯着他黑黑的眼睛,里面反射出我茫然惨白的脸,看起来有点蠢,显得滑稽可笑。
他抽出手指,血喷出来,被他单手压住。一颗沾着碎肉的子弹被捏在他的两指间,顿时我有种错觉,上面的碎肉也在跳动。
下一刻他又仿佛刚刚那听起来像要灭口般的质问完全没说过,而只是一个关心前员工的好老板。
“感觉怎么样?”他问。
他不但没有掏出我的心脏,还给我止血,我又快乐了。
这时我猛然想起一个问题:“你的手……好像没消毒。”我虚弱地回答。
但说完我就想抽自己一个耳光,命暂时保住后缺血的脑子就不工作了。
他不说话了,表情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掐死我。
这位杀神看起来可能一直在外面蹲着,要不然怎么时机这么巧。如果他来得比较早,那必然我和卡罗说的话他全都能听见,那必然我的信誉危机再次降临。
这厮也真是有心机,非得等我把话都说出来所有该死的死该伤的伤才现身。
求生欲让我立刻转移话题,抖着手指向旁边那个翻到一半的铁皮箱:“藏宝图。”
他打量我几秒,一手按着我的胸,一手拖过铁皮箱查看。
卡罗半死不活地瘫在地上,血流得满地,我非常惊讶他居然还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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