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终点

库洛洛的手几乎是在同时抓住偷袭的影人将匕首瞬间插进去。

但随着派克诺妲的死亡,这些影人如同烟一样消散在空气中。

我直直冲向他:“你没事吧?”

他转过头,脸色是苍白的。

腹部有红色滚烫的液体在泊泊缓慢渗出,我假装轻松的和他开玩笑:“你不会死吧?”

他低声咳了几下,任由我查看,居然还笑着说:“怎么可能?”

伤口挺狰狞,刺入的东西表面似乎是凸凹不平的,因而将柔软的腹部撕裂开一块严重的创面,创面边缘一些殷红的碎肉被翻出来,惨不忍睹。

库洛洛却新奇地打量着我的表情。

我深吸口气平复心情,将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的职业素养拿出来,给他处理伤口。

这里的环境十分阴冷潮湿,即使库洛洛的表情显得很轻松,通过他的面色我也能感受到伤口的不妙。

我将T恤的下摆撕成布条,给他绑住伤口止血。血凝得很快。实话说我很少见在受这样严重的伤还行动自如神志清醒的。

我们两个伤患绕过派克诺妲的尸体,向前方走去。

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石室,虽然经历岁月的洗礼已经面目全非,但仍能看出人造的精心工艺制作,两边是绘着模糊浮雕的墙壁,一些辨不清的建筑排列在空旷的环境中。我四处查看,并没有看到领队一行人的踪迹。

他靠在洞壁上,闭目缓缓呼吸。

我开始假想最糟糕的局面。等下一次白眼与影人寻来,我的下场无疑就是被吃掉了。库洛洛绝不会为了我牺牲自己的,他可能会同意和对方做交易,把我交出去换回其他团员。

脑中此刻混乱极了。眼前闪过的是在甘比诺的密室,库洛洛为我掏出子弹的场景,还有在沙漠中暴风来袭,他犹豫一下为我遮挡沙石的动作,还有更多记忆的碎片,如同清流暗涌中沉淀的泥滩,被搅动后纷纷扬扬,散得到处都是。

腰部的骨肉在剧烈的抽痛。我想我该做决定了。

“库洛洛。”我坐到他旁边:“我们还能出去吗?”

他依旧闭着眼睛,只是嗯了一声,看起来不太愿意理我。

“我说。”我稍微提高音量,拍拍他的手臂:“我救你,你也不要放弃我,好吗?”

“好啊。”他睁开眼睛。“我答应你。”

我苦笑一声,这个概率有多小呢。

示意他解开布条,我将右手覆盖到伤口上,凝神发动念力。

温暖的白光闪烁着,十分微弱,却依旧持续的发亮。

库洛洛的脸被白光映得忽明忽暗,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背后有只手慢条斯理地搭在我的肩上,恶魔在我耳侧低声轻语:“他不会救你的。”它快活地笑着:“你心里很清楚吧。”

如预料的那样,鼻腔一阵热流涌出,眼前隐隐发黑。我抬手扶着石壁,抹掉温热的鼻血。

张口刚要说什么,却吐出一口血。

恶魔大声狂笑盘旋在我的头顶,但显然只有我能听见。

“果然是这样,诅咒的力量可以致死。”他皱着眉,抓着我以免我摔倒。

“你知道你有第二个能力吧。”

我此刻耳中轰鸣不断,只能勉强听见他的话:“现在,照我说的做,发动第二个能力。”

“什么?”

“如果不想立刻死的话。”他说:“同时发动左手和右手的能力,快。”

生命力随着我大口大口吐出的血一同流逝,库洛洛抓着我的手:“你不会死的。”

“第二个能力……是什么?”我迟疑着,尽力发动能力。

库洛洛没有回答我,只是盯着我的眼睛。

“回答我,是什么?”我的心渐渐下沉。

能力发动的同时,我感觉到眼球处传来难耐的灼热感,似乎正在被火焰灼烧。

背后的恶魔突然发出惊叫,惊恐地向连连后退。那种无形的窒息感终于缓缓褪去,但眼前的视线骤然变暗,未知的不安让我立刻停下来。

但已经迟了。

我狠狠抓着库洛洛的手臂,另一手捂住眼睛,好疼!头简直快炸开,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叫嚣着停下来。但变化并未停止。

“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听见我的声音只是无力的发出气音,但我并未听到库洛洛的回答,因为随即我便感觉到视线陷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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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捉住那龙,就是古蛇,又叫魔鬼,也叫撒旦,把它捆绑一千年。”(启示录第二十章)

金发青年抬起头,脸上还沾着斑斑血迹。

他舒展着身体,轻声叹息,全身的筋骨发出啪啪的响声,所有的伤口都快速愈合,这具身体瞬间回到最鼎盛的状态。

“好久不见。”他的语气是随意而轻快的,明明是同一张脸,却能让库洛洛清楚的觉察到这并不是同一个人。

因为自称苏漠的那个人,眼神永远是浅显易懂的,心里的想法完全可以通过脸上的表情直接阅读出来。

他的迷茫与闪躲,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不安和警惕,有时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小心试探,在感觉到危险时会对他露出讨好和乖觉的表情,这些在库洛洛眼里是那么明显。

“我该怎么称呼你?来自黑暗大陆的生物吗?”库洛洛后退几步。

“这里的人叫我玛门,苏漠叫我艾萨德克。”金发青年直直望向库洛洛,他的眼睛是红色的。

“那么,玛门。”库洛洛点点头:“现在可以带我们去找你的宝藏了吗?”

“真是多谢你。时间这么久,我以为你早就忘了那个约定。”

“我从未放弃寻找羊皮卷。对于你来说,几年并不长吧。”

青年面带笑意:”说的是,欢迎光临寒舍。”

他轻轻挥手,眼前的石室内扬起雾气,瞬间产生变化。四周又出现了那种虚无的黑色,只是这次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黑暗中有东西渐渐显露出它原本的样貌,散发着诱人的暗光,贪婪的人看到了会狂喜、对着它顶礼膜拜。

他们正站在一座宏伟而高大的宫殿前。

“这就是无回城。”库洛洛仰起头看着这个被无数人苦苦寻找的建筑。

这里就是无数诗歌描绘的地狱之都,传说中凝聚着一切世间最绝美事物的宫殿。

“也不算是真的无回,有人离开过。”金发青年眨眨眼,一个少女的声音欢快地响起来:“我们找到了!”

不知何时宫殿前站着另外三个人,这是一个奇怪的组合。一个留着胡子穿着传统和服的中年男子,一个银色头发像是刺猬的少年,还有一个活泼的少女。

“他们是最后到达这里的人。”金发青年注视着他们。

少女和少年都有些急迫的踏上宫殿前的台阶,只有中年男子站在原地。

“怎么了……艾萨克?”少女疑惑地叫了一声,见他没有反应,不由得有些不安。

“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中年男子回过头,犀利的目光直直望向金发青年和库洛洛的方向。

库洛洛心中一凛。

这个人的气势,实在是太强了。他从未见过比这个中年男子还强的人类。

“什么?那里明明没人啊?”少女的视线穿过库洛洛,表情迷惑不解。

“可能只是错觉。”中年男子最后看了一眼库洛洛,走上台阶。

“他们也是最后从这里回来的人。”金发青年跟着踏上台阶。

“你也想去外面看看吧。被这里的人称作是黑暗大陆的地方。按照约定,我可以帮你。”

“可能太早了。”库洛洛看着前面毫无察觉的三人。

金发青年露出出乎意料的表情。

“我还差得多。”库洛洛跟在他后面:“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里的确是无回城。”

金发青年十分可惜的耸耸肩:“我倒觉得你回得来。这里就像是一个温室,里面全部是柔弱的生命,不知道为什么你们总想出去,外面太危险了。”

库洛洛只是笑笑,没有回答他。

宫殿里,巨大的穹顶下一切都是富丽堂皇的。金黄色的楣梁镶嵌着一幅幅浮雕,地面刻着一排排细密的符咒,使用的是某种古老的语言,即使晦涩难懂,却依旧让人心生畏惧。

靠近墙壁的架子上摆放着魔鬼的收藏品,如同羊皮卷上记载的那样,这里聚集着数不清的珍奇秘宝,有许多都可以从传说中只言片语的记载中猜测出来其传奇身份。如果是寻宝猎人此刻可能会高兴的晕过去。

大殿的中央是王座,镶嵌着大块的宝石和珍奇金属,威严而华丽。

“以前的人把我们当做神。”金发青年一边回忆着,一边走上去抚摸着王座。

“现在也是。”他笑着,走到王座的另一侧,那是一副水晶棺,里面躺着一个黑发少女。

库洛洛看着那个少女,仿佛明白了什么。

金发青年回头:“这是我的最后条件,杀死她,你会得偿所愿,无论是什么要求。”

金发青年的声音带着难以抗拒的蛊惑:“你看到了吧,在进入这里时关于你同伴死亡的未来预言,我可以告诉你后半部分。”

因为你无法杀死她。库洛洛没说出来。

他走到棺前,细细看着少女的面容。她还有浅浅的呼吸,像是一个沉睡在梦中的人。

她的下颌是光洁的,连接着修长的脖颈,轻轻用力握住就可以折断,像是一块柔软的玉,让人想咬咬看,白色的皮肤下是否流动着鲜艳的红色。

这真是一个脆弱的生命。库洛洛想。

只要他伸出手,她就会停止呼吸,连挣扎都不会有。

这个念头一出,整个宫殿突然开始晃动起来。空气中劈劈啪啪炸开爆裂的声音。

从空气中钻出来的,是面容清晰的人。他们有的穿着古朴的水手服,有的穿着探险队的队服,还有的长着旅团成员的脸。

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白色的,它们一起开口,说着同样的话,不同性别和年龄的嗓音混在一起,却奇异地同步,声音气急败坏,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他的身体是我的!你不可能离开!”

金发青年冷哼一声,迎上一个探险员,单手捏碎了它的喉骨。

“即使过了这么久,你的愚蠢也丝毫没有改变。我在这个无聊的地方呆够了,这里全部都让给你好了。”他的力量出奇强大,仿佛这里的环境给他以全面的增幅,但尽管如此,白色眼睛的人就像是他的克星一样让他无法发挥出来,两方的力量维持在势均力敌的僵局里。

被捏碎喉骨的探险员摇摇晃晃站起来,头颅前后晃动着,竟然又缓缓恢复原样。

“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重复的历史和不变的记忆。”越来越多的人涌上来,它们张开双臂死死拖住青年,张开嘴发出毛骨悚然的哀嚎,是没能离开这里的所有亡魂的深沉怨念。

“库洛洛……”金发青年催促着,要他立刻动手。只要少女的躯体灭亡,他就可以完全占据现在这具身体。

名为玛门的魔鬼和白色的魔鬼共同存在世界的一处边界,并没自由的形体,它们如同这里的两个极端,相互对抗又保持着平衡,被迫囚禁在这里,谁都无法真正进入里面的世界。

但眼前的金发青年的躯体简直是最完美的容器。

无回城与其说是处于魔鬼的绝对掌控中,不如说是一个无尽的牢笼,它们空有绝对的力量却被世界的规则束缚在这里,只能等待一方的生物穿过这里妄图进入另一端。

那些白色眼睛的人随着金发青年的话齐齐转头盯着库洛洛,只要库洛洛有所动作,它们就会同时采取行动。

“团长!”侠客和其他团员在这时一同走进宫殿,衣服都有些许破损,大概是经历了一番搏斗。

金发青年的表情一怔,意识到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几乎四分五裂的手机。

“真慢。”库洛洛无情地说。

“都怪侠客的定位器,总是叫我们绕圈走!”芬克斯看起来灰头土脸,愤愤不平地抱怨着。

“不能怪我,谁知道这里的空间排列这么诡异啊。”侠客立刻跳起来,简直要和芬克斯决斗。

“侠客,那个人和你长得好像啊。”飞坦怼怼炸毛狐狸的腰。

“真的诶,飞坦我也看到你了,怎么眼睛是白色的?”

“刚刚的团长果然是假的!” 芬克斯将指骨按得噼啪作响,他刚刚吃了不少苦头。

“我也看到了……除了艾萨德克好像大家都有呢。”窝金眼里冒出跃跃欲试的兴奋:“太好了,我还从来没和自己打过呢。”

八个人,一个都不少,包括之前被杀死的芬克斯和派克诺妲。虽然稍显狼狈,但他们看起来都并无大碍。

金发青年见库洛洛迟迟没有动手,面色阴沉下来。

“你的帮手很不可靠啊。”白色眼睛的人们齐齐张开嘴,同时嘲讽着,场面十分诡异可怖。

金发青年突然微微一笑。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他说完,眼睛里的红色骤然隐去,身体软绵绵地倒下。

被操纵在他周围的人见状大喜,张口就要吞下青年。

与此同时宫殿的另一侧,水晶棺里的黑发少女微微睁开猩红色的眼睛。

可能会再改,之前给了许多铺垫和暗示来着,比如纹身其实在理查德宅就有说

如果有修改意见请尽情在评论提出!

谢谢还在看的读者,我会努力写下去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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