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被海洋污染变异了的人类，看见超出自己认知的巨大金属球靠近时，还是会产生恐惧，那是面对巨大物体的恐惧，不管是什么东西，巨大化后就是非常可怕的。

更何况这巨大的金属球悄无声息，等人们在两米范围内发现它时，早就来不及躲避了。

就这样，浮游的金属巨眼从岸边登陆，摧毁了一些建筑后，从港口中消失了踪影。

受伤的人们被同伴们救助，丢入了海水中。

海洋会帮助它们恢复伤势，正如很多鱼被咬缺了一块肉都能继续残缺地活下去。

噗通——会转动的，飞行移动的，能够观测外界的，有关可怕的浮游之金属巨眼的消息也跟随伤者流入了海里。

但更加异常的气息，还在夜晚里孕育。黑暗，浓雾，简直将格蕾西的刷怪被动叠满了。

从草堆里爬起人形，从露水中聚集而出的小型史莱姆，树林黑暗中飞出成群结队的绿色蝙蝠，就在格蕾西路过后如同被刷新了一样涌现。

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怪物，将路上一无所知的半污染鲸鱼岛人扑倒，抓挠，腥味的血水流出，一双双的小眼珠子即使是浓雾也无法遮住其中凶狠嗜血的红光。

但半污染的鲸鱼岛人也不是吃素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后立刻抱团起来反攻。

血腥味使他们的进化程度加深，视力更加向着捕捉光点的方向进化，人类的语言仿佛在此时没有了作用，咕叽咕叽的声音从他们的耳朵后面，喉咙里传出来，各自找到了诸如鱼叉一般的武器拿在手里，港口变成了村民打架斗殴的小战场。

而带来混乱的凶手，格蕾西，毫无自知地继续坐在金属球里，慢悠悠地上山了。

哦，是的，在撞飞了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后，格蕾西终于慢了下来。

她推测鲸鱼岛在被海雾封锁后，失去了经济来源，好像成乞丐窝，流民街了。

因为上山时没有了路，又看不到远方，格蕾西成功地，迷路了。

她手里拿着放大了许多的小地图，根据小地图来移动，可是鲸鱼岛并不小，在没有通讯信号又没有消息来源，视野严重受限的情况下，她要找到糜稽并不简单。

于是格蕾西便再一次垂直升空，决定先给家里发个消息报告一下，然后再继续找。

...

“今天晚上的客人不多，真是便宜你了。”米特从柜台拿走金接好的一杯酒，没好气道。

酒馆里只做了七八成满，据米特说，这些日子里晚上酒馆从十二点开始就人满为患了，结果现在都一点了，新客仿佛没有了一样。

原本光亮的酒馆里，如今灯光也被海雾蒙上了一层纱，雾气从外面弥漫到了屋子里。人们杯子里是掺了海水的酒水，金偷偷尝一口，吐回了水槽里。

随着酒精进入血管，酒馆里更加的群魔乱舞起来，散落在桌上的餐具，吃了一半的冷熟肉，高频急促的鼓动声从一些客人身上发出，此起彼伏，他们瘫倒在地上，任由米特给他们泼海水。

拎着空桶回来，米特向金吩咐道，“金，酒馆里的海水不多了，你去带一些回来，用外面的木桶装就好了。”

金指了指地面的人，“拿水泼他们会不会不礼貌？”

米特看了他一眼，“你一向这么特立独行，泼点水罢了。这可是酒馆，我希望他们早点醒来，不要一睡睡到第二天早上。”

海岛居民，又不是什么规矩多的大城市，在这里生活的人们说得好听点是淳朴，说得不好听点就是谁拳头大谁是爹。

即便这里没有被海洋污染，米特也不介意用类似的手段让醉酒的客人停止闹事。

“好吧。”金惊奇地看着酒馆里的景色，他感觉这几个小时的经历非常的...有趣。

就目前来看，金对海雾的抗拒感正在下降，他拿着木桶走向港口的途中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执着于解决鲸鱼岛的海雾问题了，甚至觉得人们变成这样也不错。

类似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起起伏伏，他不是不知道鲸鱼岛的人类在快速变异，但他没有觉得可怕，反而想要继续观察，顺便探寻变异的源头。

奶奶变年轻了，脚步也轻快了，虽然长得有点像鱼，但总的来说，金觉得这利大于弊。

不过，他并不打算自己也变成这样，这也是金给自己内心设定的锚点，如果他不想做人了，那么他精神出了问题。

...

打水的路上一路畅通，一个人影都没有，当然这也跟海雾里视野极小有关系。

“咕叽咕叽！”

熟悉的鼓动声在海雾里响起，金突然侧身躲开了一道戳击，他看向攻击的来源说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咕叽！是谁？”海雾中浮现出一个已经非常像鱼头人身的鲸鱼岛岛民，眼距宽，巨大的突眼观察起了金，几秒后他大叫着八卦，“金！你这个臭小子终于回来了！终于愿意回来住了吗？”

“只是回来几天，”金看不太出这人原本的样貌，不过不影响他照常与岛民前辈交流，“我刚刚从家里出来打海水，这么大的血味。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鲸鱼岛半鱼人激动地耳朵一张一合起来，好像那里有腮，半鱼人的鞋子吧嗒吧嗒地在地上踩起来，“有怪物出现，偷袭了我们，好多人受伤！”

说到这里，半鱼人直接交给后辈一个任务，“金，你都已经当上猎人了吧，快去林子里看看有没有剩下的怪物没有出来，我们在街上被袭击，这些怪物不是从海水里出来的。还有一个巨大的眼球，千万要小心！”

金不解，“什么？”

“海水，我帮你打，你现在还不能下深海，浅海的海水都臭了，我和其他人帮你去深海搞干净的海水，你去森林里帮我们巡逻。”说着，半鱼人拿过了金手里的大木桶，抱着大木桶便一个纵身，噗通跳入了海水中。

金摸了摸自己的脸，嗯，还好，他还是人。

沿着港口靠海的街道走了一圈，金果不其然注意到了被摧毁的房屋，从痕迹上来看，这些房屋就跟被铁球直接撞烂，只剩下了地基，垮掉的砖头木头和家具碎片一起散落在地上。

一路上他陆续碰见了很多个半鱼人岛民，港口的岛民看上去比酒馆里的岛民更加不像人类，几番问询下来，金得到了一些线索，但线索纷乱繁杂，海雾以及半鱼人薄弱的视力使得他们每个人给出的线索都宛若管中窥豹，众说纷纭。

难怪他们不上山，越是像鱼，越不适合陆地上的环境。

再联想到之前那个半鱼人要去深海给他打水，走在路上的金沉思着，他也想去深海看看，但要他放弃陆地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