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浅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有风声“呼呼”响起,仿佛从神经末梢起自上往下冻住,浑身的细胞都停滞了,无论谁在她心头给上一拳,她都会碎成冰屑。
再跑快一点。
再迅速一点。
好想现在就见到你,暮温。
可是你在哪里?
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葆拉突然停下来了,她拽住伊蒂,穿透耳膜地尖声喊到:
“算了吧!就算你看到了他们离开的方向又怎么样?你能确定他们的具体位置吗?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样?你能打过那群混蛋吗!还逞什么英雄,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暮温已经死定了!”
“葆拉你闭嘴!暮温被赛兰斯帕看上还不是你建议的?他们来找你,你就拿暮温吸引注意力,只为了保全自己。拿朋友当挡箭牌,你就是这么对待暮温的?”
“她自己不也答应了?能赚这么多钱,她心里估计得意死了吧!为了养一个小贱婊子连命都不要,这种人在流星街死了也没啥可惜的!”
伊蒂狠狠甩了葆拉一巴掌,狠厉地拎起她的衣领,啐了一口:“呸!你自己不也有个女儿吗!你和那些混蛋有什么区别?”
伊蒂重新握起暮浅的手,回头冷睨了葆拉一眼,背影走的决绝。
葆拉嗤笑了一声,不再理会离开的二人,转身过去,方才的刻薄却是荡然无存,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愧疚和悲伤。
她说:“对不起。”
暮浅觉得鼻侧凉凉的,有点痒,用手轻轻一抹,发现是眼泪。
暮温,她们的话我听懂了。
暮温,葆拉背叛你了。
暮温,我和伊蒂婶婶来接你。
暮温,等我好吗?
暮浅找到暮温时,凄厉的惨叫声像是要将天空割裂得粉碎,像是五脏六腑都被烧红的铁针扎透而过,像是电流在啃噬那沐浴着岩浆般的血液,像是人间炼狱最绝望最痛苦的余音。
仿佛是临死时痛不欲生的具象化。
在一个狭隘肮脏的仓库里。
在熙熙攘攘的女尸里。
在干涸的暗红里。
暮温在那里。
像是没有生命的玩偶一般任人摆布,只有嘶嚎声和呜咽声证明她还活着,其余只剩血和泪,还有另一个居高临下的亡命之徒的欢愉。
暮浅想要尖叫,哪怕喉咙撕裂,哪怕再也发不出声音,仿佛这么做就能叫出九区的不公,叫出流星街的不公。
要是尖锐的叫声能够刺破赛兰斯帕的耳膜就好了。
可是没人能听见暮浅的尖叫。
实际上暮浅根本就叫不出来,因为伊蒂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巴,暮浅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伊蒂脚一把捞住暮浅,脚底蓄力,用力一蹬,轻松跳到了有几米高的仓库顶上。
如果暮浅还有清醒的思考能力,肯定马上就能意识到,这就是她所好奇又一直在意的念能力。
可是没有“如果”,现在的暮浅脑中已是一片混沌,摇摇欲坠。
如果有“如果”,暮温现在就不会是在这里了,而是应该和暮浅一起在家中吃小小的面包,一起畅聊未来的。
流星街是有未来的,只不过暗淡一些,遥远一些。
可暮温没有未来了,因为没有“如果”。
天花板上有一个小窟窿,往下看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正在发生的罪迹。
暮温的脸是干干净净的,小时候的暮浅喜欢轻轻地亲亲她的脸,说妈妈我爱你。
现在暮温的脸红红的,上面的屈辱的泪痕像是交错的叶脉般散开。
暮温的衣服是整整洁洁的,把自己打理地一丝不苟。
现在的暮温用血染红衣服,血色晕开,开出一片黑暗的玫瑰丛。
暮温的脊梁是直挺挺的,端正,从容,有着一般的流星街人所没有的气质。
现在的暮温弓着背,无家之犬一般蜷缩在角落,仿佛生命已经凋零了。
暮温从来不曾是这样的,她也不该是这样的。
一墙之隔,暮浅在仓库顶上,暮温在仓库里面,绝望蔓延。
暮温的痛苦也成了暮浅的痛苦。
暮浅再也没有平时遇事冷静的形象了,在伊蒂婶婶怀里挣扎地厉害,用力推搡着,拉扯着,衣服被拽皱了,头发也散乱得不成样,和疯子差不多。
暮浅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伊蒂禁锢着暮浅,死死把她捂在怀里,也不让她发出一点声音。暮浅的挣扎撞得自己很疼,哪怕她对自己又抓又挠,可还是不能松开她,不能放任她去送死。被发现了,就不只是一个人的死,而是三个人的亡。
伊蒂杀不了赛兰斯帕,她没那个能力。她救不了暮温,但她要保住暮浅。
伊蒂恨葆拉,恨她为了保全她自己而背叛暮温。可葆拉也迫不得已。
伊蒂恨赛兰斯帕,恨他的扭曲和肮脏,恨他对暮温的暴虐和伤害。
她更恨自己,恨自己在暮温受到危险时的无能为力,恨自己哪怕会念了也没有强到能对抗赛兰斯帕的能力,恨自己考虑不周将暮浅带了过来,恨自己让一个孩子看到了本来最不该亲眼见证的一幕,恨自己的一事无成,恨自己的软弱。
绝望蔓延。
如果玛苏在的,下面就不会是暮温遭受痛苦了,而是赛兰斯帕的尸体。
可是没有“如果”。
2025.10.25
在看的贝贝能不能给些评论和建议[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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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血色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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