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接着。”芬克斯将从柜子里找到的外套抛到了飞坦手上，“我说——你就这么过去？”

看到那张刚毅的脸居然几次欲言又止，飞坦不耐烦地扯了扯刚系好的领带，“有话就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打量着飞坦全身笔挺的西装，芬克斯忽然有种违和的不熟悉感。他压下心底陌生的感觉，清了清嗓子，“咳！那我直说啦。你要还想睡她，待会儿见到就克制点，别一上来就动手。”

“什么意思？”

“你不会真打算把人削了吧？”

“她又死不了。”

芬克斯无语地叹了口气，一副十分有经验的样子，“女人这种生物很脆弱的。万一她长不出新的手脚怎么办？你小心弄坏了以后都没得玩。”

“脆弱？”飞坦不赞同的哼了声，在他看来这个词并不适合…至少不足以用来形容洛可可，“她居然敢……”

他只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芬克斯的好奇心却已经被不意漏出来的短短四个字勾了起来。

“敢什么？”

“不关你事。”

“别这么见外嘛！告诉我，帮你哄回来啊。”芬克斯凑近了想要去搭飞坦的肩膀，被后者一闪身就避到了旁边。

“不需要。”

和刚来时一样，芬克斯又碰了一鼻子灰。但他听出飞坦的语气里少了最初那种难以接近的阴冷，似乎在收到团长的新命令后，就随着时间推进而开始慢慢变得兴奋。

于是，他冲着准备出发的飞坦大胆喊道：“想好了啊！身上缺东西的女人睡起来可差—多—啦——！”

“滚！”

黑色的身影彻底融进了夜色里。

不仅是由于倾斜的坡度，还有其他一些说不清的要素，促使着飞坦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下一个跨步就会跃过双子塔的顶尖。而那些指向天际的光线也因他的位置移动看起来有些微摇晃，玛琪发来的消息只是通知自己替换西索同行，会是什么让库洛洛临时更改指令？

她出事了？

就算这样，那也是自找的！

从洛可可说出要离开时，飞坦的心头就点燃了一把烈火，更在听到她对库洛洛提出的要求后，烧得漫天遍野、无穷无尽起来。

‘真是活腻了。’

第N遍恶狠狠地吐出即使省略了主语也无碍理解的台词，飞坦的思绪飘到了该如何管教不听话的宠物上面。

折翅、征服、驯化……明明前一夜她绽放得那么盛大，几乎在手中化成一滩蜜糖，是有哪个步骤不够彻底，才造成了纰漏吗？

飞坦想起洛可可描述过的’家’，只听几句就知道那是个完全不同于流星街的地方。她就像过惯了舒适、安逸生活的猫，连最简单的伸爪子挠人都做不好。就算之前对自己的那点反抗，也是不痛不痒的。

所以，怎么能妄想要跑出去呢！

必须走到那一步的话——自己会毫不犹豫地拿走她的一只手或脚……飞坦心想，芬克斯还是说错了。他只要拥有剩下的部分和永远的服从就够了。

揍敌客家族的专用飞行船已驶离了尤比安大陆，舷窗外是墨一般的大海。

执事送上夜食和咖啡后就退了下去，偌大的舱内只有两个相对而坐，气氛却半点不融洽的兄弟。奇犽屈着单边膝盖靠在座位上，从出发后就对盯着自己的伊尔迷保持视若不见的态度。

“小奇。”伊尔迷不以为意地开口，和玻璃上映出的影子一明一暗围困住银发少年，“不想知道回去以后会接受什么惩罚吗？”

“…………”

“你这样和我生气也没有用啊。”

“…………”

“那如果是有关可可的事呢？”伊尔迷意有所指地捋了捋长发，“小奇，我决定选她做Fiancee。你觉得怎么样？”

“Fi……”奇犽放下腿，身体也向前微微突出，“别、别开玩笑了！”

“不好吗？”

“可可她根本不喜欢老哥。”

“她怎么会不喜欢我，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理所当然的回答让奇犽默了一下，但很快就想起洛可可在游戏厅大声说过的话。

“她不会跟老哥回枯枯戮山的，她说永远……是真的……”

奇犽有点说不下去了，伊尔迷却自然而然地接道：“就算真是这样，可我喜欢她呀。感情的话，将来可以慢慢培养。我们的相性很好，这没什么难的。”

“你才不是喜欢她！”奇犽干脆站了起来，“你只不过……只不过……”

“不过什么？”

伊尔迷仍旧坐着没动，目光正好能够平视奇犽，那里面涌动的情愫是全黑的。奇犽瞬间冒出了冷汗，硬着头皮才终于把话说完，“不过是因为她、她不服从你……你才、才会想这么做。”

“不是这样呢。”伊尔迷把手搁在了奇犽的头顶上，“小奇，我要她。如果得不到，那谁也别想得到。你懂我的意思吗？”

“老哥…你、你要杀她？！”

“不能属于我的话，她就没必要存在了而已。这有什么不对吗？”

奇犽忽然意识到这是伊尔迷在向自己强行灌输他的想法，就跟从小到大的那些训练一样。想要摇头否认，可按在脑袋上的手掌却重得像座山。

“不对吗？”伊尔迷的眼睛又在奇犽面前放大了一点，“我的——她注定要在名字上加冠这个前缀。小奇，你来念念看，是不是很好听？”

“……老、老哥的可可。”

“唔嗯，我的可可。洛可可·揍敌客。”伊尔迷点了点头，声音里好像充满了喜悦，“我还会原谅她这次犯的错。毕竟，别的人就只会伤害她，而我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奇犽仿佛受到诱导般，不由自主地问道。

“我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她好。”

直觉告诉奇犽，伊尔迷说的全是谎言。可他没办法反驳，甚至连想一想都需要莫大的勇气。蠕动着嘴唇，好不容易才摒出了一句话，“这…不是……不是她想要的。”

“小奇，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不想要？”

“那、那老哥也不是她，怎、怎么肯定这是她要的？”

“因为我远比你要了解她。而且这个世界上唯有我能爱护她，她会明白的。”伊尔迷松开手，摸了摸奇犽的头，“倒是你……最近有点太过散漫，是受到了什么不良影响吗？”

伊尔迷并没有期待奇犽的回答，接着继续自言自语，“新来的执事里有人不守规矩？东戈尔多的临时试炼，作为录取考试果然还不够充分。嗯——回去以后就全部换掉吧。”

“随便。”奇犽对不良影响、新执事、临时试炼什么的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完全还沉浸在伊尔迷之前的宣言中……

可可真的没办法逃掉吗？

’嗡—嗡——’

机械振动发出的响声打断了伊尔迷和奇犽各自的思考。奇犽的视线停在伊尔迷的上衣口袋位置，后者则取出了手机。

糜稽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天才！

大概是有了先前的经验，这一次洛可可似乎没有轻易使用银行卡，踪迹在购买完施瓦鲁达尼亚至萨黑尔塔首都的火车票后就消失不见了。但这点障碍又怎么可能难倒他呢？

除去陪璐西亚、打游戏（没找到黑衣骷髅，让闯关变得十分无聊）、吃零食的时间外，糜稽花费两天查遍全市的监控录像，终于找到了洛可可的下落。

“冰果！高级酒店双人房！”他捶了下桌子，力气大得连键盘里的薯片渣都弹了出来，“让我来看看……该死！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像？！”

“全被删除了？和她在一起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其他线索…其他线索……客房备注？啊啊——这些是！”

画面上出现的图片让糜稽又激动又不甘地开始咬指甲，发出一阵阵瘆人的嘎嘣嘎嘣声。其实，如果他没有那么自负，先稍稍留意下满世界流传的双子塔事故报道，或许就能抢在资料被消去前看到，究竟是谁制造出了那些室内景象了。

事实上，包括当事人们在内都全然没有察觉，那间套房因标有特殊记号，在退房检查时每个角落都被酒店工作人员拍照存了档。

特别是浴室和床。若不是当时接待的前台印象深刻，十分确定入住的两名客人已经安全离开，疑似情杀现场的状况实在很难不让人误会。

而眼下糜稽就游览着那一张张照片，忍不住有些胡思乱想。

“啧啧，真看不出来，她这么会玩！”

“打工的时候装得那么一本正经，就只会嘴上说说……”

“等等！”糜稽猛地想起洛可可还曾穿着璐西亚的制服暗示过自己要不要……浮现在脑袋里的身影顿时让他又懊恼得砸了好几下桌面，“嗷——我都错过了什么啊！！”

“虽然比不上璐西亚，但舍不得对璐西亚做的事，都可以对她做哇！”

“呜，没有机会了。她现在是伊尔哥的东西。”

反复关闭点开了几遍页面，糜稽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记起了原本的目的——收拾那个没及时找回奇犽害他倒霉……现在再加一条，没坚持诱惑他直到成功，反而半途改乘了大哥的可恶女人！

就在这种复杂任性、给他人添麻烦的心态下，糜稽从数量繁多的图像中挑选出自认为最引人遐想、最具冲击力的几张发送到了伊尔迷的手机上。

FROM：糜稽

TO：伊尔迷

件名：无题

附件：图片1图片2图片3图片4图片5

正文：意外找到了这个！！大哥你看过没有？？对方很狡猾，不过我会为大哥继续追查的！PS 那个女人现在在萨黑尔塔。

伊尔迷点开附件的手指不着痕迹地遮住了屏幕。在那下面是五张酒店监控和客房内部的照片。

—顶着棕色短假发、衣裙狼狈的背影冲进酒店大堂。

—垃圾桶里面扔着湿透的衣服，有前一张女孩子穿在身上的，还有另一些是男式的衬衣和裤子。

—浴室墙壁上血迹的形状，几乎一眼就能认出是从人体的什么部位、什么样的伤口处印上去的。以及下水道口缠绕成团的黑色长发。

—地毯上可疑的污渍、纸团和类似摩擦后留下的压痕。

—凌乱得不难想象出发生过什么的床。

每张图片右下角都有年月日期，准确无误地显示出了拍摄时间为洛可可从游戏厅里逃走之后。

他的可可！

拒绝回枯枯戮山，转头却主动跑去找其他男人？

看看她都干了些什么……！

“前言订正。犯了错，总要受过教训才会乖。”

喉结滚动伊尔迷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所以，奇犽并未听见这句话。仅仅只是看见自己的哥哥在收到邮件后，就离开座位径直走出了客舱。而在这短短十几秒的过程中，少年也一个字都没说，直到舱门闭合才大口喘息起来。

“怎么回事。老哥身上的那种感觉……简直快要窒息了。”

他不自觉地抚着脖子，猜想会有什么消息能让情绪起伏比死人的心电图还要平的老哥产生这种变化。

是老爹的生意出了问题？

或者有敌人杀进了枯枯戮山？

再不然是肥猪把科特的照片放到工口网站上去骗钱了？

还是被关……

关？

关什么？

什么被关？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记忆？

嗯？

刚才在想什么？

奇犽捂住脑袋，中断了继续往下深究的念头。